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凌云在电话里笑了,语气听起来,却是千般温柔:“好的,我明天忙完了,就来试一试。-乐-文-小-说-”
“你真会修门?”
“紫檀木太硬,恐怕不大好处理,不过以前在学校有做过金工实习课,应该还能凑合着试试。”
“学校?”这两个字对明荣而言有些遥远,“是大学吗?”
“嗯。”
“学校里竟然还教修门?”
程凌云说:“不是,理工科的学生,都会有的一门课程,做做小榔头小锤子,还有的课程会做收音机,就是对着图纸,用电烙铁把线连上。”
“听起来挺好玩儿的。”
明荣竟然有点羡慕:“我没上过大学,确切的说,连初中都没念完。”
程凌云皱起眉:“为什么?你的姑姑们不让你上学?”
明荣嘲讽地笑了一声:“最开始她们连小学都不让我去上,还是我父母坚持要求……童年和少年时期,你知道的,是修行天道最关键的时期,她们怎么可能让我去上学,所有这世界上正常的人和事,在她们眼里都是洪水猛兽。”
程凌云沉默片刻,说:“还有机会的,你若是想上学,现在有很多机会,各种商学院还有培训课程,你都可以挑你喜欢的,去结识一些朋友和同学。”
“已经太晚了。”
“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晚不晚的。”
“可是我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让我去那种地方,听老师讲课,和同学讨论事情,我根本无法适应。”
明荣的语气平淡,听起来却是满嘴的苦涩:“程凌云,除了司马这个姓和身份,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如果有一天,司马家出了意外,我们必须入世,我连一技之长也没有,甚至连投靠的人都没有。”
“你还有我。”
程凌云没有一丝犹豫:“如果有那么一天,你来找我吧,我可以照顾你,你想去上学,我也可以陪你去。“
“是吗?”
明荣知道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一刻,但她还是笑了起来。
“程凌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嗯?”
程凌云听出来她的话里掩饰不住的开心,连自己都被这种情绪感染,期待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果然是我从小竞争的对象。”
“……行吧,那就多谢你的抬爱。”
“那晚安?”
“晚安。”
两人都准备挂电话,程凌云这才想起来打电话的目的,叫住了她。
“明荣!等一下。”
“什么事?”
“注意安全。”程凌云的语气陡然严肃了下来,“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也看到了唐玲遭遇的事情,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你千万要小心,如果可以,这几天最好不要再做生意了,特别不要让人进你的七月七日书局。”
“不进我的书局?怎么可能,我可是开门做生意的。”
“明荣,你想想那一天找你买蜜人的那几个男人,如果不是我在那里,你一个人在那样一个封闭的环境里激怒了他们,会遭遇什么,你有没有想过。”
“哦,你说他们啊。”明荣一点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那些傻大款,有什么可怕的?”
“不要轻敌。”
程凌云是好心提醒,明荣反而调笑起来:“怎么,关心我?”
“就当我关心你吧。”
“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什么叫就当我关心你,有话你就直接说不行吗?”
