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金颛九御袍，帝王无心
玉帝的眼神却黯淡下去，跌坐在龙椅上。
太白上来道：“原是扶桑公主和敖冽太子，还不过来给陛下、娘娘行礼？”
两人一起走过来，毕月裙子上的束带是用很多不同做工的羽缎相织，以复杂的织法揉在一起，看上去有些晃眼。
月老眯起眼，皱眉道：“若小仙没看错，冥灵啊，小公主这身裙子，可是上古时代，陛下求四海三山金玉翎毛做的玉羽九转裙？”
“月老好眼力。”
冥灵眼神犀利微辣，一边应着月老的话，一边还紧盯着玉帝。
“玉羽九转裙，这可是上古神物，已经消失很久了。”众人纷纷感叹道。“不错，想当年后土娘娘自建地界便带走了。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一次这件衣服，比看见多少神器还要珍贵呢！”
“我想着我年少的时候见后土娘娘穿过一次，还是在旸谷，我至今记得甘渊那样的天，那样的山，娘娘红衣飘飘，裙角飞扬。什么叫遗世而孤立！什么叫伊人如斯！”
现下，虞渊、后土已经不是天庭的禁忌，反倒成了集体的回忆。
王母失算，这次请上来的，大多是地界散仙，多多少少大家都受过后土的恩惠。本是为了借此羞辱后土，谁知会这样……
月老扶着酒壶，探头道：“冥灵，那金颛九御袍呢？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冥灵笑道：“月老说晚了。九御袍嘛？阿姐说，九御袍早就被人扔掉了，已经消失在三界。”
“啧啧啧——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么？那扔掉九御袍的人一定不觉得可惜。”
冥灵说这些话的时候，死死盯着玉帝，玉帝却像胆怯一样，不回话。
冥灵没想到玉帝会这么失态，连继续折磨他的心思也没了。
二金乌道：“莫让小妹和敖冽坏了大家兴致，弱水仙子和大哥还在等着大家挑战呢！”
冥灵这才收了眼神，走到大金乌和弱水身边，道：“哟，这便是王母娘娘用八骏之礼请来的贵客？”
毕月心下一惊，众人也是一惊。
小金乌站起道：“什么八骏礼？不过几匹破马罢了，比他们好得多的上古神兽，我甘渊要多少有多少！”
三金乌笑悠悠道：“十弟你坐下，莫要放肆，这八骏礼可并非八匹神马这么简单呢。”
雀泊用着别扭的口音反驳道：“你懂什么，八骏乃是西域神兽，八骏礼是至高无上的礼节！”
成蛟王抖着灰黄发褐的胡须道：“八骏礼乃是陛下迎娶娘娘时所用之礼，难不成娘娘是要赐婚给弱水仙子和天界的仙君么？”
王母站起身，瞥了一眼冥灵，冷硬道：“不错，事到如今，就不妨昭告天下。”
她从高台上走下来，走到大金乌和弱水身前，挡住了冥灵。“本宫与陛下想过了，大金乌是三界储君，早晚要继承帝位，身边没有妻子怎么可以？本宫和陛下想遍了三界中人，觉得弱水仙子挛醍落错是最合适的人选。”
“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希望冥灵神女转告后土娘娘，不知后土娘娘可还满意？”
王母笑着，那明摆着的意思，你后土的儿子娶什么人是我王母做主，气死你。
冥灵挨近王母几步道：“你也配？”
王母松了一口气，道：“本宫是十大金乌的母后，神女觉得，儿女婚姻，做母后的难道不该谋划么？”
冥灵冷笑一声。
“反倒是神女，又是何人？见了本宫与陛下竟然不行礼，还在这里对陛下和本宫指手画脚？”
“你……”
台上形势剑拔弩张，敖冽本想看一眼敖源，侧头时才发现毕月面上挂着两道泪痕，眼睛红红的。
再往前望去，大金乌眼神千转百态，分明看着毕月，这感觉，让敖冽觉得很可怕。
“若是后土不相信，她到可以上九重天与本宫商辩，本宫还会如当年一般，唤她一声姐姐。”
“你不配！”敖冽手中一空，毕月已然提着扶桑剑冲上前去，若不是冥灵挡着，此时毕月手中的剑已经直指王母眉心。
“怎么，你还要弑母么？”
众仙大惊失色，冥灵转头看着毕月举着长剑，由于太过动气，头发已经由黑变红。
“放肆！”玉帝一甩袖子，毕月便被金光打出去，敖冽转身立即飞身抱住毕月。
玄女和青鸾喊道：“天兵何在？还不将她拖出去！”
此时，九大金乌纷纷站起，已经是提剑相对。
“只怕，这样不好吧。”成蛟王再次开口，“东华帝君，你觉得呢？”
“哈，我觉得也是，阿妹啊，她一个小孩子，你说人家生母，人家怎会乐意？不如大方些，听听那孩子要说些什么。”
王母傲然道：“这是陛下的决定，不管是谁，都不能违抗。”
毕月被敖冽搀扶着，绕过许多人看着大金乌的目光，谁都没有畏惧，谁都没有解释。
你说过不会把我嫁给别人，你却要娶一个昆仑的仙子。
呵，嫁出去，娶进来，其实都一样，都是不要我了。
他看着她，怎会不知道她怨他？在这场本应你情我愿才能敲定的纷争中，他却不言一句。
毕月知道他不会选择，便度过他的目光望向玉帝。
玉帝的脸色已经由愧疚转为气愤铁青。
毕月捂着胸口，冷笑着流泪，好像那泪水也是冷的。“我只问父皇一句，当年在八骏礼和九转裙之间做的抉择，是否还要加在下一辈身上？”
玉帝果然惊诧，转头道：“你胡说什么？”
“父皇果真要把她嫁给帝兄？她凭什么做帝兄的妻子？”
不等玉帝应答，又道：“因为她是西域国的国君？因为她是王母的弟子？还是因为她也与当年的王母娘娘一般，可以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为所欲为！”
毕月的眼睛猩红，眉间的蓝线灼灼发光。
歇斯底里的怒气燃烧着，那一刹那，让所有人恍惚看到了另一个扶桑。这个扶桑足够有勇气面对发生的一切，足够让大金乌沉默，让玉帝沉默，她原来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