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清风伴婵娟，恍然忆旧
厨娘抹了抹袖子，笑着下去。
敖冽拈起一块芝麻糖糕，咬了好一会儿，那糖黏在嘴里，甚是难吞下去。
“你别只顾着吃，快些说。”
敖冽道：“我不领那恩赏，是不想与你帝兄太过亲近。这人与人相交，太过亲近难免有所摩擦，日久便能生出隔阂。再往后又是功高盖主，惹人非议。我呢，没什么鸿鹄大志，只要乖乖做个辅佐君主的臣子便好。”
“你倒是谦虚。”
“不是谦虚，自古多少君臣兄弟是因此有了隔阂嫌隙的？我不愿我们以后有这样的结局。大哥也知道我，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什么天下，什么君王，我懒怠看，也不稀罕。大哥他想要的，我帮他得到；我想要的，我告诉他，他帮我得到。这样岂不是很好？”
毕月道：“怪不得你以前因为敖源和帝兄决裂，事后却一点也不担心帝兄会猜忌你。”
敖冽点头道：“这是其一，你难道没有发现你二哥和你八哥恨不得我做那个将军么？你可知道为什么？”
“挑拨离间呗！”
“那你就太小看二金乌了。”
“怎么说？”
“你不知道，那旸谷将军按照规矩是可以调动虞渊外军的，然而我是旸谷的近臣不假，可那只是我一人。我父王怎么看也只是娘娘的人。若是我领了那身份，你让娘娘如何想？岂不是我与父王串通起来，相助旸谷，不听娘娘命令，图谋不轨？”
“可是，帝兄不是母亲的储君么？”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这才是关键。地界盛传娘娘换储，若今日我领了那职务，便是大哥掌握了虞渊外军，娘娘岂不会因此而更加猜忌大哥？这样一来，我们妖界、还有你大哥都会被娘娘疏远。”
毕月恍然大悟，由衷赞叹道：“你真聪明。”
“你也聪明，”敖冽往嘴中递糕点，“你当我没看出你与三金乌、七金乌、九金乌的那些事？若不是你的安排，他们会举荐江野？”
“你都看出来了啊。”
“阿扶，你们家没有人是傻子，当然，你五哥也不笨……那个，今日之事，大哥全数看在眼里，他宠你是一说，可是你若太让他觉得你与那几个殿下走得近了……”
“我明白，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懂他。”
敖冽看着毕月，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一股悲凉之气，“那便好。”
毕月皱眉道：“只是，我想看看他对我的心到底是怎样的。到现在，我都是不知道的。”
敖冽也默然，毕月又道：“你还记得那日你我遇到八哥为夏知祭奠么？那时我以为八哥是喜欢夏知的。然现在我发觉，八哥喜欢的应该是初迷。可奇怪的是，我问三哥，三哥怎么也不肯说出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我隐约觉得应该是他们都喜欢上了孟初迷。可是孟初迷在我们家也不过呆了几日，怎么就能让我这两个哥哥同时喜欢上了呢？”
敖冽耸耸肩，也不清楚。
“你是要亲自去彭泽降服蛇族么？用不用我让老妖王替你去一趟。”
敖冽摇头道：“我这些年没做什么正事，地界对我早有微词，倒不如做好这件事。”
“那你这一去便是许久，我不放心。这样吧，彭泽是浅亭所辖之地，我让六哥和她陪你去。”
敖冽制止道：“你忘了殿上如何说的？若是你那些哥哥能去还有我什么事？”又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让浅亭替我打点些便好，不必大费周章。”
毕月点点头。
毕月与敖冽又去看了一眼蝉女，三金乌在她身旁寸步不离，九金乌亲自过来诊过，说是没有大碍。
“蝉女，如何就想出这么一招呢？自己受苦……”
蝉女勉力道：“公主，我是姐姐的妹妹，自小便是姐姐抚养长大，如今她被人陷害，我不能为她报仇，但是也不能让仇人逍遥了。这点苦，蝉女还能受得住。”
毕月看着三金乌在外的身影，压低声音道：“不过你做的甚好，三哥没见过夏知是如何死的，但是你这么一下，冲击了三哥的心，三哥必然饶不了弱水。”
“蝉女无用，借了三殿下的手才赶走了弱水仙子……”
毕月叹道：“三哥做这些，本就是应该的。”
毕月说了几句话，宽慰了蝉女一番，才与敖冽离开。
回到司幽阁换了往日穿的水红长裙，窝在琉璃榻中抱起一柄小扇，绣起幽兰来。
门外玉珩声响，大金乌推门道：“在做什么？”
“呐，好看么？”毕月举起自己的杰作。
大金乌看着她穿的单薄，皱眉道：“不冷么？”毕月摇摇头，大金乌随手挥去一炉金火，毕月看着炉中跳跃的金火，忽然想起想收自己为徒的陆道人。
陆道人说，自己还会遇见少昊。
还会遇见少昊……
“怎么了？”她目光中带了的闪躲和晶莹，她是他一手带大，怎会不知她的异样。
“到底怎么了？”
她没勇气告诉他，她心里始终放不下的一个人，即便已经选择了又能如何？她还是会念着他，她真想打自己一顿，忘了少昊。
“没，帝兄，我刚刚去看三哥和蝉女了。”
“嗯。”大金乌从她身边坐下。
毕月继续道：“你说三哥是不是把对夏知的情谊都会放到蝉女身上？”
“大约会吧。”
“那也过分了。”毕月不满道。
“怎么呢？蝉女是夏知的妹妹，爱屋及乌，不是应该的么？”
“可是这世上谁又能代替谁呢？夏知为三哥付出那么多，三哥照拂蝉女是应当的，可是……可是……”
大金乌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将她揽入怀中，细细道：“可是我们都不是三弟和夏知，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想的，这世上的人求得都是自己心安。”
毕月觉得有理便点点头。
毕月趴在大金乌怀里，看着手上的刺绣，试探道：“你还要娶弱水么？”
门外的玉珩响了一下，毕月起身仔细听了听，又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