程凌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她们之间的谈话,似乎已经太过亲密了一些。
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也就和她的前女友,才偶会有这样的谈话,她不是一个喜欢**的人。
所以她重新换上了冰冷的语气:“我只是来提醒你,希望你注意安全,好了,不说了,晚安。”
“晚安。”
挂上了电话,程凌云突然间,有些怅然。
她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心里悸动着。可是时间容不得她多想,她必须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一场硬仗。
第二天的考察会安排在古宅旁的村子里,这个村子正是不久前去拍《捉迷藏》时安排给节目组人员住宿的村子。因为古宅的灵异事件,这里的游人也多了起来,今天为了这个考察会,特意封了一天村,让游客改天再来。
程凌云在这里见到了田中光。
她本以为田中光不会出现,还使了些手段,没想到田中光的排场相当大,除了他自己,还带了一堆助手,前面两辆车打头,然后才是他的座驾,完全不知道低调二字要如何写。
在她来之前,唐玲给程凌云发了上次来请她出马看看古宅风水的男人,发现这个男人也在田中光的助手之列。
**不离十了。
考察会仍然需要走流程,相关的领导现在村里的群众活动中心讲了话,感谢各位的支持,然后介绍今天的来宾,说道程凌云的时候,立刻有一道不算友好的视线投射过来。
程凌云回头看去,正对上田中光打量她的目光。
她微微一点头,算打了个招呼,回过头去,后面的目光却没挪开,仿佛连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不会放过。
会议结束后,有一个去古宅现场考察的活动,今天太阳太烈,有几个投资商知道自己竞争无望,干脆不打算去了,最后也就程凌云、田中光、还有另外两个投资商上了车,跟着队伍去了古宅。
因为钟沁已经带着盂兰盆离开,古宅周围开始已经开始长植物了,只不过因为旱了好些年的缘故,就像地中海先生们头上稀疏的头毛,藏在了无尽的黄沙之中。
有人想起来几年前,程凌云也来看过这块地。
“程总,我很好奇一件事,我听说几年前你就来看过这块地,当时也是因为干旱的原因,所以放弃了,那时候地价应该便宜吧。”
程凌云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猜到他八成和田中光是一伙儿的,现在来套自己的话,便公式化的回了一句:“你以前不是做地产的吗?”
“地产?不是,不过这年头,谁不做房地产啊,赚钱啊。”
程凌云说:“地皮和房子一样,买涨不买跌,现在价值升高了,我当然要过来凑个热闹。
那人故作神秘地问:“难道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刚刚我在村里听人说了,以前这附近一直不下雨,自从上次程总来了这里,才下了几滴雨。”
程凌云说:“大概是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一个云字吧,这种事情要看老天爷的心情,我一个商人,哪有这个本事。”
她不着痕迹的把那人的话给怼了回去,那人还想继续问,却听到田中光在拍了拍手:“程总真是厉害,年轻有为,女中豪杰!”
田中光不好,这一连串成语一说,听起来万分别扭,程凌云不是很想搭理他,淡淡一笑,表示感谢赞赏。
田中光突然拍了拍程凌云身边的人,说要换个位置。
“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程总。”
程凌云顿时警觉,田中光笑眯眯地坐了过来,朝程凌云伸出手。
“程总,我是田中光。”
田中光看起来四十来岁,穿着polo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露出一个大脑门。他身上有很重的香水味,可是就算一身的香水味,也掩饰不了他身上传来的一股铁锈味。
是血。
程凌云确定了心里的想法——一般式神不需要用血炼化,但是像蛇带这种,可就不一定了,田中光就是这些天袭击他们的人。
可是她也没办法在车上揪着田中光的衣领,质问他是不是他跟踪着自己。这是商务场合,需要遵守商业规则。
程凌云忍住反胃的感觉,和田中光握了握手。
“田中先生,你好,我是程凌云。”
她本以为田中光会和刚刚那个男人一样,拐弯抹角的套她的话,没想到田中光第一个问题就问:“我听说中国有一个很古老的姓程的家族,很擅长巫术的,不知道程总和这个家族有什么关系?”
程凌云的反应相当快,她连愣都没愣一下,反问田中光:“中国姓程的家族还挺多,巫术啊道术啊还有一些民间艺术,这些有很多家族的人都会一点,不知道田中光指的是哪一种?”
田中光说:“就是能算命,观星,还有厌胜之术。”
看起来田中光似乎也对司马家和程家不是很了解,这才说出这种外行话,程凌云心里的一颗石头落了地,说:“没有。”
“真没有?”田中光不相信。程凌云说:“就我所知道的,一个都没有。”
她不是在说谎话,观星和厌胜之术都是明荣家擅长的手段,她们家从来不擅长。
田中光又说:“不好意思,我再问一个问题,如果这块地被程总拿到,程总准备做什么呢?”
