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秋山新雨后，空谷绝响
旸谷上的雨水无常，敖冽和云阳到达岛上的时候，已是午后，阵雨刚过。
秋雨洗净了眼前的石阶，身边，云阳抬头望着浩渺的晴空，一望无际，纯蓝，净白。昏色的阳光照着雨后的天空，最是舒服不过的天气。
白石铺的地上已有积水，一块一块儿的，摆满了整个院子。芙蓉渠边灰泥嵌小小圆石，因为一场雨，上面一层薄薄的青苔更显青翠。
芙蓉渠外周遭的梨树被尽数移走，移来了葱郁漫香的合欢。敖冽这才想起来，合欢的花期是这个季节。
那股味道丝丝柔柔，奇香沁鼻。
走来的侍者提着地灯，甚是不好意思地说让两人静待，弱水仙子有令，来客都要禀报后才能进去。
敖冽点点头，那侍者离去。敖冽盯着那庄重精致的金乌神殿复冷笑起来。倒是身后的女娃的声音冒出来：“不值得生气，因果报应，且等着吧。”
敖冽转身时，女孩儿提着红黄的裙角在积水旁蹦蹦跳跳，左躲右闪，戏踩着不沾水的那些地方。水中映出她的笑容，眉心的那处蝶翼在午后昏暗些了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美好。
她第一次来金乌神殿，倒是轻松自在啊。
云阳抬头看着敖冽闷苦的表情，又挑眉看了看正殿情景，道：“在这儿杵着有什么用？”
未及敖冽反应过来，女孩儿便上前拽住敖冽的手直飞上去。
底下侍者喊道：“金乌神殿，不可放肆！”
敖冽道：“你看见屋檐上那三足金乌的石雕没？我们若是硬闯，会被反噬法力的！”
云阳挑挑眉，不予搭理。
当两人稳稳当当落在最高处的露台上时，敖冽由悲转笑道：“你还是有些本事的嘛，我从未见过一个被雷劈了的魂魄还能用法术！”
云阳笑笑，也不理他。
可惜，高层的殿门是关着的。
站了好一会儿才有侍者过来，一副你们两个胆大包天不要命了的样子，道：“殿下们都在里面，请两位不要惊了驾。”
说罢，转身离去，云阳道：“仙子是哪房的？”
那小侍者一愣，转身道：“二殿下敦穆居的……”
“敦穆居的人都像是你这般待客的？还不去千曦那里领上几板子？”
“千曦？”小侍者冷笑着装作想了一下，道：“现在她啊，连给我们竺葵姐姐提鞋都不配……”
那侍者挑眉笑着离去，女孩儿愣在原地，敖冽的声音也从身后冒出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云阳愣在那里，点头道：“是啊，今时不同往日。”
两人站在门外等候里面动静，敖冽挨在栏杆处，云阳却看着高楼有些眼晕，往里走了走。
靠着殿门，因那露台较小，平素里也没有什么人，殿中一举一动皆能听清楚。
往日里，敖冽从未上过最高层，都是在一层大殿中见几位公子。
只听殿中有落座上茶的声音，有侍者上前禀告的声音，悉悉索索。忽有一个声音钻进云阳的耳朵里，又忽然消散。
那是一阵茶碗相击后发出的声音，道：“他们在哪儿？”
很快，那声音被无数声音泯灭，云阳抓紧了裙子，莫名有些紧张。
“两位请进吧。”过来一个仙子欲推门，云阳叫住她道：“不知今日哪些殿下在？”
仙子道：“十位殿下都在。”
云阳转头道：“我……我想着，我不能帮你了，这里有我不想见的人。”
敖冽抓住她，贴近耳畔道：“你现下已换了容貌，也改了周身气息，认不出来的。来都来了，还怕见到情郎么？”
云阳气恼着啐了他一口，话却留在云阳心里格外刺痒，是啊，她不想见谁呢，为什么不想见呢？
云阳叹了口气，随着敖冽推开大门，殿中雪域冰莲的雾香扑面而来，伴着煖气，喷薄四溢。
光线变暗，周围还有侍者缓缓上灯，敖冽牵着云阳，往前走着行礼。
云阳捏住鼻子挥了挥，她也聪明，自是跟着敖冽跪下行礼。
“参见十位殿下。”
两人抬起头来时，云阳看着大金乌正看着自己，目光灼热而不定。敖冽微微侧身，自己才发觉大金乌身旁那张旧榻上，已然端庄坐着笑吟吟的弱水。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敖冽盯着那弱水，恨不得吃了她。
四金乌看出周遭气氛不对，忙道：“那个，小冽啊，这个姑娘是谁？”
敖冽才收了目光：“这是泗水幽谷孟初迷往我宫里新进的侍者，正好带来让竺葵姐姐调教调教。”
三金乌停在口边的茶水忘了冷热，便灌进去，回过神来才发觉如此烫，他咂舌皱了眉，问道：“你叫什么？”
云阳复跪下道：“三殿下，小女叫云阳，哦，孟云阳。”
“你是幽谷来的？”
“是。”
弱水笑着开口道：“这仙子不必调教了，已经甚是懂礼数了。”
云阳起身走到阶前，跪下行礼道：“小女参见扶桑公主，”抬头又喊道：“初迷姐姐告诉云阳，扶桑公主乃是我们幽谷的大恩人，见到了一定要给公主磕头。”
弱水满面尴尬，敖冽冷笑着往前走几步，拽起云阳道：“你看错了，那不是扶桑公主。”
“不是扶桑公主么？初迷姐姐说，坐在大殿下身旁的一定就是扶桑公主。”
这话一出口，殿中尽是尴尬。
是啊，坐在大金乌身旁的一定是扶桑公主，可如今……
弱水咳道：“本君是西域国主，弱水。”
“啊，是云阳的错，云阳竟认错了人，我就说仙子坐着客位，可不应该是公主了。想来也是了，若是公主的话，必然长相温润灵巧些。”
七金乌道：“你这丫头倒是有趣，过来。”云阳转身走过去，竺葵也请敖冽坐了。
七金乌转头对九金乌道：“敖冽宫里竟然也要有女子了，真是稀奇，我看，一定要赏些东……”
那个东西的“西”字还没说出来，七金乌和九金乌就愣在那里，九金乌道：“七哥，是我眼瞎了，还是你眼瞎了，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