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劫 第二十五章 得之我幸
作者:天镜轻染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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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入紫竹阁,园中满是凄楚萧条。因为子莯的尸体被公孙凌带走,林王爷便命人找了一套她身前常穿的绿色罗裙和一些首饰在林中为其立衣冠冢,子衿站在墓前,点燃三炷香,躬身插在香炉之中。香气立即弥漫在整个紫竹苑之中,像是那日寿宴时子莯身上的气息。

  子莯身死之时,正值初夏时节,如今已入夏末。时间流逝,曾经原本模糊的景象却在心中越发清晰。那原本美丽的容貌一点点溃烂,惊愕与痛苦被鲜红色的血液渐渐覆盖。

  子衿右手执酒壶,左手执酒杯,将酒杯中填满清香的酒水,倒在墓前。

  “子莯,这是我最后一次祭拜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说罢,子衿站起身深深一揖。

  “真没想到你也会来看她。”

  “嗯,想来看看便来了。二姐呢?为何会来?”子衿看向与她对话的人。

  那是一位与子莯年龄相近的女子,林王府的二小姐林子夏,她面容清秀,眉是远山之黛,唇是三月桃花,着一身品竹色软烟罗裙漫步而来。

  她看一眼子莯的衣冠冢,又抬眼看向子衿:“本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地方。”

  “毕竟流的是同样的血,再决绝一些,我本是想的。”可是她做不到,每当午夜梦回,她会梦到子莯身死前的场景,会为她惋惜。

  “你还是太过心软,这样成不了大事。”

  子衿淡淡一笑,毫不在意:“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想过要成什么大事。”

  子夏亦是一笑,神情中却多了一种让人难以察觉的冷酷:“其实我才是害死她的人。”

  子衿诧异地看着林子夏,并不太明白她的言中之意。

  “你说什么?”

  “是我杀了她,这次是,以前也是。她所做之事全部是我在背后教唆的,包括三年前的那场毒杀。”林子夏语气平缓,没有丝毫波澜,一双凤眸直视着子衿的眼睛。

  子衿睫毛微颤,缓声道:“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才是真相,子莯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却缺乏是非判别的能力,而林子夏恰巧利用子莯的这一弱点,借刀杀人。若说子莯可怕,但比起在暗中的林子夏不足万分之一。

  子衿抬起头,看着空中掠过的飞鸟:“我不明白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不过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懂得用子莯的手铲除我,一石二鸟之计很不错。”

  林子夏折下一片柳叶,放在墓碑之上:“嗯,我告诉妹妹这些是想告诉妹妹,我想要的还不止于此。妹妹可会阻止我?”

  子衿看着她,微笑着摇摇头:“命是你的,做什么都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对她子衿来说,林子夏不过就是与这具身体有着一些血缘的陌生人。只要不损坏她的利益基础上,她想怎样,都与她毫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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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在天香楼的流云轩中,子衿慵懒的靠在窗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过两日王家公子的邀约让子衿有点头痛,去了尴尬,不去又驳了王皇后的面子。

  正当子衿苦恼之际,突然看到容恩从远处向天香楼的方向走来,子衿美目中星辰流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奇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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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救命呀。”

  天香楼的方向传出一位女子的呼救声,街上的人目光纷纷投向天香楼的方向,只见一位女子右手紧紧扣住窗沿,身子悬于半空之中,随时都有因手臂脱力而坠楼的可能。

  突然一人说道:“看那不是菡萏郡主吗?”

  另一人附和:“是是是,没错的确是郡主!”

  街上的人此刻都聚集在天香楼,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声音嘈杂难辨,看到这样的情形无一不为她捏一把汗。

  子衿清楚感受到自己的手臂有些脱力,身子正在一点点地向下坠,听着楼下人们的议论声,她此刻已经有些后悔。

  如果容恩不能及时接住她又或者容恩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她该如何?

  人家追男子靠魅力,她靠玩命!

  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再加上时而不靠谱的内功真的可以活命吗?

  子衿身子又向下坠了些,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子衿紧闭眼眸,右手慢慢松开了窗沿。

  众人皆是一惊,在场女子皆侧目不敢再看。正当所有人认为郡主要命葬于此之时,一位男子将郡主款款接住,翩然落于地面。让众人立刻忘却了方才的惊恐,纷纷拍手叫好。

  容恩看着怀中的子衿,她面容惨白,一双印有星辰的眸子此刻却满是惊恐与不安。容恩面容上荡起一抹温暖的笑容,干净美好。

  他原本并未注意到天香楼这边的情形,只是当听到‘菡萏郡主’,这才抬头看向那里,看到她悬于空中,容恩便想也不想的便施展轻功,向子衿飞去。

  幸好他及时赶到,幸好她没有受伤,幸好......

  思及此,连容恩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当接住她时心中滋生的第一个念头竟会是她有没有受伤。容恩真的不明白,为何听到她有危险他便会想也不想的冲过去。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自控能力极强的人,却是在她面前乱了心,这究竟是为什么?