程凌云说:“田中先生,这是准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
田中光哈哈大笑:“当然不是,只是好奇,也给我拿下这块地后的打算参谋参谋。”
他也不知道是故意想激怒程凌云还是想做些别的事情,所作所为,就好像这块地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程凌云冷笑一声:“屯着,暂时不打算做什么。”
田中光说:“程总可真有钱。”
程凌云说:“过奖了,不知道田中先生为什么又想要这块地?这里能盖厂房?”
田中光说:“厂房就不必了,只不过我也没想好要拿下这块地做什么,看到这么多人抢,证明有利润可图,我不能把这好机会放弃了。”
程凌云“嗯”了一声。
田中光压低声音,问:“程总,既然你也没想好做什么,我也没想好做什么,不如我们合作一下?到时候拿下这快递了,考虑一个最合适的方案?”
程凌云以为她听错了,田中光处心积虑的袭击她们,到头来却和她们谈合作?
可是他看到田中光的表情,却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是他看起来真诚的眼神里,却隐藏着奸诈和不折手段,程凌云笑着回绝了。
“有句话说的挺好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万一到时候我们产生了勃谿,谁来做主?田中先生应该不是一个甘为人下的人吧。”
这话正戳中了田中光的心事,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凶狠,但是很快便闪了过去,除了程凌云,没人会发现。
程凌云看到他的表情,心道,难道田中光是在别人那里受了气,现在偷偷自己来干,所以来拉自己入伙?
她心里带着疑问,却发现田中光坐了回去。然后再也没有其他人,旁敲侧击的打听这座古宅的消息。
回去后,她把今天的情况告诉了钟沁。
电话里,她感觉到今天的钟沁有些暴躁,似乎是强迫着自己静下来,才能安安心心听她讲话。
“什么情况?田中光找你求合作?”
“嗯,我也很惊讶,不过他应该不是开玩笑。”
“他没资金支撑了?还是想故意接近你,然后套点料以后,把你一脚踢了,一家做大?”
“他不会布置商业陷阱来坑我,c市对外商的限制可比我大得多,我怀疑他有可能是因为反水。”
钟沁说:“反水?那不是好机会吗?你应该答应的。”
“不,你不懂人的心思,不是因为利益受损,田中光是肯定不会找到我的。而且现在只是初步受损,如果后续还继续下去,那么他应该还会来找我,或者是找别人。”
钟沁顿时明白了程凌云的意思:“你是说,他开始对鬼车——我是说如果他背后的就是鬼车不满了?那今天的事情证明,也许鬼车做了什么事,让他不满了,想另外找一个靠山?”
“对。”
钟沁顿时乐了,今天听了一天的坏消息,现在终于来了一个好消息。
程凌云说:“但是你也别太乐观,这只能说明,鬼车非常难对付,而且没有一点人性。我担心如果以后激怒了他,他会做出一些更残酷的事情来。”
钟沁突然问:“你能打听到田中光现在住的地方吗?我想去探一探,或许能发现鬼车的踪迹。”
程凌云说:“很危险,我建议你不要去,如果下次方便,我带你去见他,马上就快拍卖了,应该会经常遇见。”
钟沁说:“我不用人身去,而且只是去袒探个路而已,不做别的,就算是发现了鬼车,我也不会暴露自己。”
程凌云发现了钟沁有些不对劲,问:“现在?晚上?你难道不要留在家里陪萧声声?”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钟沁说了一句:“我被赶出来了。”
“被赶出来了?”程凌云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次,“谁赶你出来?萧声声?”
钟沁没好气的说:“还有谁啊,可不就是她了吗。”
听筒里传来哗啦啦的声音,程凌云拨开窗帘一看,外面正在下雨:“你在哪里?”
