长欢感受到背上重压，身体下意识躲闪。

　　“噗通”，中箭的常十一重重摔在地上，溅起大片尘土。

　　这一摔，全部的人都愣住。

　　独独远处观望的如生，嘴角勾起笑意：常生殿是动了真情啊。不然他贵为太子怎么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赵睿深受刺激，却最先反应过来。他骤然取出腰间佩剑，划过眼前一排山贼。

　　刀光剑影，五个人依次倒下，溅出的血满地开花。

　　赵睿浑然不觉，仍然挥剑不止。

　　长欢后知后觉地跪下，抱起常十一的头，“十一，你怎么了？你……是替我挡箭的？十一，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能活，你一定也能活！”

　　费劲扯弄十一，可惜昏迷的十一对她来说太沉。红尘见状，扶起十一，将他搭在肩头。

　　红尘欲喊赵睿回去，赫然发现他已经杀红了眼。

　　倒下的尸体，叠在一起，周遭血流成河，触目惊心……

　　此景此情，纵然赵睿占着理，恐怕也会惹上些麻烦。

　　片刻过后，余下的山贼，俱被满身戾气、剑术超群的赵睿吓住，你推我我推你，不敢再向前。他们看向石阶上的柳如生，如生神情肃穆，没有下任何命令。

　　红尘赶紧走到赵睿跟前，“赵兄，你别再杀了。”常远毕竟是王爷，赵睿再厉害，始终不过是丞相之子，两厢对抗……

　　虽然红尘和赵睿未曾相熟，但红尘敬赵睿忠义。

　　赵睿神情凛然，从牙缝挤出句话，“他们胆敢伤爷，我要他们拿狗命偿！”

　　红尘叹气，“当务之急，是救治常公子。赵兄，这帮贼子，到时自有官府惩治。”

　　有如醍醐灌顶，赵睿望向嘴唇发紫的常十一，收回冒着血珠子的长剑，“我们走。”

　　被赵睿震慑，待四人走远，那批人才有人敢出声，“老大，那两个叛徒，我们还追不追？”

　　如生回：“不追了。你们都去休息吧，这件事不许声张。”

　　过后，如生想起什么，将弓箭提给最近的张钱，“烧了。”

　　赵睿心忧十一，从红尘手里抢过十一，以最快的速度往赵府赶。赵睿看出来了，十一胸口的箭，正是当日插-进长欢后背的箭。这意味，它是毒箭。也意味，赵睿千方百计想要寻找的凶手，极可能是山贼头子柳如生。

　　转念，赵睿又觉得蹊跷：之前柳如生藏匿得这么好，怎么会主动暴露自己？

　　情急之中顾虑不周的可能性，为零。

　　想归想，赵睿没停下过脚步。

　　长欢体力不好，之前和几个人斗拳脚已经消耗大半，没多久她就气喘吁吁。她看着赵睿和十一的背影越来越远，细眉拧成麻花，“相公，怎么办，我走不动了……可是十一……”

　　红尘半蹲，拍拍大腿，“娘子，为夫背你。”

　　长欢立刻舒展眉目，笑得灵动，“相公，你最好！”

　　说话间，长欢爬上红尘的背。

　　长欢躺在红尘背上，十分舒服，倦意来袭，她趴在他肩头，缓缓闭上眼。

　　****

　　“夫人，你可算回来了。”

　　长欢朦朦胧胧的，似乎听到破晓的呼唤声。在满是汉子的贼窝待久了，她乍听到甜糯温软的声儿，还有点不适应。

　　“可是夫人，你怎么还不醒……现在都是晌午了。莫不是染病了？”

　　嫌弃破晓的碎碎念，长欢睁眼，“姐姐，我的好姐姐，我没事，你别胡思乱想。”

　　破晓眼圈红通通，猛地上前抱住长欢，“夫人，我可想你了。你这些天，都和公子去哪里赏玩了？”

　　赏玩？

　　长欢疑惑，转念她想明白：约摸是红尘为了让老夫人安心想出的说辞。

　　“反正是好地方。”长欢敷衍，“热得慌，你快松开。”

　　破晓脸一红，忙不迭收回手，怯软道，“夫人，我一时情急……”破晓原先是服侍红尘的，跟纸鸢、采荷都挺亲近的，跟了长欢后，破晓就和她们疏远了。

　　毕竟，长欢的行为，在段府大多数人眼里，是“离经叛道”的。

　　正因此，长欢、红尘被奴役的日子，破晓别提过得多无趣了。

　　长欢摆摆手，不期然看见艳色的袖口。她低头细看，她身穿的薄衫罗裙，分明是女儿家的。她离开贼窝时，穿的是粗布衣衫。

　　些微出神，她问破晓，“你帮我换的衣服？”

　　破晓觉得奇怪，“难道夫人不是回来就是这一身？”

　　长欢脸上顿时升起红云，支支吾吾搪塞过去。

　　那必然，是红尘替她换的。兀的，她又想起她从河里起身，被红尘撞了个正着的场景。

　　拾掇妥当，长欢意欲出府----红尘把她送回府中，她怪不得；但常十一替她挡箭的事，她忘不得。

　　破晓一听，如临大敌，抱紧长欢，“夫人，你刚回府，又要出府，老夫人肯定要责怪你的。要不，再歇几天？”

　　长欢断然拒绝，“我有要紧事。”

　　破晓不撒手。

　　僵持一会，长欢没辙，“那我先去征求老夫人的同意再出去？”

　　破晓想着长欢去征求意见左右比直接出去好一些。

　　长欢在破晓的监督下，不得不踏进绣春阁。长欢见的是采荷，她说老夫人正在礼佛，不见任何人。

　　谢过采荷后，长欢适才离开段府。

　　经上回红尘吩咐，没人再拦着长欢出府。

　　她休息得充足，精神好，很快赶到赵睿的府邸。

　　看门人依旧是那赵二，他见长欢要进，上前拦住，“这位小姐，爷吩咐过，这些日子不见任何访客。”

　　长欢急眼，“我认识赵睿，认识常十一。我还在府里待过，你不是见过我吗？放我进去好不好？我想看看常十一。”

　　赵二确是记得长欢，见她泫然欲泣，有些不忍，“那易小姐，你等我进去通报。”

　　她忙不迭点头，“好，多谢。”

　　赵二进府，插上门闩。

　　长欢后退两步，望着朱红色的大门，不由蹙起眉头。

　　十一，你还好吗？

　　他中箭后没能及时得到救治，会不会……

　　不会的，吉人自有天相，常十一是好人，不会出事的！

　　片刻过去，“嘎吱”的开门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首先走出的是赵二，紧随其后的，正是赵睿。

　　长欢面色一喜，上前拽住赵睿的胸口，“赵兄，咱什么交情不是，你快让我进去看看十一。”她完全不知得罪赵睿，只以为她网开一面不和他计较他会感念。

　　赵睿嫌恶地拎开他的手，阴沉道，“我和你没有交情，我也不会让你进去。你害爷害得还不够？你还想害他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