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天气向来犹如川剧变脸,昨天跟仲心回到家一路上还是阳光明亮水波温柔的,今早开车出门时,外头却是阴沉冰冷的一片,这倒也是南方寒冬的本来面目。
几许刚一推开叶家大门,就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她羊绒大衣里头着一条羊毛长裙,质地皆是精良,毕竟不敌凛冬寒气。
还是穿着昨日那双浅口芭蕾鞋,露出来的一截小腿冻得不行。一路疾步前行到车边,脚踝处已传来冰冷刺痛。
看来在国外那一套不行了,怎么样也得穿长裤了。
拉开车门坐进去,连忙把空调开到最大。后座上还有一条lv的印满logo的monogram毛毯,也不管它丑不丑了,赶紧拿了过来,把下半身给包得得严严实实,一打方向盘,往大门方向开过去。
今天上午从八点到十二点是满课。姜几许怕路上堵车,六点多便起了床,窗外仍是一片暗色。她穿衣的时候仲心还迷迷糊糊的,抱着她的腰,说“姜宝,好早啊。天都没亮”
她只俯身给她把被子掖好,低声说“心心啊,我等下去上课了。早餐就按昨天说的,做燕麦粥和三明治好不好。”
“嗯。”仲心跟个毛毛虫一样裹在被子里,头也埋着,就只露出额头。
她又是轻手轻脚地穿衣。
先到厨房,开小火,倒了大半盒牛奶,开始煮燕麦。有条不紊地洗漱,三分钟化好底妆,接着去烤吐司,培根和鸡蛋用黄油煎得香气四溢,充满幸福味道。最后洗净蓝莓,草莓和车厘子切碎,洒在软糯的燕麦粥里头,选了漂亮的小碗装好。今儿这一套早餐就做成了。
她今天上午满课,必须要保持充沛的精力,况且每一天都好好吃早餐,是对宁宝的承诺。
把仲心那一份放保温柜里头,又把餐具收拾干净,已经七点过十分。
开车上长桥以后,果然免不了堵车。趁着空当,淡扫蛾眉,轻轻刷了一层胭脂,脸上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自从回来上班开始,姜几许尽是做低调的打扮,连口红都只抹armani那只泛滥成灾的501,温柔沉稳的玫瑰豆沙红。
这台小车车里头,放了不少七七八八的东西,因为没得安全感,总想让需要的每样东西都在里头才觉得踏实。她每天都往里头添点,跟蚂蚁搬家似的。顾清朗坐过一回这台车,望着她哭笑不得,直说她这是随时准备跑路。
昨天也是,叶南庭让他警卫员把她车开进去的时候,小伙子刚一打开车门,看了一眼后座,也是难掩惊讶。
真没见过这样的,后座上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收纳柜系着安全带。左边的柜子上面两层,放了各式各样的化妆品保养品,常用的几只香水,下面一层放着不同品种的茶叶,巧克力,还有些常备药。右边那柜子里头,则是她的羊毛拖鞋,丝袜,底下几个鞋盒子码得整整齐齐,7厘米的jimmychoo细跟,丝绸,羊皮和麂皮各一双,中间还夹着着她昨儿新买的mk裸粉色牛皮大手袋。
夹在早高峰的车流中间,足足花了四十多分钟才到学校。
几许停了车,拿过两本教材就往上课的教室大步走去。把lv毛毯当大围巾系在脖子上,忽有长风孟浪灌入,外院门口那几丛枯竹碎叶乱飞。海藻般黑发披在背后被吹乱,裙子和大衣下摆也飘起来,白色背影纤瘦而挺拔,落在镜头里,依然是美的且令人心疼的。
今天是学院最热闹的一天,也不知道教务办那边是怎么安排的,平时使用率大概只有一半的教室,今天上午却是接近全满。姜几许匆匆到320,一推门,却并未感受到想像中的暖意。学生们也是冷得在下面直搓手,还有几个在跺脚。
她不禁皱了眉,“这空调怎么了?”
