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方天龙可以用短期市场波动不代表企业基本面的巨大变化作依据，或者银行单方面决议清盘是非协约行为，证据不全面不足以支持破产申诉，甚至资金、现金、乃至股价都在本周内即会缓解，等等、等等。（.l.)但在中国的企业家都知道，如果银行决定这样做、启动这样流程的时候，绝不是一、两个人可以制止或者扭转整个进程的，因为进程中每一个链条上都有方方面面的缺口，有时候你根本不知道发力的是哪个环节，也就更加无从解锁。

　　一出来，庞吉就急道：“其实，股市有跌有涨，谁没见过？哪家企业不是这样做的？一般情况下，银行也不会太较真，所以也没太大关系。不知这次为什么变得这么上纲上线！只是，这下可怎么办？”方天龙木然道：“我们欠着银行十亿的贷款，本来公司25亿的盘子，这应该不会有安全性问题。但是最近暴跌，我们的市值跌破15亿，令贷款金额突破60%的红线，银行出手也确实无可厚非。只是，这时机太巧！哪怕再缓我一周，股市就上来了，一切危机都不复存，但现在刺破了气球，刚刚积累的一点点自救的能量全然不复存在了。”

　　话音未落，龙舟财务的电话就到了：股市已得到银行清盘龙舟的消息，当即跌停；几个昨天还答应托市的股东一听银行要清场，如果不是跌停，怕也早已清仓逃离；而几个谈判中的投资者，纷纷退守作壁上观，对龙舟暂不作近期投融资打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没有人敢投资一家随时可能被银行送上破产流程的公司。

　　庞吉惨白着脸色问：“老大，我们还有救吗？”方天龙双眼望天：“除非现在有人全盘接下，代龙舟清尝全部银行贷款，否则这一流程就不可能中断下来。”他回首望着庞吉：“约徐才吧。”的确，他已别无选择，尽管这意味着他要把方家在龙舟的控制权就此他人。天色还没有晚，但他眼角的皱纹里象是藏满了倦倦的余晖，不胜凄凉。

　　郑总把龙舟被银行清盘的消息报告给包正时，一脸的快意：“看来，他挺不到周末，龙舟就该异主了。”包正一笑：“我们得帮帮他，怎么着也得挺过这周，不然太有失水准。”郑总迟疑道：“我们能做什么？”包正道：“同道竞技，作为友军，我们要保证这盘别跌停了，控制着点儿。”郑总将信将疑地问：“我们去接盘吗？”包正皱眉道：“接盘侠不是这么作的好吗？但帮他洗洗牌还是可以的。”

　　一过六点，包正就欢呼雀跃着回家了。一冲上三楼却吓了一跳，公孙泽赤着脚扶着墙站在楼道里，眼睛闭着一动不动地不知站了多久。包正忙扶上他，轻声问：“你这是要去哪里？”公孙泽眼睛没睁，闭着的眼帘下眼珠转了转，说：“我想回**上歇一会儿。”包正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楼道前面通往平台的玻璃门，一低头将公孙泽平平地抱了起来，大踏步走向外面的平台。

　　公孙泽一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包正笑道：“出来透透气吧，你在屋里都闷多久了？再闷就从宅男直接变成小老头儿了！”

　　公孙泽下午睡醒看到窗外和煦的夕阳，想像着山林间吹过的暖风，一时心动不已。趁着护士不在，他悄悄地下**，想一个人到平台上坐坐。谁知几日不曾起身，下**不过十余步，心慌倒还罢了，头已经晕得不行，几次差点没摔倒，最后他只能扶住墙，却已经一动都不敢动。听到包正回来，不想包正担心，更不想他拿自己想出去“放风”的事儿打趣儿，所以说“想回房”，不想还是被他看穿了。

　　包正将公孙泽放到平台的靠椅上，公孙泽迎着夕阳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通体舒泰，好不开心。包正见他脸上微红倒还罢了，只是身上穿着丝质睡衣，尤其是一双脚上没有穿鞋袜，就那么光光地垂在夕阳的余晖里，骨骼清奇而灵秀，带着些自然、随意、不羁的率性洒脱，和亲昵。包正不觉笑了笑，公孙泽奇怪地看着他的眼神，刚问了句：“你笑什么？”包正食指在唇边一竖，人已急急回了屋里。再出来时手里拿了条毛毯，将上面半幅盖在公孙泽的腿上，下面半幅将他的两只脚松松软软地包住。

