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泽一看，知道这两位的家庭官司要上场了，忙道：“要不你俩在这儿聊，我先回去了。”包正忙道：“不用吧？你在这儿刚好可以学学，回去好用来哄sherry嘛！”梦飞气道：“sherry姐哪儿象我这么好骗——居然被你们俩骗得这么惨！公孙泽，你死心吧！你这辈子都别想追到sherry姐！最好你这辈子都追不到女朋友！”

　　公孙泽一看她真生气了，向包正笑道：“算了吧！你的也未必管用，还是先自救吧！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包正忙道：“你别走！你在那边喝点什么吧。我们一会儿不是还要去买东西吗？”公孙泽想起两人说要去买戒指的事情，只好点点头，起身到吧台前点了一杯特饮，在手机上浏览新闻。

　　包正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奇怪他被梦飞抢白追不到sherry，居然一幅并不太在意的样子，心里竟有些窃喜的感觉。

　　梦飞盯着他有半分钟，发现他眼神的笑意没半丝动摇，始终望向吧台的方向，挖苦道：“你们俩从早上到晚上，从家里到公司，一整天一整天就这么呆在一起，不会腻吗？”

　　包正一怔，心里也觉得有点异样，口里重复道：“是呀，不会腻吗？不过，我们俩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还没分出胜负，所以倒真没觉得腻。”

　　梦飞的目光中加深了一层冷酷的锋芒，冷笑道：“这一点你倒是跟你父亲很象。”

　　包正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梦飞好整以暇地一笑：“你不知道吗？过去十年，他跟你一样。”

　　包正冷静地看着她：“怎么个一样法？”

　　梦飞冷冷地一笑：“就象你现在这样，每天跟公孙泽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住在龙图阁里，你不知道吗？”

　　包正的脑海中闪过那间红木家具的卧室，从目光到语气都冰冷了下来。

　　梦飞无情地回视着他：“我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你们包家自诩包公后人，该不会不知道龙图阁是什么地方吧？包公是龙图阁大学士，这龙图阁当然就是包叔叔为包家建的府邸，怎么会让公孙泽住进去？”

　　包正冷淡地一笑：“要是让他住孔雀山庄，是不是就解除你的疑虑了？可是，从结果看，有什么不同吗？”

　　梦飞说：“不会。那个孔雀山庄一直是空的，我不知道包叔叔建那么大个空房子干什么。我只知道，包叔叔一直跟公孙泽住在龙图阁，这十多年，从我知道有公孙泽这么个人开始，就他们两个——并且一个长驻的服务人员都没有。所以，我难免会好奇。当然，也许你不会，那么你是否介意告诉我：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包正冷漠地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梦飞：“公孙泽这么年轻、英俊、能干、有才华，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女朋友？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包正：“你不是说孔雀王给他介绍了sherry吗？”

　　梦飞：“公孙泽明明那么喜欢sherry，为什么不追求她？也不确立情侣关系？还是他不想在包叔叔的面前与另一个女人有亲密关系？是他太过于介意什么吧？”

　　包正的目光中有一丝不易觉察的乖戾隐隐地透出暗黑的底蕴，却没有说话。

　　梦飞无畏地迎着他的视线道：“怎么？想说我的思想太阴暗？那么给你介绍一个更阴暗的真相吧！公孙泽虽然收入很高，但你知道他每个月的开销有多少吗？”

　　包正淡然道：“你不是想提龙图阁的租金吧？我想他付得起。”

　　梦飞一笑：“他当然付得起！不过你不知道的是，龙图阁的租金其实是公司代付的。”

　　包正没有说话，只是远远地注视着她。

　　梦飞继续道：“的确，这一点我是从吴叔叔那里知道的，这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你也可以回去问问他，看我有没有说谎！除了那座别墅，他开的迈巴赫，还有之前的保时捷，都是包叔叔送的礼物，这对你而言，也不算什么秘密。不过，今天我想说的却是他的生活。就说他身上那一套套高档的订制西装，那可都是意大利顶级设计公司的大作！你想像不到的是，他们每年会专门派一个工作团队飞来德城，为他量体裁衣不说，还要结合每年的流行元素和风格，为他特别设计制作。当然，以你过往甚至现在的生活水准，你应该看不出来那一套套看上去只是比较合体而已的西装，居然要花费这么大的心血吧？并且，过去十年，每年如此，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宠爱？”

　　包正从目光到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

　　梦飞毫不气馁地继续道：“单就这一项，你知道每年得多少钱吗？上百万美金。你知道谁出的吗？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还算聪明。都是你爸爸支付的！还不算他的手表，他吃的，他用的，他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爸爸支付的！”

　　包正突然问：“你怎么知道的？”

　　梦飞一挑眉毛：“sherry姐没跟你说过吗？我真意外。作为包叔叔的私人助理，这些帐款的支付，无论是从公司帐上，还是从包叔叔个人的信用帐户上，都是sherry姐代为处理的，所以她当然知道！而我，想要知道什么秘密，应该不算是什么难事——关键是想不想知道而已！还是故意装着不在意！甚至希望自己永远不要知道才好！”

