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泽用磁性的声音低低地叫了一声“包正”，一双黑蒙蒙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象是要看进他的心里去……包正感觉两人好近好近，好象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在自己的皮肤上轻柔地拂过……

　　不自觉间包正的手向前探出，揽向公孙泽的腰。出乎他的意料，公孙泽没有推开他。于是那手臂自然回转，竟将公孙泽窄窄的腰整个圈进了臂弯。别看平时公孙泽高高大大、冷峻帅气的样子，想不到腰竟这样细，半只手臂，他几乎就将公孙泽的腰整个搂在了怀里……

　　公孙泽被他拉近了，就势贴近他的耳边说：“你看后面……”声音里竟带着莫名的恐慌！尽管他的腰被包正搂得紧紧的不能动，包正还是感觉到他挺直而僵硬的身体甚至有一丝丝的颤抖……

　　包正一下子清醒了，马上想到了陈立说的危险，想到了小林、想到了刘方……他贴近公孙泽的耳边低声道：“别出声！别动！”公孙泽紧张地点头，一声不敢啃，果然一动不动地——就那么被他紧搂在怀里！

　　包正张开另一只手臂，象是要用全身将他护住——同时也将他死死地压在墙壁上，半转头向外面警觉地看了过去——什么都没看见。他轻声问：“在哪儿？”

　　公孙泽身体被他紧紧地压在墙上，两只手臂根本抬不起来，本想骂他放松些，但也能感觉到他想要护着自己的那份紧张，情急之下也不能太跟他计较——不过恐慌之下公孙泽居然完全没觉察到箍在腰上的那只手臂，只是勉强喘息着说：“左边——靠下的位置！”

　　包正忙转头看过去——黑黑的一片什么都没看见，小声问：“你确定？”

　　公孙泽被压得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只想说“你能放开我一点吗”？但是心里真害怕，只好勉强努力吸着气儿断断续续地说：“走开了——不过右侧树上——还有一只！”

　　包正听着觉得不对劲儿，还是依言看去——两只好大的眼睛闪着光，铜铃一样正瞪着两人！包正声音怪怪地问：“你说的——是那个？”公孙泽轻声道：“是！”包正忍耐着问：“那是什么？”公孙泽压低了声音——声音中仍带着渗入心底的恐惧——说道：“有只猫——跟你一样黑……”

　　包正顿时气愤地大声道：“有这么说话的吗？”那猫被这声音吓到，一声惊叫，飞也似的逃去了！四下里一时惊起好几只野猫，都是黑黑的毛色，块头极大，蹿起来时带着一阵灰尘四起。

　　公孙泽一把推开包正，“啊欠”地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弯着腰居然在那边接二连三地打了好几个喷嚏，才勉强止住。

　　包正好笑地问他：“你怎么了？被只野猫吓成这样？”公孙泽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才是吓的呢！我对带毛的动物过敏好吗？并且不是一只是好几只，至少四、五只，刚才周围都是！全是黑色的——跟你一样……”说着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听着的确是被刺激到了，好不难过的样子。

　　包正忙帮他拍打后背，一边问：“好些吗？好些吗？你身上有药吗？”公孙泽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捯着气儿勉强说：“……在车里……”

　　回到车里处理完，看到他可算不再玩命打喷嚏了，包正终于松了口气。回去的路上，包正越想越觉得自己点儿背，正郁闷呢……

　　公孙泽目视前方，突然问：“我严肃吗？”

　　包正的背一下子挺直了——这家伙可算记起来了！敢情他脑子里在往回导带呢！那，是不是说可以现在继续表白？可他到底记得多少……

　　旁边，公孙泽自言自语道：“我不严肃吧？我觉得我一点都不严肃。”他居然在纠结这一点？这不是重点好吗？难道这家伙掐头去尾，就记住第一句和最后一句？敢情中间的都白说了？

　　公孙泽转过头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包正郁闷而又悲愤的表情，居然面色和善地不耻下问道：“哎，你觉得我严肃吗？”

　　包正终于意识到，这个公孙泽才是上帝派来专门收拾自己的头号敌人！不由恨恨地说：“不严肃！你是我见过的这世界上最幽默的人！”

　　公孙泽得意地说：“就是！我也觉得我一点都不严肃。”