　　公孙泽目光向下，看着他认真地摆弄毛毯，皱眉道：“已经是夏天了，不会凉的。”包正自顾低头细心地弄着，随口道：“晚间山风会吹到。”他将毛毯弄好，象是要试试包得暖不暖，隔着毛毯捏住了公孙泽的脚，不由想起以前偶尔会帮他做足底****，那时不觉得，现在尽管隔着茸茸的毛毯，只是这样轻轻一握，仿佛那脚刚刚是从自己的心上走过，心中不由有些异样。他仰起脸，看着公孙泽，好不温柔地笑了。

　　公孙泽看到他笑，故意嫌弃道：“一个大男人这么婆婆妈妈的！”包正眨眨眼，别有用意地说：“那要看对谁。”公孙泽沉默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说：“不过，孔雀总裁居然有这么细心体贴的样子，一定很讨**孩喜欢吧？”包正夸张地一笑：“是吗？下回试试，回来告诉你效果怎么样。”

　　公孙泽明确无误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转过头去看着远处渐渐朦胧的山峦，不再理他。包正坐到他边上，对着远处的山峦发出一声长叹：“真美！只是太幽静了，如果能来点音乐就完美了！”公孙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来吧。”包正微微一笑，吹起了口哨。

　　口哨的声音虽清跃，终究人力而为，在晚风中隐约可闻，却飘不远。但两个人近近地挨着坐在一起，倒象那旋律不是由耳朵在风中扑捉到，而是由心先感受到那起伏之美，再随气息在微风中挥洒出去，感觉身边斯人如梦，看眼前山峦如涛，令暮色都象一幅配乐的诗篇。

　　一曲罢，公孙泽轻声说：“没想到，你还有点儿音乐细胞。”包正得意地说：“你以为呢？大学骗**生，没钱请吃饭，全靠这个让她们相信我绝对是一个‘学分何足论、才情绝天下’的潜力股啊！”公孙泽好奇地问：“那时候，有很多**生喜欢你吧？”包正心下一动，立刻撇清道：“我一个喜欢的都没有，都是她们追求我的。”公孙泽自然不信，撇着嘴道：“你有那么柳下惠？”包正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你应该最有发言权！”

　　公孙泽毫无防备地脸上就是一红，过后自己都好不气恼：怎么好象自己多心虚似的！

　　晚饭一过，护士就安排公孙泽吃药，要他尽量早些睡。公孙泽拿着包正的电脑帮他处理文件，包正照例在旁边歪着陪他。公孙泽倒没嫌弃他没正形，只是照例数落他没及时批复的文件，包正就有一条、没一条地听着，心里照旧全不受影响地快乐着。

　　突然，公孙泽问：“为什么孔雀的股价跌这么多？”他看到了投资部的报告。包正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噢，多吗？我没太在意，反正咱们近期既不融资、也不套利，市场起伏、随它去吧。”公孙泽盯着他，问：“真的？”包正陪笑道：“不然呢？”公孙泽冷冷道：“把你手机拿来。”

　　包正吓了一跳：“干嘛？抽查吗？美国政府这样干都会招全球谴责的！连德国铁杆儿都要跟他翻脸了！”看到公孙泽脸色不为所动，微眯着眼睛象个豹子一样认真较劲儿的样子，象在说：你翻脸个试试！包正还真不敢跟翻脸，只好一边双手奉上一边嘟囔道：“你要知道：我年满十八岁了，我是有****的好不好？你这么做，这从小了说是不尊重人，从大了讲是社会倒退、文明没落、历史性的人性……”

　　公孙泽皱眉道：“闭嘴！”包正马上住口，靠在他边上看他熟练地用手机里的浏览器上了新闻财经网站，快速浏览近期的股市行情及重要企业公告，于是他的眼神就不出意外地扫了过来：“你真想让他破产？”

　　包正酸酸地问：“谁呀？”

　　公孙泽瞪了他半天，说：“你的对手不是方天龙，而是梦飞。”

　　包正一怔，问：“我知道你不喜欢梦飞——我也一样绝对不会喜欢她，但是，把她跟方天龙相提并论，你是不是太高看她了？还是想贬低方天龙让我轻敌一下、放过他？”

　　公孙泽气道：“我在跟你谈公事，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包正故作委屈地说：“就是在正正经经地谈公事呀，谈私事怎么可能谈到方天龙身上？”

　　公孙泽憋着气不说话，只用眼神瞪着他。包正这才示弱道：“要怎么谈你说嘛，都听你的还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