钟沁说:“我在街上。”
程凌云说:“你到我家来吧,我给萧声声打个电话,让她别担心。”
钟沁说:“别打了,让我静一静。”
程凌云刚想说什么,钟沁把电话挂断。
她在便利店前蹲了下来,伞放在身边,想一些事情。
自从她拜托明荣洗去萧声声的记忆后,她和萧声声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
她承认,她为了一种特殊的感情,迷失了自己,并且在这桩蠢事中,还带着一点私心。
这种感情,她后来才知道,是爱情。
晚饭本来是两个人准备的,钟沁最近很勤快,帮着萧声声洗菜择菜,可是饭上了桌,外放着电视,电视里不知播到了什么狗血片,女主失忆了痛苦地对着男主咆哮,桌上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这种沉默的感觉,比争吵更要可怕,这是一种无声的质疑,钟沁知道,萧声声一直在心里质疑她,怀疑她,不相信她。因为她在某些事情上,表现得太敏感了。
越是关心,越表现在脸上和脾气上。钟沁知道自己的脾气其实不太好,有些时候喜欢和萧声声较真,萧声声是个好脾气的姑娘,两人闹了矛盾后后第二天便和好了,也让她没有意识到,人的情绪在私下是会积累的,就算萧声声不说,可是疙瘩藏在心里,终于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今天就是这个时机。沉默过后不免再闹一次矛盾,钟沁心虚,死鸭子嘴硬,说出的话能气死人,惹恼了萧声声,便给她手上塞了一百块钱,请她出去吃晚饭。
钟沁捏着这一百块钱找到了这家便利店,要了一份关东煮慢悠悠吃完。
她在考虑,要不要干脆趁现在告诉萧声声实情,反正萧声声也生气了,说不定告诉过她之后,反而以毒攻毒,接受了这一切。
可是她能接受吗?
连钟沁都不知道了。
算下来,她们也认识好几个月了,经历了生死,经历了危险,萧声声没什么朋友,自己就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可是钟沁不理解人的感情,不知道李贝拉在萧声声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地位。
她担心萧声声知道李贝拉魂飞魄散后不能接受,也担心在知道这一切后,她将没有位置进驻到萧声声心里的机会。
很久以前,她是为了摆脱天人五衰的力量找到了萧声声,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比起生死,似乎还有一个人,更加重要。
她又给程凌云打了个电话。
程凌云问:“静完了?“
钟沁说:“嗯。”
程凌云猜到她是因为什么事请烦恼,问她:“那你想清楚了吗?”
钟沁没有直接回答程凌云这个问题,她问程凌云:“你能帮我弄一个身份吗?什么都行,这几天头发掉的有点多,感觉得准备点后事了。”
程凌云说:“你别想太多。”
钟沁说:“以前我也没想这么多,可是你昨天给我说过那些话后,我突然觉得,我太自信了。万一等我死了,萧声声也没能想起来,万一鬼车在我天人五衰之前就把我解决掉,万一——”
程凌云打断他:“你别说了。”
钟沁叹了口气:“我准备告诉她了。”
程凌云说:“确定了?”
钟沁说:“确定了,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这个忙。在告诉她这一切过后,如果她埋怨我,不想见我,我就离开。但是我也不会走远,就留在这里吧,如果能有一个好结局那是最好,如果不能由好结局,我有一个身份,有一个名字,将来就算天人五衰魂飞湮灭,还能留一个墓碑,让她每年想起我一回。”
程凌云觉得钟沁真得想多了:“你就没往好的地方想?”
钟沁说:“有啊,如果她原谅我,还愿意和我处对象,那我们就可以上/床验证一下——”
那句话还没说出过,一把雨伞突然出现在钟沁的头顶,钟沁抬起头,竟然看到萧声声的脸。
“验证什么?”
“……”
钟沁连忙把电话挂了,有些狼狈地站起来,身后的便利店店员还在提醒她,不要把装关东煮的盒子随处扔在地上,钟沁又连忙把盒子捡起来,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
萧声声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她看着钟沁去丢了盒子,又走回来,站在她的面前。
钟沁也没想到这些话会被萧声声听到。现在下着大雨,便利店里几乎没人,其实她也不必尴尬,按照她以前的性格,可以随意的糊弄过去,可是今天她突然不是很想这样了。
她想她应该换一个方式,和萧声声好好聊聊。
钟沁从地上站起来,对萧声声说:“我有些事想给你说。”
“什么事?”