“不知道啊,我们一来就这样。昨天还好好的。”立即有个女孩子回答她,是2班的班长。
“刚刚报到教务那边了,他们说要中午才能让人来修。”
“而且我们刚刚去看了,研究生教室也都是满的,没有其他教室可以用了。”
底下还有几个学生告诉她情况。她也不想学生们冻着,但一时之间确实没有其他教室可用了。
孩子们去还来操心她:
“姜老师,您今天穿得太少了,别冻感冒了。”
她心里一暖,笑一笑,说
“谢谢同学们关心。我忘了看天气预报,还以为能多享受几天太阳呢。所以想多穿几天裙子给你们看咯。”
说完底下学生也都笑了。
“行,那大家不介意的话,我想,就披着这块毯子上课了。”
“不介意,不介意。”学生们连忙答,还有个男生说“姜老师您坐着吧。就喜欢听您坐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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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坐在了第一排空位上,学生们也纷纷翻书开始看作品。
她还是冷得微微发颤,但还是讲得非常投入,也渐渐忘了寒冷这回事。
keats是令她着迷,羡慕,也惋惜的诗人,后来讲到的brightstar这首情诗,结句swooh读来尤为令她动容。
快下课了,在学生的强烈要求下,她用极醇极正的牛津腔朗读了全诗。她读这首诗,声音温柔且深沉,学生也都听得着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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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soliveever--orelseswooh.
结尾两句读罢,全班响起掌声,她坐在那里,身上还围着那块羊绒披肩,有几秒钟没说话。
她是忽然想起晏怀远给过她的,温柔怜惜的深情,一时之间全身只觉得僵硬的钝痛。他这个人啊,好比远山浮云,一眼望过去就是在那里,极美极好的,让她沉醉。可是也好遥远,只在她记忆里。
她的手再也触不到他温热肌肤。
她这前面三十年的生命里头,经历的,见证的,生与死与情,皆是高远深邈的事。其中的缘由许多她也弄不清,贵重奢侈的一些感情和物质,好比他给过的爱,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到又失去。
好在很快抽离出来,随即起身,微微鞠躬
“谢谢大家的体谅,今天的课先上到这里。下周要上的内容我已经发到年级群,请大家提前做好准备。”说完走出了教室。
去办公室的路上,走道两边教室全都在上课。她一站起身,才发现两条腿都冻麻了,一阵一阵地酸痛。脑袋也觉得昏重。
学生爱惜她,中间也没下课,两节课连堂上完,想让她早点去办公室休息。
进办公室,落座,放包,手撑着额头休息了片刻,便去茶水间接热水。
刚到门口,听到里头两个女老师对话:
“她这怎么还提前下课的,也太随意了吧”
“真是没得规矩,走后门的了不起噢。”
俩人她都不认识,知道这酸溜溜的话说的是自己,也懒得解释什么,接了杯水就走了,留下那两个老师面面相觑。
身体不好也不是她愿意的。生完宁宝那一两年都在高强度读书工作,体质弱,一受寒则容易头晕头痛。
走后门就走后门了,她反正是管不着别人怎么看自己的。
喝了热水,几许又在暖气旁边了坐了会,可算是缓过来一点。
四肢还是觉得有点虚,但头脑还算清明,半个小时的休息过后,又去上法语班的课。
法语班这周是写作练习课,任务不重。
几许把写作要求和容易犯的错误先给学生过了一遍,然后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让学生写。第二堂课,则是用法语进行讨论和修改。先由她挑了两篇文章做示范,指出其中存在的问题,又对原文进行了写作思路的拓展和句子的改写。
她全程讲得极为流畅,经她改写后的段落也确实清晰流丽。这么两堂课下来,虽然身体状态不比平时,但专业素质和语言能力摆在那里,课堂效果也是极好的。讲到语法错误时,甚至比专门教语法的老师讲得还要清晰易懂,对词语的那一份感觉也是精准敏锐。班上学生们愈加佩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