　　包正冷漠地看着她：“你在暗示什么？”

　　梦飞无畏地回视：“我还需要暗示吗？你不是一直在让吴叔叔帮你调查公孙泽为什么走吗？你其实应该调查的是，包叔叔为什么不放他走！还是你知道答案，因为这个答案在现实中、在每个名利场上都不新奇，那就是交易还没结束！所以，包叔叔一病倒，他马上就急着打辞职报告——为什么？因为包叔叔已经没有能力再强迫他了！更因为包叔叔已经不能再养活他了！”

　　包正一笑：“你觉得公孙泽需要别人养活吗？”

　　梦飞故意反问道：“不需要吗？也是，现在他这么能干，当然足可以养活自己！但是当年他刚出道时呢？恐怕未必！只不过现在他翅膀硬了，才想起来要独立。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包正目光阴沉地道：“你不是说，他是孔雀王朋友的儿子吗？照顾朋友的儿子没什么不妥吧？”

　　梦飞刻意提醒道：“但你从来也没有问：那位朋友是谁？你不奇怪，我还奇怪——因为我父亲居然也不知道包叔叔还有这么一位交情深厚的朋友。我父亲认识包叔叔都快四十年了，他也从来就不知道包叔叔有这么一位姓公孙的兄弟。”

　　包正盯着她看了有一分钟，淡然道：“说完了吗？买单吧。我们还有事，不必在这里耽搁太久。”

　　梦飞突然靠近包正，甚至放低声音道：“你急什么？是因为被我说破后，你再也没有办法装作不知道、不在意、不计较了吧？但就算我不说，你真的想就这么继承包叔叔的一切吗？你这份雅量，我还真是佩服呢。”

　　包正突然发作道：“够了！”

　　公孙坐在吧台前低头查看手机，嘴角微抿，象是听到了什么，又象是什么都没听到。

　　梦飞一笑：“放心，他听到也会跟你一样，装作没听到的。说到底，这在当今这个时代不算什么新鲜事，大家也都见怪不怪。所以，对你的雅量我尽管意外，倒也不奇怪，更不会介意。因为，如果换作是我的话，这份雅量没准儿我也会有。那么漂亮能干的公孙泽，还真让人欲罢不能！”

　　包正盯着她的眼睛，倏忽一笑：“不仅欲罢不能，还让人妒火中烧！”梦飞脸色一变，气得说不出话来。

　　包正突然起身离席，径直走向吧台，坐到公孙泽旁边，向老布示意要了一杯特饮。公孙泽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被尴尬地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座位上的梦飞，悄声问：“怎么？没劝好？看来你的本事也有限。”包正笑了笑：“她疯了。再留在那里，我怕她连我都要咬。”

　　公孙泽好笑地问：“她咬你就让她咬呗！这次她没占到便宜，我们还欠她一个人情呢——不是她，这笔交易哪儿能这么顺利呢！”包正叫屈道：“你也太狠了点儿吧？那也不能让总裁肉偿啊！”公孙泽笑了起来，那笑容象春风一样瞬间温暖了周围的光线。

　　包正忙转过头去，心不在焉地用手指在杯沿上划着，突然问：“包董之前一直跟你一起住在龙图阁？”公孙泽点点头：“是。怎么了？”包正看着他清澈乌黑的眼睛，微笑道：“你怎么没跟我说起过？”公孙泽转过头去，有些惊讶地反问：“你不知道吗？”包正认真地说：“我本来不知道的。”公孙泽撇着嘴道：“不知道你干嘛赖着非要住进去？不过——你想问什么？”包正盯着他的侧颜，说：“我只是奇怪，尽管我来德城不到两个月，但感觉我们好象认识很久了，青梅竹马的那种。”公孙泽皱眉道：“瞎说什么？”

　　包正突然想说：在我面前，你就象是块冰，清冷通透，不杂纤尘。任别人的故事里怎样渲染，我对你的信任不会动摇半分。但是，你自己是否知道这些传言呢？你为什么从不解释？你真的不想撇清自己？你一点都不介意？

　　手机偏在这里响了，号码显示的是政府办公室的总机电话。包正只好先接电话，里面居然是常有庭的声音，很官方地道：“包正先生，我想我们需要你的配合，就孔雀集团一些过去的公案做一些调查和了断。因为，任何一个人也好、企业也好，都要黑白分明，都要为他的过去承担责任。”

　　包正无言地挂断电话，他知道，这一次赢标将孔雀推向赵训的阵营，势必引起常有庭的压制，下一波暗涌即将到来，这个电话就是发起战斗的号角。可比这更让他担心的是，围绕着公孙泽还有多少重自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秘密，会以他无法抗拒的方式强制地剥开重重岁月遮蔽下的过去，听凭恶毒的口舌制造黑暗的传说——而这，才是他无法忍受的。

　　非得逼他解开过去的层层黑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