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落座后，公孙泽主动说道：“今天冒昧造访，是因为有一个项目请刘总过目，如能促成两个集团之间的合作，公孙泽万分荣幸。”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文件递到刘老的面前。刘老看了眼标题，就问道：“你想处理孔雀的工厂？为什么找到我？你应该知道，我这边诸多制约，基本上我是作不了主的。”

　　公孙泽道：“一般的生意我也不敢烦劳您，只是这个项目有几方面，应该最适合您的企业，所以特意来请您过目。”公孙泽在德城的商界，还是有一定份量的，他这样讲，刘总倒不好说什么。于是仔细翻阅起来，一边看一边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不时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公孙泽，最后，他合上文件，郑重问道：“我知道你是孔雀的执行副总，但这个项目重大，我不得不问：你可以代孔雀集团作主吗？”

　　公孙泽也正容答道：“是。尽管我不是法人，但我签字的文件是孔雀集团认可的。”

　　刘总盯着他的眼睛，重申道：“我的意思是，全部责任——如果需要有人承担的话——是由你承担吗？”

　　公孙泽目光微垂：“我的回答，就是针对您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需要有人承担责任，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过去十年，我一直负责孔雀的运营，对于这家企业的所有经营行为，我都应该承担全部责任。”

　　刘总认真地又看了看文件，说道：“当然，这只是万一，但我不得不在上报前在这里说明，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你是知道后果的？”

　　公孙泽点头，道：“我考虑得十分清楚，请您放心。”

　　刘总盯着他年青的面孔，足有一分钟，才道：“你跟孔雀王是什么关系？”

　　公孙泽道：“包董是我的导师和监护人，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尚有牵连的人。”

　　刘总话音一转，道：“我还是很佩服你的勇气。当然，我也希望此事可成。如果事成，你有什么样的期望或者要求？”

　　公孙泽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事情能成，就是我最大的期望，不敢有要求。如果刘总可以帮忙，我希望事成之后，可以为我准备一本护照。”

　　刘总倒也不意外，仍然问：“你不觉得，你在中国会更安全？”

　　公孙泽一笑：“我一介白丁，在哪里都安全。只是，外面的世界这么大，我想出去走走。”

　　刘总道：“好吧，希望事情会有一个好的结局。我马上上报，最快可能也要一到两个月才能确定下来。在此之间，我可能随时会找你补充资料，你最好哪儿都不要去。”

　　公孙泽了然：“放心，我就呆在德城等待您的消息。”

　　梦飞走进方天龙的办公室时，方天龙刻意将她迎到沙发前落座，并让人送上刚泡好的普洱。梦飞一笑，坦率地说：“方总这次好客气，是对我的兴趣有加，还是认可度有提升？”方天龙还是不太适应她的直接，含蓄地一笑：“梦总过谦了，我一直对你尊重有加。”

　　梦飞道：“明人不说暗话，上一次我提议我们两下联手，之后你就再没有跟进。我想今天见面，应该是你转变主意了吧？”方天龙道：“谈不上转变，我一直主意已定。你当初的提议我很感兴趣，只是期待局面明朗后，尤其是确定对双方都有利，才是我们正式开局的机会。”梦飞一笑：“今天的股价孔雀虽然在跌，但这段时间它已经涨回了不少，我不觉得这里面有多少空间可以让你有获利出局的机会。”

　　方天龙淡定地说道：“谁说我要出局了？我的目标是董事局，你的目标才是获利，因此今天我想知道的恰是你的决定——你还想跟我联手吗？”梦飞爽快地说：“那要看我能获得什么样的利益保证。”方天龙点头：“当然。我可以承诺的是，除了孔雀股票上的利益外，我可以按你入股孔雀资金的15%作幸福基金的定向善款——按约定，我会在董事长选举之后交付。”

　　上一次他提出的是10%，这次开口便主动提高了五个百分点，应该是极想促成这笔交易。梦飞反而不疾不缓地问道：“这五个点，是基于现在更不利的盘面？还是方总发现幸福基金在交易中有更大的价值？”方天龙一笑：“明人不说暗话，现在的股价的确不是一个很好的吃进时机，尽管风险意味着更大的回报。但作为盟友，我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有所补偿。”

