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美人计

　　欢儿细细打量着眼帘轻挑的绝尘。

　　一张清秀的脸庞，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气质，再看其肌肤娇嫩、神态悠闲，虽称不上倾世容颜，却也算得上绝色。

　　这样一个美娇人儿会是一介男儿？若不是何尚书派了家丁急匆匆把她请过来，她还真不信。

　　绝尘也在观察欢儿，第一眼她只见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娇羞妩媚，这第二眼再看，她身姿飘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于小女儿态中表露出一股子的美艳，不可方物。

　　便是她一个女子，都要为她的容貌动容三分。

　　尚书府一个丫鬟便有这样的美色？

　　绝尘的怀疑不无道理，这位欢儿确实不是一介丫鬟，而是京都响当当的大人物，欢场上的一把手，那琉璃月的头牌月欢儿。

　　月欢儿虽是青楼女子，却在暗中替太子卖命，太子邀重臣相谈公事，总会召她前来服侍，何斟也是他的常客，因而她和何斟也算是半个熟人。

　　何斟这人虽老奸巨猾，但在防女人这方面却是没什么警惕，一灌醉，床上哄上两句，便什么都说了。

　　在何斟投靠太子前夕，她曾从他口中套出不少他的野心，卖女求荣的局她便是知情者，包括绝尘的假身份也不例外。

　　自然，这些事她也一字不漏的汇报给了太子。

　　何斟此番他召她前来，她便想着可否会有新的收获，没想到何斟竟指派给她这样一个任务。

　　那个老头，还真是不把她当外人。

　　月欢儿暗想着，面上不动声色，莲步轻移到绝尘身前，柔若无骨的纤白素手搭在绝尘的肩头，缓缓下移，掀唇轻吐芳泽，“小姐莫要见外，奴婢虽然是这几日才进府的，却是服侍过不少主子，定能伺候得小姐舒舒服服。”

　　绝尘抬眸，神色变得清冷，她便是再不通人事，也看得出几分意味。

　　月欢儿的指尖轻佻含着魔力，扫过她的后背，一阵酥麻。

　　美人计。

　　呵，何斟那老狐狸竟拿一个女人来试探她的性别。

　　抬手握住月欢儿不规矩的手，绝尘的声音冷下来，压抑中夹杂着浑厚粗沉，“服侍过不少主子？哪个主子教过你，如此以下犯上，不懂规矩？”

　　她正是雌雄难辨的年纪，变声也不是难事。陪这女人演下去，她丝毫不介意！

　　只是她虽然发育慢，到底还是个女子，若真是在欢儿面前沐浴，定是要暴露。

　　不假声色的赶走她，才是上上策。

　　可惜月欢儿可不是个好打发的主儿，她在欢场跌爬滚打多年，且是太子的线人，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

　　绝尘这样的警告，对她来说，就犹如蚊子哼哼。

　　“小……小姐……”她微微发愣，随后眼中闪起泪花，“奴婢……奴婢也是听老爷的吩咐行事啊……小姐就这么讨厌奴婢？”

　　这样的神情仿佛在哪里见过，可人却是截然不同的，绝尘想起了还生死未卜的青儿，胸膛荡漾着蠢蠢欲动的烦躁。

　　“你是新来的应该不知，我不喜欢被人服侍沐浴，你就回爹爹，亲自服侍过我好了。”

　　月欢儿怎愿就此罢手。

　　若假逍遥王妃真是女子，那可是一条重大消息，将其禀报给王爷，王爷定会对她疼爱有加。

　　“是的，小姐。”月欢儿转身作势离去，忽的，妩媚的眸闪过一阵光芒。

　　也就发生在眨眼间，月欢儿脚下一个趔趄，柔若无骨的身子正朝着绝尘扑去。

　　绝尘黑亮的眸微瞠，此时她若是躲开，便太不合乎常理，可若是伸手去扶欢儿，难免欢儿会趁着混乱确认她的性别……

　　她僵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轻风划过耳际，红烛随风而熄，屋内变得一片漆黑。

　　屋外已被暮色吞噬，没有灯火的照亮，也没有月光，根本看不清四周。

　　绝尘没有如期感到发自女子的幽香，反倒是屋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很是熟悉。

　　没有月光？

　　绝尘隐约记得窗户是半掩着的，而且刚刚有风吹灭了红烛……

　　“欢儿？”绝尘低呼了声，没听到一声应答，心中暗下结论，摸索着再点亮了红烛。

　　那熟悉的檀香源自地上拥着欢儿的一个女子。

　　她背对着绝尘，一袭乌黑的长发梳作髻，丫鬟样打扮，身材与绝尘相差无几，只是个头对女子来说，略微高了些。

　　欢儿躺在她怀中，一动不动，似是昏死了过去。

　　“玄离师兄？”绝尘不确定的唤她的名字。

　　女子身子僵了僵，将欢儿安置到一旁的座椅上。

　　还是未转过身，只是甩开袖子，一道掌风，再熄灭了那刚刚点燃的红烛。

　　随后一只微凉的大掌一把拉住绝尘，将她带进怀里，按住她的头顶。

　　“是我，绝尘师弟。”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檀香，却带着丝不同寻常的炙热。

　　绝尘不得松懈，心中的疑惑便陡然升起，“玄离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玄离的气息微微紊乱，虽然握住她的掌心是凉的，可洒在她脸颊上的呼吸火热，“不是约定了宣陵见吗？抱歉，我来迟了。”

　　玄离师兄不该知道他的真实性别，明知如此，绝尘却忍不住往下想，他怎会出现得这么巧，正好就帮她将欢儿收拾了？

　　“师兄你……”

　　绝尘一经开口，就遭到了玄离仓促的打断，不容置疑的强势，“什么都不要问，记住，我会躲在暗处保护你，有些事，日后你自会知晓。”

　　“嗯。”绝尘低应了声，玄离这才安心远离了她。

　　“快些沐浴吧，水要凉了。”轻飘飘的一句，随着他的身影一起飘远。

　　等绝尘再点上红烛，已是不见他的踪影，只有那扇合上了的窗大开着。

　　绝尘凝神看着窗外，只有漆黑无边无际的夜色。

　　合上窗，褪下衣物，她钻进木桶，简单清洗掉连日赶路留下的汗渍与疲惫，在何若苓的衣橱中，挑出一件最为朴素的月白色墨染花边衣裙。

　　没有青儿为她盘发，她松散被水打湿的发也就松松垮垮散在肩头。

　　接着她轻拍着月欢儿的脸颊，叫醒了她，“醒醒，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