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战地 第二十九章 酒囊饭袋
作者:朴泉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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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杨!你算老几!”刘文站在金东的身后,瞪着眼睛朝我吼道,“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这颗头,抵不上两门榴弹炮值钱,你用人头担保有什么用!”我看见刘文一边狠狠的说着,眼睛里却闪现了一丝担忧,别人也都没有注意,他皱着眉朝着我微微的摇了摇头。

  “刘文!”金东转过身拍了拍刘文的肩膀,“你这个副官,很有胆略!你觉得他的命不值,我觉得倒是差不多。基业!”

  “在!”陈基业忙把刚放到嘴里的一块红烧肉生咽了下去,站了起来。

  “叫华亮明日启程,速回金陵,协助集团军军需处清点我们的库存枪支弹药。不够的让华亮跑一趟第一军,借一些过来!”

  “司令,第一军担负金陵拱卫,又牵制着江北大营,调他的重武器,我想秦将军会不会?”陈基业挠了挠头。

  “你说的有道理……”金东点了点头略微思考了一下,“这样,许峰,你明天电话联系一下集团军物资筹备部的安文,如果库存不够,我限定他3天内筹备齐全,交给军需处。”

  “是!”许峰站起来敬了个礼。

  “刘文,我不动你的根本,这笔开销,我帮你出!”金东笑的蛮开心,“如果百圩寨拿不下来,这武器弹药,你要还给我,如果你还不出来,我就要石杨的头。”

  “多谢司令,小黄山一事,我一定竭尽全力。”刘文苦笑了一下,看了看我,眼睛里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担心。

  “好!”金东悠哉悠哉的走到饭桌前,拿起茶杯,“各位,今天就到这,早些休息,我会在这里视情况逗留几天,大家各自正常运作,当我不存在,我和余司令依然便服巡视,有什么事情,我自然会找你们,来,干杯!”

  帝国纪年1011年5月3日,中午,艳阳天。

  戚州城南,一辆吉普车停在城门前的树林边上,我、王三炮和曲小亥已经坐在上面等了2个多小时了。派去洛溪庄的士兵回来带来了牛戴的口信,今天他会来戚州,但是没说清楚是怎么个来法,什么时候来,是率军投诚,还是独探戚州。

  鉴于这些,出于谨慎,我没有通知高层,只是叫上王三炮在城门口候着。曲小亥是知道今天如果接到牛戴我会在德泰恒为他接风,死皮赖脸要一起来。我们三个特地穿了一身新的军装,以表示尊重。上次的误会,金东让刘文和余浪商量着奖励我们俩,这商量的结果是,王三炮职位不变,升中校军衔,而我,得了20块现大洋。其实,这现钱倒也是不错,至少能到德泰恒请兄弟们好好的吃几顿,比那虚头巴脑的军衔好。不过……,我扭头看了看王三炮领章上那耀眼的双杠双星,还是蛮好看的。

  “他妈的,牛戴很牛啊!”王三炮一把把军帽给摘了,“石杨,这小子不会是耍我们吧,这又没说是什么时候到,就说今天,难道我们在这里等一天?”

  “就是!这汗出的老娘的妆都化了”曲小亥也热的不行,拿着水壶一个劲的灌水,

  “嗯!”我看了看表,已经快下午1点了,这南边大道上一个影子都没有,“今天幸苦你们两个了,差不多也一点了,这午饭还没吃,要不,你们先回!”

  “怎么,你还非要在这里等?”王三炮诧异的看着我,“饿着肚子?”

  “我答应过牛戴,只要他来,别的我不敢说,我必定在这城门口迎接他,这人家已经答应接受我们的改编,不能头次来就言而无信不是?”我边说着,边跳下车,“你们先回去吃点东西把!”

  “算了,算了,我别的不想,就惦记着你口袋里那20块现大洋,你既然说了等到牛戴就请我们德泰恒吃一顿,那么老娘我可以不吃午饭。”曲小亥伸了伸懒腰,懒散散的躺在后座椅子上。

  “我和你不一样!”王三炮从兜里掏出两个白面馒头,扔给我一个,“我一顿不吃我就要死,就知道今天是个消耗战,所以我有备无患,哈哈,只有两个,没你的!”说完狠狠的咬了一口大嚼起来。

  “他妈的,你给我一个啊!”曲小亥一骨碌爬了起来,恨恨的说着,然后作势要去抢。

  “好了好了!”我转身把馒头塞给了曲小亥,“吃吃吃,一个个都胖成什么样子了,还就知道吃,还抢!”