“就是你一直很想知道的事情……去便利店里坐坐吧。”
两人又进了便利店,萧声声晚饭也没吃好,也叫了一份关东煮,想掏钱包的时候,钟沁从口袋里掏出零钞。
“还要一份,和这碗一样的。”
萧声声问:“你刚刚不是吃过了吗?”
钟沁说:“没吃饱。”
便利店的店员不相信地看了她一眼,钟沁毫不客气的回瞪了回去。
我就吃得多怎么了!
其实钟沁也不是没吃饱,她就是习惯性的喜欢涮东西,这毛病直到变成了人,也改不了。
等两人拿到了关东煮,便在临窗的位置上坐下来,钟沁突然又说话了。
她考虑了这么久的决定,当着当事人,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谈起。
先问问萧声声记不记得李贝拉?还是先道歉,告诉萧声声是自己的错,让她失去了记忆,还是什么都不说,直接告诉萧声声,去明荣那里,可以找回她的答案。
活了这么多年,钟沁第一次发现,人这一辈子原来是这么痛苦,除开生老病死,还有爱恨情仇,每一个选择每一句话,都需要耗费无数个脑细胞,来换回一个可能正确的回答。
一串鱼丸被她拿在手里把玩似的涮一涮再提起来,然后又用木签去戳萝卜和鹌鹑蛋。
萧声声看她垂着头,半天不发话,忍不住先问了。
“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啊——”
钟沁回过神来,说:“没事。”
萧声声也不好意思把刚刚钟沁说得那些话再复述一遍,钟沁一直口无遮拦,这些话若是别人说出来,萧声声会觉得生气,可是经由钟沁的嘴里说出来,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想听她说,又不想听她说。
这事算是翻篇了,萧声声只好又问:“那你刚刚说我想知道的事,又是什么事。”
钟沁问:“声声,你喜欢女孩子吗?”
“……”
萧声声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性向,突然间被人问了,整个人都傻了。
钟沁这个活了这么多年,不会做饭不懂人情世故,全靠网络来吸取知识的神,竟然能分辨性向了?
钟沁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你也不用吓成这样吧。”
大概她还有点别的特异功能。萧声声只能这样想,其实她隐隐约约又感觉到自己和钟沁说过这个问题,但是她又不记得了——她会和钟沁说这种私密问题吗?
“你以前,喜欢过一个女孩子。”
钟沁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由自己来告诉她:“是你自己说的,你说她是你第一个喜欢的女孩。”
萧声声皱起眉,盯着钟沁。
“那个女孩是李贝拉。”
“李贝拉?”
萧声声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在她模糊的记忆中,这是一个曾经和她参加过同一个选秀节目的女孩,几个月前又和她参加了同一档真人秀,不幸罹难。
“你怎么知道?”
“就和你猜的一样,因为她在古宅发生了一些事,算死得比较惨吧,还被你看见了,你后来一直比较消沉,自责自己没能救她,我但心你出事,拜托明荣洗去了你的记忆,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说明荣骗了我十万块钱。”
“等等。”
萧声声的头有点疼,她有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也知道古宅那里有些猫腻,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在那里,失去了她喜欢的女孩子。
“我和李——李贝拉,当时是情侣吗?”
“应该不是,你说她是你的初恋。”
“是吗——”
萧声声喃喃地说,这个名字,犹如打开了萧声声心里的一扇门,她虽然记不起来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是她想起来有一天,也是在这样一个晚上,在去便利店的路上,她在商场的led屏幕上,听到了一首熟悉的歌,她只模模糊糊记得是自己唱的,却不知为什么被触动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还被好心的路人问,是不是需要帮助。
那么李贝拉和她,到底又发生过什么事?她死得很惨,又是为什么死的?
