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rry忍住笑，跟进来汇报：“包总，今天安排的是你与公孙副总和吴天副总的一对一述职会议，上午和下午各一位，每位两个小时的时间；明天开始，是各事业部分管副总裁的述职会，上午和下午各安排两位，估计需要两天的时间。你看就排序上，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包正站在落地窗前对着阳光做伸展运动，一边回答：“其它的还好，你来定吧，我是来者不拒。不过今天上午，就先安排吴天吧，下午再安排公孙泽。”sherry一笑，低头记下了。包正看到了，故意问：“你笑什么？”sherry坦然对视，表示“会意”，却不说破。包正走回办公桌前，低头翻看日历，说：“知道我为什么把公孙泽安排到下午吗？”sherry道：“我不喜欢猜，如果你不介意，我情愿听你公布答案。”

　　包正用手隔空点了点她：“聪明！不过大脑是用进废退的，聪明是省不下来的噢！上午的会议，时间只能用到中午就得被迫中断；下午的会议，我可以一直耗到他晚上九点——都说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但我今天就要按按他的头试试，看我能不能留下他来！”sherry的眼睛一亮：“看来你很有信心？”包正一打响指：“一贯的！”不出意料，包正在sherry眼中看到了期待。

　　吴天准时出现在包正的办公室，照旧一副恭敬而谦卑的样子，只一双眼睛幽暗深沉，让人无从窥探他的心机到底有多深。一进门他就小心地察看包正的表情，一边问：“包总，昨天休息得好吗？龙图阁应该令人印象深刻吧？”包正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笑嘻嘻地反问：“你对龙图阁印象这么深刻？说来听听，看我们俩的感觉是不是一致？”吴天嘿嘿一笑：“龙图阁是公孙府邸，我拜访过几次，虽然谈不上熟悉，但每一次的感觉还真的是印象非常深刻，说终生难忘都毫不夸张。”

　　故弄玄虚！包正一笑：“你说得我都兴致盎然了！改天有空，一定要详细说来听听。”吴天道：“当然，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一定详详细细、从头到尾说给你听。不过，我倒是很有兴趣了解，您昨天的第一印象如何？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或者感悟，可以分享一下？”包正有些意外，一向过于谦和的他居然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迫切，是他希望自己发现或者感悟什么吗？

　　吴天发觉他的目光有异，掩饰道：“也没什么，有时候第一印象往往能把一个事物本质里最核心的一面直接抓住，只是当事人不自觉罢了。所以，每到新的一处或遇见新的人，我都特别在意这第一印象。”

　　包正放慢语气道：“公孙副总裁的府邸，想不印象深刻也不能够。且不说家如其人，至少一眼之下，那栋别墅堪称奢华无比！”吴天眼神不变，语气颇有些耐人寻味地说：“包总犀利！家如其人，果然一语中的。这龙图阁就如我们公孙副总裁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有故事的房子和一个有故事的人。”

　　看到包正的眼神果然微变，他才嘿嘿一笑：“至于奢华嘛，也不是很贵，现在的市值应该在五千万左右。”包正吹了声口哨：“五千万在北京算ok，但在德城，应该是顶级地产了！这是公孙家族的产业吧？”吴天一笑：“您为什么这么问？”包正道：“有此一问，是因为别墅前面的山路，好像专为这栋别墅修的。我在想，公孙家族该是多大的能量，才能做到。”

　　吴天轻蔑地一笑：“公孙家族是何许人也，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在德城，要说谁有这份能量，不谦虚地说，怕只有孔雀集团。”包正一怔：“你是说，这套别墅是孔雀集团下面的房地产公司承建的？”吴天轻咳了一下：“这样说也对，这套别墅确实是集团下面的响巢公司负责建筑和运营管理的。”

　　包正轻声重复道：“运营管理？”吴天满意地看着他，却没说话。包正问道：“那么，这套别墅是公孙泽的？还是集团的资产？”吴天一笑：“既然包总问了，我不得不答。这套别墅是公司的资产。”包正一笑：“公孙泽只是借住在那里？是公司对高管的福利吗？”吴天道：“也不能这么说。从商业的角度讲，他是租用了公司的房产。不过要说高管福利，据我所知，目前只有这位执行副总裁享受这种福利，是不是其它副总也可以分享到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包正望了他一秒钟，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他利用了！怪不得昨天公孙泽不直接拒绝，他一定以为自己知道这是公司的产业，故意压他一头，他不愿服软，才负气接受！而自己，则无形中已被看成是吴天一派！虽然包正不至于为上这么一小当就去计较，还是暗暗警醒——这吴天当今轻心不得！