  “这人,不就为了口吃的么,唯美味与钞票不可负也,知道么你!”曲小亥白了我一眼,用手揪了一块馒头慢慢的吃起来。我也懒得和她拌嘴,双手抱着头,半躺在副驾驶位置上瞌睡起来。

  “请问,您是石杨石副官吗?”正睡着,突然耳朵边上有人说话,睁开眼睛一看,是一个半大小子,约13、4岁左右的小伙子,学生打扮,怯生生的看着我,看来是有点怕当兵的。

  “我是!”我笑眯眯的看着他,“小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我没什么事情!是有一位先生找您有事!这是他要我带给你的信!”学生伸出手,递给我一张叠好的纸。

  “谢谢!”我忙接过信读起来,写的很简单,严格的说就不是信,就是个字条,歪歪扭扭的十个大字,“我看见你了,我在德泰恒。”

  这个王八蛋,什么时候来的,我自顾自的笑了笑,看见那学生还站在我们面前,便微笑这对他说:“谢谢你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可是,可是……”那孩子有点犹豫。

  “可是什么?说呀!”王三炮的胖脸一下子凑了上来,瞪着不大的眼睛看着他,把孩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要死了你!别吓着人家!”曲小亥伸手扒拉了王三炮一下,“小弟弟,叫你送信的人是不是叫牛戴?有什么话直说啊!”

  “我不知道,反正是个胖子!”小孩子诺诺的说着,“他说字条送到了,可以赚5毛钱的,你们会给我的!”

  “什么?”王三炮炸锅了,“这牛戴,他妈的抠成这个样子啊,送个字条居然让我们付钱?”

  我笑了,掏出五角钱扔给了那孩子,小孩接了钱给我们鞠了个躬转身就跑了。

  “胖子,开车,”我又恢复了刚才打瞌睡的姿势,“德泰恒,吃饭去!”

  “牛戴请客?”曲小亥笑嘻嘻的问着。

  “别想了!”王三炮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着,“看这样子,是指望石杨去付账吧!”

  15分钟,就到了德泰恒门口,已经是1点半了。吃饭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跑进大厅也就没几个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柜台边上的牛戴,一桌子菜,还一水的荤菜,红烧扣肉三碗,正甩开腮帮子吃着,看着我们进来,便很兴奋的站了起来,朝着我们挥手。

  我瞟了一眼,姬云燕就站在柜台里面看着账本,看见我来了,螓首微点,娥眉半挑,笑了一下,眼睛朝着牛戴的方向斜了一下,意思是,这活祖宗是你的客人?

  我用右手食指在嘴边比了一下,告诉姬云燕先不要说,姬云燕便点了点头,继续看她的账本,打她的算盘了。

  “石杨,啊呀石杨,你可来了!”牛戴笑呵呵的说着,一边用手重重的拍着他旁边的座位,“来坐,坐,坐,你看看,我点了一桌子菜,都是为你点的!”

  “牛兄,过了过了啊,这么丰盛?”我笑着拱了拱手,“介绍一下,这是宪兵队王队长,这位是军法处的曲处长!都是性情中人,我的至交好友,今天也一并在城南迎接你的,你……”

  “看见了,看见了!早看见了,哈哈!”牛戴站起来抱拳行礼,“坐,坐下说,石杨的为人我最清楚了,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唉,对了,满上!”牛戴给三人都满上了酒,“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我有些诧异。

  “付钱啊,有人付钱了啊?”牛戴撕了一只鸡腿咬了一口,“不是你请我吃饭么?”

  “啪——”王三炮左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满桌的碗碟哗啦啦直响,啃鸡腿的牛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跳,趁着这个机会,王三炮右手一伸,把牛戴的手上的鸡腿硬生生的抢了过来,拉开个凳子就坐在了牛戴的对面,“不错,不错,老板娘这烧鸡不错,我最喜欢吃你们德泰恒的烧鸡了!”

  “嘿嘿嘿……”牛戴愣了一下,也不生气,又揪下了另一只鸡腿,塞到曲小亥手里:“小妹妹,这位王兄说的不错,烧鸡确实不错,来,尝尝!哈哈!”