　　梦飞眨眨眼睛：“很好听的理由，既然作为你的合作诚意，我接受。同时，出于对时间成本的考量，我需要另外5%作为补偿——毕竟，是你的决策导致我们错过了时机。”方天龙之所以到现在才约梦飞开始动手，是因为他的确资金吃紧，而他不可能任由梦飞的资金注入后影响到自己对全局的掌控度，所以要在拉来外资支持、自己对资金有绝对把握之后，才接受梦飞的加盟，但这一点他决不会对梦飞说，只是笑道：“梦总的帐算得很清，是一个爽快的人，那就20%。”双方就协议细节进一步敲定后，正式结成战略同盟，一起狙击孔雀。

　　临别，梦飞问道：“你这计划得到公孙泽的明确支持了吗？”方天龙一笑：“我的计划已完全敲定，你放心，这方面不会有任何问题。”梦飞看了一眼他自信的样子，不经意似地说：“在孔雀集团，公孙泽现在与包正配合得非常好，看不出一丝包正会放他走的讯号，并且，你可能不知道，没有包正的签字，公孙泽是走不掉的。”

　　方天龙超然地道：“正该如此——我就是要公孙泽接管整个孔雀，而不是让他离开。所以他无法辞职，应该是我喜见其成的。”梦飞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我以为你是两步棋：或者让公孙泽主政孔雀代言龙舟的利益，或者让他离开孔雀加入你——怎么，你居然只有一步棋？孤注一掷，不觉风险太大了吗？”方天龙目光内敛，道：“如果离开孔雀，公孙泽绝不会留在德城。所以对我而言，本来就只有一个目标。”

　　梦飞盯着他问道：“你确定公孙泽会为这个董事长的位置同意继续留在孔雀？”方天龙注视着她，有些意外她的语调，问：“看来，你有不同的判断？”梦飞眯着眼睛道：“我相信，这次行动不会是你心血来潮，你应该有你的情报来源和判断依据。但如果来问我，从十年前我就知道但凡有机会，他一定不会留下来。给你作参考，免得你鸡飞蛋打一场空。”

　　方天龙一笑：“你说对了——他是想走。但如果包正不在，公孙泽于公于私都不会甘心把孔雀交到任何一个人的手中，他就会留下来——哪怕他再不愿意。”

　　梦飞盯着他道：“所以你的目标从来不是公孙泽，而是包正？”方天龙点头：“一个是目标，一个是手段——所以，你反悔了吗？”梦飞一笑：“这是一场公平的游戏，没有我也会有其它人加入你，包正也不应该期望我从私情角度支持他，所以这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易。我只是好奇，如果公孙泽不支持你，你凭什么力量可以赶走包正？”

　　方天龙儒雅地轻叩一下头：“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包括你。所以，未来两个月，我需要了解孔雀集团高层的所有情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这是你在我眼中别人无法替代的价值。”

　　梦飞第一次有些忧郁了，这实在不适合她的性格，所以她对这种情绪的反应陌生而又反感，但也无可奈何。不知不觉中，她骑着车居然来到孔雀大厦，看来她的心比她自己都清楚，她想见包正。

　　包正在办公室里正忙着，看到梦飞进来有些意外，好奇地问：“周五狂欢夜，你居然穿得这么严肃？”梦飞在他身边转了转，忽然问：“如果离开这里，你不再作孔雀太子，我也不作太子妃，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做这辈子在德城永远都没有办法做的事，你有没有兴趣？”

　　包正想了想：“我想做的一切都在德城——你说的生活我下辈子都不想过。”梦飞当然知道他指什么，有些被气到了，却又有些不甘地问：“无论多好，已知的乐趣再怎样也是有限，哪比得上探索未知世界的疯狂？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包正奇怪地看着她：“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我怎么有种预感：你要出卖我。”梦飞一笑：“不，我只是突然对未来有了新的设想，感觉还不错。”

　　这时，公孙泽从外面回来，梦飞正靠在包正的椅子后面，就夸张地向他挥挥手。公孙泽不经意地眉心微微一皱，勉强向她笑了笑，看都不看殷勤地献出笑脸的包正，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