　　包正歪着头盯着他，一时气不起来，公孙泽孩子气地莞尔一笑的样子，让他的眼神瞬间温柔下来，反而装出一副被“挖苦”了的样子，委屈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看我被人家冤枉又无从申辩的样子？”

　　公孙泽果然更开心了，笑得嘴巴都合不拢，露出两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笑得阳光无比。包正的目光一呆，忙转回头去——他看到了公孙泽笑着张开的唇，目光沿着那曲线美好的弧度流连到他白皙而颀长的颈部，丝巾掩盖下还是可以看到并不是很突出、但形状明显的喉结在随着他的笑轻轻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包正忙坚定地目视前方，但他无法阻止自己的大脑也开始导带，于是身体回忆起刚刚贴在身上的感觉：他宽宽的肩明明被自己压在墙上……但他的腰却被自己扣住……只能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居然那么细而窄……尽管柔韧有力……但是真的很软……他贴近自己说话的时候……好象有一种非常好闻的味道同时贴近了自己……现在还萦绕在自己的鼻翼脑海之间……好象车厢里都是这种迷人的味道……

　　包正慌忙甩了甩头，他都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本来一切都好，只是这一下，一切似乎滑出了正常的轨道……他怎么可以这样去想公孙泽？不止是亵渎，关键是要让那位知道了，还不得剐了他！

　　他一回头，公孙泽无意间回头发现了他神情不对，问：“有事？”包正咽了下口水，超级郁闷地说：“好饿，想吃肉。”

　　公孙泽白了他一眼，象个大人一样宽容地说：“饿什么饿！你是馋的吧？算了，明天我炖点红烧肉，给你解解馋。”包正用异常纠结的眼神看着他，象在说：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天晚上，包正很惭愧地失眠了，直到凌晨五点才勉强睡过去，结果做了一个更惭愧的梦，第二天几乎无法直视公孙泽清澈、坦然的眼神。他觉得自己真的走火入魔了，哪怕担心公孙泽的安危，有点亟不可待，但也猴急得太离谱！于是，他心虚地倒不敢马上再尝试表白的事儿了，想着缓缓、压压火儿，把调子调正了、阳春白春了，足够阳光、健康、帅气无敌加正气凛然，再重新试——不然一定在公孙泽前面死得很难看！

　　###

　　黑衣女子接到小林的电话，马上将音乐电台的声音调高，快速道：“毫无线索，有理由相信，他们全部落网——尽管不知道生死如何。”

　　小林声音平静地说：“还好，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最好他们全部永远闭嘴，不然只怕现在他们生不如死。”

　　黑衣女子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问道：“怎么办？我应该还没有暴露，你和我一起撤吧。”

　　小林沉默了一下：“无论是否暴露，你尽快离境，不用管我。”

　　黑衣女子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还是说了声：“珍重。”挂断了电话。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在楼下缓缓开过。

　　小林在房间里转了又转，他一直在等着对方的电话，但已经三天了，还是没有任何进展，他不能不怀疑这边也出了问题。于是，他用固定电话拔能一个号码，对方接通后压抑着不满问：“你怎么能打到我家里来？”正是吴天。

　　小林冷冷地问：“我需要尽快离开——为什么还没有安排好？”

　　吴天叹了口气：“你不了解中国吗？你知道五一的机票都很难买，尤其是去日本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安排。但是，你不能再主动联系我——并且，你最好不要妄动。”

　　小林冷笑一声：“我这次来是为了帮你，我的手下现在生命不明事小，如果他们真的落到陈立的手上，只怕你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最好你尽心点，赶快帮我调查一下，也算是帮你自己。”

　　吴天有些愠怒地挂断了电话。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在小林的楼下缓缓开过。

　　吴天马上拔通一个电话：“查到了没有？”

　　电话里传出杨用的声音：“这几天我找了几条内线，基本可以确定，这几人现在一定不在公安的手上。”

　　吴天的心冷了下来，缓缓道：“那只有一个可能，一定是陈立干的。”

　　杨用的声音透出一丝惊慌，陈立的手段他们都清楚，小声问：“那怎么办？”

　　吴天平静地说：“对待陈立，没有办法。至于这三个人，只能祝愿他们早死早托生吧。”至于他自己，上一次陈立没有向包正举报他，无论陈立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他只能期望这次陈立还能对他顾念昔日情谊，再次网开一面。但，真的只能听天由命吗？他望着深深的夜色，久久不语。

　　外面，一辆黑色轿车在他家楼下缓缓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