  “哟,这位哥哥!”曲小亥听见有人叫她小妹妹,就不知道得意成什么样子了,一时间笑颜如花,用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美滋滋的也坐了下来,“你给了我,你不是没了么?这一只鸡只有两条腿不是么!”

  “这你就不懂了,这一只鸡只有两条腿,我可以叫两只鸡啊!老板娘,烧鸡再来一只,大副官结账!哈哈哈!”牛戴可不管这么多,扭头对着柜台喊着。

  姬云燕抬起了头,朝我看了看,我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就这么办,姬云燕笑了一下,向边上的小二挥了挥手,小二就后厨去了。

  “王兄,没事,没事,不要客气,吃饭就要吃饱,不吃饱对不起石杨的请客啊,是不是啊,王兄,还有那个,曲妹妹!”

  “是呀是呀,我都饿死了,这些我都喜欢吃!”曲小亥不管不顾,答应的很快,拿起筷子就夹起菜来。

  王三炮拿起酒杯,朝着牛戴举了一下,一口喝干,那意思是,敢不敢和老子喝两杯。

  “胖子!”我忙拉住王三炮,“作为兄弟我劝你,喝酒,最好不要惹他!”

  “不行的,不行的,我这个人喝酒不行的,你千万不要相信石杨!”牛戴一脸无辜的样子,随手拿起旁边的酒壶,把盖子打开,一伸头,一眨眼功夫,这大半壶的烧酒,就下了肚子了。

  “哈哈!”牛戴抹了抹嘴巴,咧着嘴笑着,“不过呢,在我眼里,酒和白水没什么分别而已!”说罢,眯着眼睛瞟向王三炮。

  “哇,你好厉害!”曲小亥一把抓过酒壶,用手指沾了一点壶口残留的酒,放到嘴里,顿时眯起了眼睛,然后又瞪得老大,朝着王三炮看着,那意思是,你算了吧,小子。

  “好啦!”我从口袋里摸出了昨天发给我的二十块大洋,累成两垛放在桌子上,“这大家今后都是兄弟,同僚,还要扛着枪一起在战壕里过命的,就别这么互相瞄着了,来,给我一个面子,碰一个!”我端起了酒杯。

  “对,对!何必呢,王胖子,你就看不惯他刚来就敲诈石杨一顿饭是吧?他那20块大洋就是给我们敲诈的呀,这不是你昨天说的吗?就准你敲诈,不准牛戴啊!”曲小亥傻不愣登的看着王三炮。

  “放屁!”王三炮被她说的很是窘迫,满脸通红“你他娘的怎么什么都说啊!你猪脑子啊!”

  “嘿嘿嘿!这话说的,王兄,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牛戴拿起另一个酒壶,帮王三炮倒上,“我认为啊,这但凡胖的人,都是有胸襟,有思想,有抱负的人,你我有缘,我牛戴还没下山,我们就都想着算计同一个人了,为了这见不得人的缘分,不应该喝一个?”

  “行!”伸手不打笑脸人,被牛戴这么一说,王三炮脸上缓和了许多,微笑着端起了酒杯,“刚才就当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

  “泰山?拉倒吧!”牛戴一口喝完酒,夹了一块扣肉塞在嘴里嚼着,然后又抓起刚端上来的整只烧鸡,直接就这么撕着啃起来,“我现在连爬个阳山都怕不动,泰山,你现在说个山字我都小腿抽筋。”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有点愕然的我们三个,“吃啊,吃啊,石杨,吃鸡翅膀,活肉,多吃点,这扣肉也不错,我点了三碗呢!”

  “饭桶!”曲小亥盯了他一眼,做了个鬼脸,自顾自的吃起来。

  “说起来!”我慢慢的晃着酒杯里的酒,看着它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窝,“牛兄这次来,是一个人来的,还是……”

  “我先来看看!”牛戴的嘴里全是肉,说话都不清楚了,听我问他的话,便只得生生的咽了几口,还喝了一杯酒,“你的信,我收到了,我是这么想的分兵一半,到戚州城参军,留100人在阳山,毕竟夫人和老丈人还在,而且……”牛戴总算把嘴里的东西全咽下去了,“有一支武装在阳山盯着,戚州东南,进可协助攻击,退可作为防守前沿,从阳山到戚州这淹城一带,我们全部可以控制。在阳山我军可以俯瞰太湖一举一动,这样的好据点,为什么不利用?”