  “郡主有没有受伤?”容恩声音温软的问道。

  子衿摇摇脑袋。容恩微笑,将她放下。子衿站好轻福一礼。

  “多谢天师大人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无需客气,郡主安然无恙便好,我送郡主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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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主。”

  “何事?”

  “方才菡萏郡主坠楼了!”

  容离睫毛微颤,合上手中的书,抬头眼中深渊更深,强制平复一下心情后才开口。

  “后来呢?”

  “幸得容小公子及时赶到。”

  容离合一下眼眸,微松一口气:“恩,没事便好,她身边既然已有容恩相伴。以后关于她的所有事便不必再向我汇报了。”

  “那支芩需要将其调回吗?”洛依问道。

  “看她自己的意愿吧!怕是她已经不愿再回来了。”容离目光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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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衿与容恩走在街道上,默默无言,子衿低头步履轻盈走在容恩左侧。容恩看着子衿,嘴角不由扬起温暖笑意,只是这样简单的看着她,就会被她的情绪所影响。

  容恩停下脚步:“郡主。”

  子衿在他两步之距的地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容恩问道:“怎么了?”

  容恩耳朵微微泛红,有些不太自在,作揖道:“容恩一直一疑问想请教郡主。”

  “什么问题?”子衿眨眨眼睛。

  “喜爱之情,究竟是怎样的?”

  说罢,空气之中只剩下寂静。容恩涉世尚浅,问的理所当然,觉得并无不妥,却不想这却是给子衿一个大难题。

  喜爱之情,这要她怎么告诉他?她又没经历过。但转念一想,这个容恩涉世不深,随便说些什么他也不一定懂,而且每个人对喜爱定位也不同,就算容恩以后明白了亦是无法反驳她。

  子衿轻咳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装出一派老成模样:“其实吧,这喜爱之情就是,对某一人或事物无比喜爱的感情。喜欢可以很深,深到刻骨铭心,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但那并不等于爱,就像看到一朵小花,当你喜欢时你会将其折下,放在身边每日欣赏,但如果你真的喜爱她便会为它浇水施肥,真正的喜爱,是不求回报,这样的感情才最为神圣的。”

  对于并没有此等方面经验的子衿来说,她只能套用从前在21世纪书上看来的一些知识来告诉容恩,其实其中道理她根本无法参透。

  更何况是未经尘事的容恩虽认真听着可显然依旧一头雾水,并不解其意。

  子衿看着他,知道他不懂,也不生气反而鼓励他道:“喜爱之情很复杂,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等到天师大人以后真正经历过了,便会明白了。”

  容恩清澈的眸子紧紧盯着子衿,许久才开口道:“有些明白,多谢郡主赐教。”说罢对子衿深深一揖。

  子衿亦是回礼道:“天师大人太客气了。”

  随即又不忘调戏一番容恩,她向他走进一步,脸上挂着最纯真无害的笑容,眨眨眼睛道:“喜爱之情太浅,子衿对天师大人的感情要远远深与此哦,此生非君不嫁哦。”

  听到这句话,容恩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清澈的眸子开始躲闪不及,强装镇定道:“郡主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子衿看着他两颊绯红,憋笑着点点头,二人继续向前走去。

  容恩与子衿一边闲谈,一边在街上慢慢走着。他虽然清楚子衿是刻意放慢脚步,但却没有拆穿反而是随着她的步伐慢慢前进。

  二人走到一个街道的拐角处,只见前方一辆马车周围被人包围的严严实实。

  “看来有热闹看了。”子衿用手指轻点下巴道。

  容恩看一眼人群,又看向子衿,有些疑惑:“凑热闹?那是什么?”

  子衿微笑着道:“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如果有人一直抬头望天,那么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他一起看天,但却发现天上什么都没有,最后一定会有一个人忍不住问:兄弟,在看什么那个人回答说:脖子落枕了,这样舒服。”

  “这便是凑热闹。”

  容恩轻笑:“就如方才郡主那般,人们也是在凑热闹,对吗?”

  子衿着实有些郁闷,烟着一张脸道:“你可不可以将这件事忘了。”太丢人,太冲动了,现在想起她心中真的满是后悔。

  容恩有些不解,清澈的眸子看着子衿:“为什么要忘?”

  子衿对上容恩的眼眸,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反驳。

  容恩温暖一笑:“既然郡主不希望我记得,那我忘了便是。”

  子衿别扭地将脸撇到另一边,拉起容恩的手便向人群的方向走去。

  “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子衿快步走在前,容恩则被动地被子衿拽着向前走着。进入人群之中原本都已经做好了需要硬挤进入的准备。

  可是,那些人看到她都是纷纷退于两侧,为她开道,毫不费力便走到了最前面。

  这是怎么回事?

