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莫道心无畏，雷电将军
毕月又道：“地界何人所说？母后随便找一个人就能坐实此事么？”
“放肆！”青鸾喊道，“自是幽谷蝶族族长孟成筠出来作证，还望公主交出龙珠，娘娘宽宏大量，也就将公主与敖冽太子所犯罪过一笔勾销。”
“罪过？毕月犯过何罪？父皇也没判，毕月不知！”毕月反驳道，“我没有龙珠，也没见过敖冽，母后若是如此颠倒是非，毕月无话可说！”
“放肆！对娘娘出言不逊！来人，将公主捆了，青鸾替大殿下好好管教毕月公主。”
帝兄呆呆站着，时而摩擦着手指，时而动一动喉结，只是不言一句。
毕月被吓到了，后退几步，喊道：“你敢！”
王母点点头，青鸾道：“公主看我敢不敢。”
只觉得身上一凉，一根火辣闪烁着电光的绳索爬过来，一下就捆了自己。毕月挣扎几下，便挣扎不动了。
“你们做什么！”
敖源道：“母亲管教女儿，天经地义！”
毕月抬头怒视敖源，蛟牙，这便是你宁愿下跪也要保护的姑娘。若不是答应了你，我绝不会就这么简单放过她。
敖源，今日你所做之事，将来我未必记仇，但是此刻我是恨你的，这股恨，我要留到最后与你一起算。
“啪——”一阵响亮的鞭声摔在地上，“扑通——”突如其来的刺激感袭来，毕月应声跪到地上。
抬头看见青鸾手中拿着一根鞭子，朝地上再次摔去，身上的绳索应声一紧，电光随着绳索勒紧体内，电流从头到脚窜流，起先还是痒痒的麻酥之感，过后便是火辣辣烧灼内心之痛。
“啪——”又是一下鞭声，毕月没挨住，“扑通”一声趴在地上。绳索像是要勒进肉中，电流越来越强，身体像被火烧了一样，这下连喊出来的声音也被湮灭。毕月浑身通红，眉间的蓝色眉线越来越亮。
毕月抬起眼睛，盯着王母，如同她所受的电击一样，直刺王母的眼眸。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她忌惮了多少年，她永远不会忘记。
那是后土的眼睛。
“王母，你敢鞭挞上古神，必不得好死！”毕月如此放肆的话出口，王母大怒，咬牙道：“给本宫打！”
大金乌脸色一暗，手中的火光陡然而生，王母看了一眼青鸾，青鸾心里也不肯放过毕月，又是一声鞭。
这下，毕月被绑得更紧，像是要勒出肉来，脸已经扭曲，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突然停止，“哇——”一口黑血吐出来，面朝天，竟哭出一点点声音来。
就像梦呓。
就像无数次梦中，她闹别扭了，只要轻轻喊“帝兄”二字，大金乌就会拍着她，哄着她。
可是这次，大金乌退在一旁，连看也不看她。
毕月徒然睁大了眸子，恶狠狠道：“必……不得……好死……”
“啪——”这一下鞭子直接打到了毕月的脖颈间，硬红的痕迹立即现出来。
鲜血随着绳子勒出的痕迹弥漫，将身上的衣服浸成一块儿一块儿，可是她不会求饶。
在羞辱面前，从未受过挫折的毕月，选择的是杀身成仁，来成全自己的信仰。
敖源挨过去，拽了拽大金乌的衣襟。
只听大金乌颤抖着声音道：“多谢母后教导小妹，儿臣，军务在身……先行告退……”
“好，你放心，母后必然好好管教毕月。”王母如是说。
他要走了……
毕月在地上挣扎着看到王母嘴边的冷笑，突然放声哭喊：“帝兄——救我——”
痛到发疯一般。
大金乌身形一顿，青鸾又是两三鞭落下，哭闹声不绝于耳：“好疼，帝兄，你别走——”
显然青鸾还没报复够，又是一阵鞭声，毕月“哇——”哭出来，羞辱、疼痛、无助、担忧交织在一起，一点点吞噬着她的魂魄，头就像是要炸裂，想抱住头，可手已经焦黑。
她本能地去寻求大金乌的庇佑：“帝兄，你不要毕月了么——”
只听敖源轻呼：“娘娘，公主的脸已经紫黑了……”
大金乌手下一抖，长剑嗡嗡作响，只听王母道：“我的儿，你该去履行承诺了。”
耳边静悄悄的，王母的声音还在回响，只是没了毕月的哭喊声。
“啪——”电流好像随着毕月的昏厥而蔓延，到心里。
她才大病初愈啊，大金乌脚下一摊，只听“砰——嘶——”，长剑撞地，火花四溅，听得人心发毛。靠着长剑支撑，双膝却止不住地微屈，他的腿脚已经酸软，缓缓地再次站起。
一步一抖，始终未回头。
大殿之门缓缓而开，缓缓而闭。
青鸾看着瘫在地上的毕月，问道：“娘娘，这不会惹怒殿下么？”
王母亦是心烦意乱，道：“这不过给大金乌的一点点教训，无关紧要。”
“可是人人都说，殿下爱妹如命，上次娘娘不过让公主多跪了一会儿，殿下就恼怒，这次……”
王母打断道：“权势大局面前，姊妹安危，算得了什么？陛下与后土都不能免俗，遑论他们？”
大金乌是对的，他没有回头去看毕月，想来若是回头看见毕月那浑身紫黑的模样，只怕他早已火烧瑶池，自刎于毕月面前。
他十分清楚，王母下了毒功夫，各位不知，毕月乃是上古神木所化，天地初开之时，雷电盛行，扶桑玉树也经历过无数次雷电袭击。所以，毕月化作人身后，也最是害怕雷电，一遇雷电必然裂魂。
大金乌跪在泗水龙门山的山巅，已经三天三夜。山巅的狂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一刀一刀破裂那原本傲然的心。这许多天以来，他始终保持着一个滑稽的姿势：半跪在山头，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遮着眼睛，就像是那日，毕月将他的手放在脸前，一点一点哭出来那样。
他，终究是承受不住啊。
这算得了什么？父母、兄弟、裨将、朋友、士卒，千万年来倒在他面前的，不计其数，远古的战场，直接，残忍，快速。
然，他就是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