  “对!”我眼睛一亮,这个牛戴和我想到一起去了,阳山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在山上是我们的武装,那么戚州东南用兵,不论攻防,事半功倍。王三炮和曲小亥停下筷子,不住的点头。

  “吃啊,别停下啊,这么多菜,光我一个人吃,多不好意思!”牛戴继续啃着他的烧鸡,还不时的夹几块牛肉佐菜,“我说你们这戚州的防务确实不咋的,项明带着近100人以及轻重武器离你们南门5公里左右的树林里扎营了,你们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是把炮全留在了阳山,要是带了我的炮来,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都不带反抗的!”

  “第六军的探报工作确实弱!”王三炮有点沮丧,“这里的将帅始终认为打仗就是中规中矩的铺开来打,殊不知这情报工作很多时候决定着战局的成败。”

  “这个就不关我的事情了!”牛戴并不关心这些,“我今天来就像问问,能给我一个多大的官?谁是我的顶头上司?听说你们集团军的金大将军要见我?哈哈!会不会封我个少将干干!我不管,反正不能,不能……”牛戴看了看王三炮和曲小亥,“反正不能比这个胖子小。”说着用手指着王三炮的领章。

  “这个,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我笑了,“不过你以前是个团副,到第六军也不会亏待你,官职军衔,你就不要过多计较了!至于你的直属上司么!”我和王三炮,曲小亥互相看了看,都笑了!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说啊!”牛戴终于停止了往嘴里塞东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看来他作为曾经当过兵的人,对于自己的直属上司是谁,是很关心的。在旧军阀呆了近十年的时间,玩政治,应该是他的拿手好戏吧,这个和人的心性无关,与人的思想无关,这只是一种环境的造就,希望第六军的环境,能够好一些。让我们这些坐在酒桌上的年轻军官们彼此之间少一些政治,多一些情义吧。

  “你是炮战专家,到了戚州,必然会物尽其用!”曲小亥笑眯眯的说着,“我其实蛮高兴的,你知道吗,上次在金州,我差点就被敌军的炮弹炸死!如果我们也有定点炮战的高手,我们也许那一仗不会那么狼狈!”

  “对,你应该进炮营!”王三炮也是深深的吃过炮战的亏,眼睛亮亮的发着光,“你的直属上司,应该是申银,申旅长!”

  “哦?”牛戴仰着头,翻着白眼看着天花板,“这个人厉害么?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好像在金州那里也吃过败仗的吧,哈哈,这样的人做我的上司?手里有没有两把刷子,我这个人可不是轻易服气谁的!”

  我倒是不担心牛戴在申银的手下会不服申银的管,申银的作战能力,在皇堂我就佩服万分,我相信这个白胖子,应该很容易就对申银服服帖帖。我此刻担心的,牛戴的大嘴巴,在这德泰恒大大咧咧的说着对申银的评价,这姬云燕……

  我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柜台上,正在写着什么的姬云燕,牛戴在说起申银的时候,姬云燕写字的手微微的停了一下,但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停顿,我笑了,这个牛戴,早晚死在他这张没遮拦的嘴上!

  “申旅长可是厉害人物,金州战役虽败,但申旅长的工兵旅,几乎没有什么破绽,没有他的调度,剩下的部队也不会这么平安的撤回来。”王三炮淡淡的说着,申银的用兵王三炮是见过的,所以王三炮是服气的。

  “我告诉你们啊,哈哈。”牛戴周围看了看几乎没什么人,就我们一桌四人,“反正也没什么外人,根据我多年在部队里混的经验来看,职位越高,越他妈的容易推事情,越是饭桶!哈哈哈!”牛戴又悠悠哉哉的开始喝酒吃肉了,“这申银听说50多了把,这么大年纪才混个上校旅长,连个少将都混不到,估计,也厉害不到哪里去,我到这把年纪,估计都是上将了,就你们几个的资质,至少也是个中将啊,是不是,哈哈哈哈!”

  姬云燕停住了写字的手,抬起头来看了牛戴一眼,眉间露出一丝无趣。不过很快散去,朝我笑了笑,自顾的摇了摇头,放下笔,合上账本,款款的离开柜台,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