萧声声心里乱得很,有很多问题想问,直觉却又告诉她,得到的必然不是一个会让她开心的答案。
所以她没看到钟沁眼里的黯然。
钟沁说:“声声,上次我直播挣了一点钱,过几天我带你去见明荣吧,她有洗去你记忆的法子,自然也有让你想起来的法子,到时候,你就应该都知道了,关于古宅,关于……关于李贝拉。”
“钟沁!”
萧声声突然有点生气,她知道自己不该发火,钟沁也是出于好心才让明荣洗去自己的记忆,可是想不起来的焦躁让她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如果你都知道,我希望你告诉——”
她刚一说完,突然看到对面的钟沁,目光突然变得警觉,同时突然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要向后看,低头。”
钟沁难得严肃,萧声声顿时有点紧张了,她以为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低下了头。
她有点害怕。
除了听到过冬雪的声音,她还没讲过其他的东西,那些事情仅仅是在唐玲等人的叙述中,就让她害怕的发抖。
钟沁伸出手去,握住她颤抖的手。
一股温暖的力量从钟沁的手里出拿来,让萧声声渐渐恢复了冷静。
虽然不是憨态可掬的小浣熊,也没有毛茸茸的皮毛,可是钟沁就是如此让她安心,她从很早以前就明白了,钟沁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
“谁?”
她悄声问。
钟沁用唇语说:“田中光。”
就在下午,钟沁刚刚看到了关于这场考察会的新闻,见到了田中光的真明目。因为想从他身上发现一些朱丝马戏,她特意放大了图片,看得很认真。所以在田中光搂着一个女人走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发现了他。
萧声声住得小区地段繁华,周围是商业区,这家便利店是在住宅区和商业区的交叉口,因为今天下大雨,又很晚了,才没有什么人来买东西。
田中光搂着那个女人,别扭的用买了几样东西,那个女人也不是国人,一口,比田中光还别扭。
式神?
这个女人也不是日本人,看起来更像是东南亚一带的女人,因为王金峰用路过做养鬼阵的原因,钟沁对她很是上心。
两人关系很不一般,因为店里只有钟沁和萧声声,放肆的各种亲热,买完单后不走,还在柜台前做了些不雅的动作后才离开。
一走出门,便利店店员便埋怨起来,说今年开始,见过好几回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报纸上都说了,是偷渡过来的,到处□□工,有些样貌不错的,就做些皮肉生意,一旦榜上有钱人了,就特别放肆。
钟沁站了起来。
萧声声抓住她的手:“你干嘛去。”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时候去?”
萧声声觉得有点不解,她间接知道这个田中光不好对付,钟沁就这么一个人去跟踪他?
“你还是给程总说一声吧,太危险了。”
“没关系,我就去看看。”
钟沁拨开萧声声的手:“我会给程凌云打电话的,你马上回去,注意安全。”
“钟沁!”
也许是因为迫切想知道鬼车的消息,也许是为了逃避萧声声,还没等萧声声说完,钟沁把手机扔给萧声声就追了出去,然后在门外,又嗖地不见了,只有一个毛茸茸的影子追了上去。
“你连手机都没带,怎么打电话!”
这里附近除了有宾馆,也有住宅区,钟沁也拿不准他们会去哪里,便跟在他们身后约十多米的位置,等待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没想到田中光却去附近一家商场的地下车库,取了车。
趁着田中光和那个女人打开后备箱的时候,钟沁偷偷溜到后座,藏了起来。
他听到田中光和女人在说话,用的一部分是英文,一部分是。
女人的语气甜腻得发慌,钟沁不懂英文,只大致猜出来,她在向田中光发嗲,大概田中光给她买了很多东西。
女人又问田中光,这个很贵的漂亮盒子是做什么的,田中光说,是要把你珍藏在里面。
女人又嗲声嗲气的笑了,可是田中光阴森森的语气,却让钟沁听起来有点发寒。
女人这无知的样子,也让钟沁意识到了,她可能真和南洋巫术没有关系。
不过直觉告诉她,田中光要带这个女人去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惜她也不猜不出来田中光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是和王金峰一样,用活人养式神或者炼鬼?