　　不过，无论怎样，这其间他针对公孙泽的意图稍嫌明显了点，多少不太像他看似滴水不漏的风格！于是，包正故意引诱地问：“如果是租住，倒也说不出什么不妥来——还是说，他只是象征性地缴纳一些租金，比事实上市场的价格要低很多？”吴天面无表情地说：“那倒也不是。龙图阁自建成以来，就没有租售过，想租也只能是有价无市，所以无从比较租金多少、是否合理。”包正点点头，简单直接地问：“租金多少？”吴天面不改色：“一百捌十万元。”包正吹了声口哨：“每年？”他想问“还是十年”，但没好意思说出口。吴天面色如常：“每年。”

　　包正的眼神闪出一丝警觉：“一个月十五万？我能知道公孙副总裁的年薪是多少吗？”吴天恭敬地答道：“您是总裁，并代理董事长职责，这些信息对您应该是完全透明的。公孙副总裁的年薪是五百万外加集团股票和期权。”包正一笑：“看来够付房租的。不过真不算少，尤其是在德城！集团副总裁的待遇都这么好吗？我要对孔雀集团的财力刮目相看了。”

　　吴天恭谨依旧：“这里除了公孙副总裁，基本都是孔雀王旧部，所以钱在其次，大家都不会计较。也因此，其它副总裁的年薪远没有公孙副总裁这么高，有些甚至连他的一半都没有。”包正点点头，装作没有察觉他的言外之意，反而通情达理地说：“虽然都是副总裁，公孙泽作为执行副总，位置和职责在其它人之上，高一些也是应该的。本来不宜当面问，但我相信我们之间不妨直接一些：请问吴总的年薪是多少？”

　　吴天面无表情地回答：“这些信息作为总裁，您都应该知道，所以这样问也没有什么关系。我的年薪，不算股票部分，是三百五十万。”包正还是有点意外！无论是吴天跟随孔雀王二十八年这份死忠，作为一家上市集团的财务副总这一身份，还是他作为孔雀王左右手的身份其实是与公孙泽不相上下的地位，这差距都不是能让人接受的！吴天明显不是一个无能之辈，他会如何看待孔雀王故意为之的这个差距呢？

　　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吴天恭谨依旧地说：“包董之于我，就像是旧时代的主公，他的一切决定都是有道理的，我从来不会为他付给我多一些或是少一些，而有一丝一毫的抱怨。反过来讲，如果不是三十年前遇到他，我现在也就是一个会计，甚至可能混不到一口饭吃。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这个贵人带给我的，我心存感恩，终生不敢忘记。”

　　这样的表述，老实讲，只在电影或者小说中看过，亲身感受，还真的是第一次！包正一向自诩心理承受能力颇强（通俗讲，即脸皮够厚的意思），还是一时无法妥善应对，只好咳了一声，示意他坐下：“好啊。今天，我们还是先谈工作吧。”

　　没想到，吴天并没有坐下，而是仍然保持笔直的站立姿态，一字一句地说：“所以，在今天述职会议开始之前，我想我需要特别说明一点。之所以我会说明，是因为您是他的儿子；之所以我要特别主动说明，是因为您只是他的儿子，并不是他本人。”

　　包正一怔：怎么个意思？又一个想辞职的？但还是微笑道：“请说。”

　　吴天正容道：“孔雀集团成立三十年，风风雨雨，我一直跟着包董一路打拼，所以我会忠于他，但只能忠于他。虽然他现在躺在医院里，也不知道何时能醒过来，但只要他在一天，我就忠诚于他，他交待我的事情、交给我保守的秘密，我都会严格执行。”

　　包正微眯了眯眼睛：“也就是说，有些秘密，除非他死了，你不会告诉我？”吴天谦卑的眼神并没有躲开包正的目光，声音平静地说：“是的。”

　　包正故作轻松地一笑，说：“好，够忠诚，印象深刻！那么今天，作为孔雀王朝的财务大臣，你准备告诉我什么呢？”吴天打开笔记本，sherry打开投影，于是，面前超大号的等离子显示屏上显现出一个简洁、精美、专业的ppt画面，主题为《孔雀集团财务综述分析——吴天述职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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