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先发制人的把李势骂了一顿,心中的担忧却并未消除。她站在风中思索这件事。
李势在怀疑她。她愤怒的想,他妈的,他怀疑我做什么?我有那个能耐杀了他吗?
尽管她跟温长亭说过要杀了李势,但就是说过罢了。温长亭是个人,又不是她的狗,怎么可能说让咬谁就咬谁,无非是他也正准备杀李势。
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珊瑚是绝不背这个锅的,这事跟她没有关系。
一点不相干的事,李势都能怀疑到自己身上来,看来他完全不信任自己。珊瑚心说:他为什么不信任我呢?无非就是当初李元蚌的事罢了。
这会珊瑚突然心灵神透,想明白了一件事。李势为什么就是不肯爱她呢?他是心中怯懦啊,他害怕我,他害怕会成为第二个李元蚌。
这个灯想法一点亮,顿时她跟李势之间很多问题都清清楚楚了。这人看着厉害,其实是个懦夫。他不敢爱上我,怕我会欺骗他,害死他。
珊瑚心中全是嘲讽了。这些达官贵人们的心可真敏感啊,早已经被权力腐蚀的千疮百孔全是漏洞,多少感情灌进去,最终都会漏的精光。
而对她,李势把李元蚌当做前车之鉴,这辈子他是不会有可能相信她了。
照这样想,反正她都把李元蚌害死了,今后她不管爱什么人,那人都不会相信她的心了?
珊瑚感觉这事情颇为好笑。
她想去找温长亭,又怕这一去,更加增加李势的疑心。想回自己房中去,又觉得不能。
别人办不到的,不见得她也办不到。
珊瑚站在门外,雪越下越大,她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有个老仆过来,劝道:“雪大了,夫人还是莫赌气了,回房中去吧。”
这样大的雪,珊瑚也感到有点冷了。然而她不想回去,她硬是要在这里一声不吭的坚持站着。至于原因为什么,说出来,大概只是三个字:不甘心。她不甘心服输,不甘心承认失败。
从她懂得事情开始,李势便是她的梦想。她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要得到他,她怎么能甘心呢?
就算要放弃,也是要得到了满足了再放弃,绝不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她心中积攒着一座火山。
她感觉她将要喷发,然而又还未喷发,什么东西在控制着她,让她欲吐不出。
李势感觉到她没有走。
他说不出他对这个人是什么感情。说爱,一般般,算不上,就是有个喜欢,有个乐趣罢了。她咄咄逼人的斥骂,听在他耳朵里也是不痛不痒,类似于被猫抓了一下。他怎么会生猫的气。
一种类似怅惘的情绪在他心里流动,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波澜不惊麻木不仁。
这个女人,会是他最大的祸害,他本不该留着的,一开始就杀掉才是最正确的。
这是他的直觉。
李势相信直觉。刀剑丛林里穿行了半生,他的直觉无数次救了他的命,的直觉让他躲过了无数危险。他的眼睛看过无数张脸,不会错的。
到这个地步,理智告诉他,他已经不适合再跟她纠缠了。当断则断,然而事实是他仍抱着侥幸。侥幸这个东西很可怕,他理智上知道不能侥幸,你侥幸什么就会来什么,但他还是无法做决。
李势茫茫然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道光照进他的梦里来。他睁开眼睛,以为是雪光,其实什么也没有。他突然醒来了,那一瞬间心情非常明亮,好像被最清冽的雪清洗过一般。他感觉灵魂空荡荡的。
李势披衣下地,推了门出去,却见她的身影一动不动,仍然在外面立着,落了一身的雪。
李势出声道:“你不是想要嫁给我,跟我做夫妻吗?你要你跟那个人划清界限,我便答应,如你所愿,三媒六聘,娶你做我的正室夫人。”
珊瑚浑身僵寒。她回过头,雪光照的她脸惨白:“你说的他是谁?”
李势道:“你觉得是谁便是谁。”
珊瑚道:“你要我怎么做?”
李势轻飘飘道:“你就杀了他吧。”
过了很久,珊瑚道:“要是你食言呢?”
李势淡淡道:“我不会食言。”
珊瑚心中慢慢反应过来。他当然不会食言,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选择。他让我去杀那个人,难道不就是要我去送死吗?不说我杀不了温长亭,就算我侥幸杀得了,难道我自己杀了人还能留下活命吗?我必定要去抵命,哪可能逃脱的了。
李势可能在朝中真做了什么招人怨的事情了。导致皇帝想杀他。可是又碍于某种因素,表面上没有撕破脸,只是暗地里搞些小动作。
李势那天遇刺,对方也应该不是当真要杀死他,而是意在试探。否则李势当时就没命了。
凭李势如今这样举足轻重的地位,要是真遇刺身亡,这种事情恐怕不能善了。
但李势肯定是不能吃亏的。他要是示了弱,会让他在朝中的威望大损,所以他现在虽还没有动静,但肯定不会白受。必定要找回一局。
虽说是谁杀他,这事没有证据,但政治的较量从来是不讲证据的,只讲谁的腰杆硬。没有证据又怎样,他若真有实力,直接上朝堂去,跟皇帝对峙。是谁在做小动作杀我,逼皇帝给个说法,皇帝敢让他拿出证据吗?必定老老实实把人交出来以平息他的怒火。谁动的手,一刀杀了,给自己报仇,这才叫强臣。或者他怀疑谁,直接请到自己营帐中问话,刀架在脖子上,对方敢不服吗?
这是最好的法子,李势没有这样做,无非是他没有这个实力罢了。毕竟这样撕破脸硬碰硬,结果必定你死我活,甚至两败俱伤。
珊瑚发现她有点高估李势了。
李元蚌死后,按理说应该是李势大权独揽,表面上看起来也似乎是这样的,皇帝几乎都很少上朝了,朝中的事都是李势在做决。前不久又讨平凉州,珊瑚估摸着,李势怎么着也得是个曹操了吧?如今看来不是,他还悬的很。
他而今的地位,稳得住就是曹操,怎不住,那八成就得成董卓了。
珊瑚所想的,大致是不错的。
李势确实有所顾虑,
李势在政治上是非常保守的,很少做出如珊瑚所想那样激烈的举动。他深知庙堂之险,每一步都走的很谨慎,唯恐一个不甚堕入雷池。
这件事,他也在心中细索。对方有意试探他激怒他,就算真去跟皇帝对峙,也不会真的抓住正主来,只不过找个替死鬼儿罢了,没意义。
不如沉下心来,将计就计。
珊瑚道:“李势,你可记着你现在说过的话。若是我杀了他,你不兑现你的承诺,我就杀了你,再杀了我自己。反正我这条命也不值钱了。”
李势道:“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