王金峰炼鬼,一部分是为了自己养着求财运,另一部分肯定是鬼车指使。鬼车如果也指使田中光,那么今天这个女孩子,不是鬼车的猎物,就是田中光那些式神的猎物。
那两人上了车,钟沁屏住了呼吸。
她忍了一路,才在三十分钟后,忍到了田中光的家里田中光住的别墅,有自带的车库,车停在车库里,那两人却没有下车,钟沁却忍不住了,等他们开窗后,从窗子溜出来。
看起来那两个人打个火热,田中光一时半会儿应该舍不得把她喂式神或者喂鬼车,钟沁决定去院子和房子里看看。
因为担心这里有式神或者干脆是鬼车,钟沁万分小心。她几乎是一步一探,才走到别墅门前。
突然,钟沁感觉到楼上有人在看她。
警觉性让她猛地逃到了屋檐下躲起来,可是五分钟后,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钟沁慢慢向后挪着脚步,一边向后走,一边抬起头,凭着良好的夜视能力,清晰的看到二楼的一个烟洞洞的窗口里,有一个娃娃头贴在玻璃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死死盯着她。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换做是别人,看到这一幕早就被吓尿了,可是对钟沁而言,只要不是危险,她全都可以把这些东西视为玩具。
她知道东瀛也有一种类似于厌胜之术的傀儡术,人偶长头发,人偶杀人也算是都市童话了,便带着一丝警惕心,又仔仔细细打量了那个娃娃头一遍。
那个娃娃头却依然不动,只是盯着她,五官越看越逼真。
钟沁皱起眉。
这娃娃头,太像活人了。
以现在的技术,做一个和活人相似的娃娃不是难事,难就难在,这个娃娃的表情,太丰富了,丰富得就像是被人故意定格在这一刻一样。可这么久不动,钟沁又没有感觉到有那些东西的存在,不像是人偶。
她还是打算进去看看,可是田中光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她便绕着这栋楼转了好几圈,就楼外的情况贺气味还有植被而言,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直到她闻到了血腥味——
从车库那里传来的血腥味。
她顿时一惊,朝车库跑去。
田中光已经下了车,车的后备箱打开,一个烟色的大袋子发出浓烈的血腥味,另有一个保鲜箱子,上面搁着一个漂亮的盒子。
田中光慢条斯理的用纸巾擦了擦手,然后从车库旁的矮柜里拿出一个工具箱打开。
工具箱里,满满都是各种刀具。
钟沁心知不妙,直觉告诉她应该报警,可是她刚刚把手机给了萧声声,顿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该怎么办?
钟沁突然想起了小区门口的保安,这是离这里最近的地方了,那里有保安有电话,只要化成人形去找保安,带他过来一看,田中光自然跑不了了。
事不宜迟,她赶紧遛出院子,变成人形,凭刚刚的记忆像门口跑去。
没想到刚到门口,看到了刚在门口登记完的程凌云。
两人见面,都有些惊呆了。
“你们怎么来了?”
“你怎么跑出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程凌云反应快:“我接到声声的电话就来找你了。”
钟沁面色微沉:“田中光杀了人。”
“杀了人?谁?”
钟沁说:“我也不知道,萧声声告诉你没有,我们在便利店遇上了他,然后他带着一个女人,我去了他家后,他和那个女人没下车,我打算进他的房子便没注意,就在刚刚,我闻到了血腥味,过去一看,发现……那个女人遇害了。”
钟沁问:“我们要不要报警?”
程凌云说:“要,但是不是现在。我和你刚刚登记了,如果警察到时候来了,没查出什么,暴露的就是我们了。”
钟沁问:“那要怎么办?”
程凌云说:“田中光既然杀得是不认识的人,那么证明他还会有下一个目标,我会派人盯紧他,下次会在他再次下手前,杀他个戳手不及,至于现在,我们先去看看情况,查查他在做什么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