  子衿挑挑眉,她似乎忘记什么了。

  她转过头看向身后被她一路拖着走的容恩,此时少年依旧是那样干净,冲她温暖一笑。

  这下就全都明白了,走入人群之前容恩小声的咳嗽一下,子衿并没有在意,如今想来。

  “天师,你这是乱用职权。”子衿鄙夷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着。

  容恩依旧笑容不减,只小声对子衿道:“陛下说有权利就要用。”

  子衿深深地看着他:“真听话,我才不相信陛下会给你说这些。”

  容恩学坏了,鉴定完毕。

  “的确不是陛下说的,我只是不习惯别人和我距离过近。”容恩缓声道。

  子衿微微一愣:“那我……”他不喜欢别人靠近?可为什么他从来没告诉过她!

  “没关系,我习惯了。”容恩平淡地答道。

  什么叫习惯了,子衿心中很是郁闷,不习惯人家靠近你,早说呀!干嘛说的像是她很不要脸地死贴上去一样。

  不过似乎也差不了多少,每次的确都是她主动靠近他的。

  “臭小子,不知死活,连景铭小少爷的马车也敢冲撞,看我不打死你。”

  容恩面无表情地看向后方,子衿亦是听到叱骂声,转过身子。只见一个马夫手持马鞭,指着一位年仅十一二岁的少年,那少年蜷缩在地上,手却将怀中书紧紧抱着。

  马夫抬起马鞭便向少年身上挥去,结结实实地落在那少年背上,可他却是依旧紧紧抱着书,没有发出任何因疼痛而呜咽的声音。若不是看着他眉头紧锁,子衿都要怀疑这少年是否还活着。

  马夫觉得鞭策他不过瘾,将马鞭握在手里上前准备用脚踢他。

  子衿本不想插手,可是实在忍无可忍,便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掂了掂。

  正准备向马夫的脑袋上狠狠地扔过去时,人群中一个人突然冲了出来,一脚蹬在马夫的腰上。

  马夫哎呦一声便摔倒在地。

  瑰丽公主?子衿有些惊讶,虽然是一身男子打扮,但那人的确是瑰丽公主,绝对没错。

  她怎么会出宫?还来这里?

  周围看热闹地百姓们都在为瑰丽公主这一记飞脚而拍手称快。马夫骂骂咧咧地爬起来。

  “好你小子竟然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可景少爷的人。”马夫捂腰,看起来瑰丽公主那一脚着实不轻,但当马夫提起那位景少爷依旧一脸不可一世的模样。

  瑰丽公主听完,实实在在地翻了马夫一记白眼,扬起下巴说道:“我管你是谁的人,就算你是皇帝身边的人,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小孩就该打,你信不信我不仅敢打你,还敢打死你。”

  “你……”马夫听了这话气急,抬手将马鞭向瑰丽公主挥去。

  子衿看准时机便将石子扔了出去。

  “哎呀。”马夫一声惨叫,头上顿时血流不止,马鞭因力量方向发生改变,十足十地抽打在自己身上。

  不偏不倚,角度正好,击中目标,十分。

  子衿拍拍手,笑意深深。容恩看着子衿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也是轻笑一下。

  “作茧自缚。”瑰丽公主得意地上前一脚将马夫,踢到在地,又不解气地狠狠踹了几脚。“竟然敢对我甩鞭子,活该,活该。”

  “是谁竟然欺负人,欺负到我头上了?”马车中一位男子的声音传出。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在子衿眼中无非是故弄玄虚。

  “就是本大侠,装什么蒜,有本事你出来。”

  子衿听着瑰丽公主这句话,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堂堂一国公主,竟然会说出来这种话。

  马车里的人掀开车帘走了下来,瞥一眼地上的马夫,又看了看瑰丽公主,神情不屑一顾。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真是没用的东西,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马夫捂着受伤的脑袋,立即从地上爬起来,爬到那人脚下,拽着那人的衣角:“景小少爷饶命,是小的无能。”

  景铭皱眉,显出一脸不耐烦地样子,抬起脚用力踹向马夫的肚子。马夫一下子便飞出了三丈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狗东西,把本少爷的鞋子都弄脏了。”

  “你怎么能杀人呢!”瑰丽公主气愤地说道。

  景铭偏过头讪笑道:“这是我家的下人,我想怎样就怎样,与你有关系吗?”

  “那孩子也是景小少爷的人吗?”子衿微笑道。

  “不是。”景铭随口说道。

  “那你凭什么叫马夫打他。”瑰丽公主恨不得现在生吞活剥了这个景铭。

  景铭走过去,一把揪住那孩子的头发,向后一扯。

  那少年最终还是因为难忍痛苦,发出一声浅浅地痛苦********景铭听到后,心情大好道:“谁让这小子不长眼,竟然敢冲撞我的马车,让我的马儿差点受了惊吓。”

  “你住手。”瑰丽公主有些急了。

  景铭却不为所动,子衿走上前,在景铭揪住少年头发的手上快速一点,景铭便乖乖地将手松开了。

  景铭恶狠狠地看着子衿,子衿却是微笑回应道:“景小少爷说的不错,那个马夫不过是个不中用的‘狗腿子’死了便死了,可是,这孩子,既然不是景小少爷你的人,你也没有资格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