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圣君圣明事，不以子嗣
毕月差些一口茶呛死。
她的八哥最让她看不明白的一点就是，时而的关心，永久的陌生，突兀不算，点播也不算。
“这世上也没有没缘由的事情，八哥素知我愚笨，何不直接说于我？”
毕月曾经与虞神孟邙说过，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祸端，也没有莫名其妙的恩怨，她不是很懂八金乌为何这么跟她说话。
八金乌叹了口气，道：“你将临家兄弟的兵符收走了？”
毕月冷笑道：“原来八哥是说这件事，怎么，八哥要用兵么？帝兄吩咐过，一般时候，哥哥们该如何用自己的兵力还是怎么用，不必……”
八金乌打断她的话道：“有意思么？”
毕月睁大了眼睛看着八金乌：“八哥是什么……意思呢？”
“你觉得，一家人可以永远在一起么？特别是你我这般家人。”
“谁不明白这次收兵符并非大哥心思，他向来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再艰巨的时光都过来了。怕兄弟离散，家人反目的，是你罢？”
毕月道：“自然是我，难道我错了么？”
“你没错，只不过，你是知义而不知宜。”
“何为八哥的义，又何为宜呢？”
“你希望兄弟齐心，希望三界安详，希望大哥登上至尊之位都是你的情义，自然没错。可是，我们兄弟，哪怕是十弟，都有自己的势力。天下太平已久，我们总有一天各奔前程，你这么做，治标不治本。”
毕月看着八金乌欲吐尚不吐的模样，心中抹过一丝笑意。历经这么多事，自己的八哥竟然还当她是当年的扶桑毕月。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样的道理？只是现在她的心里在乎的早已不是这旸谷中的兄弟还是不是真的兄弟。她在乎的，只有在乎她的人。
“各奔前程不应该也有个早晚？”毕月冷笑道。
八金乌显然没想到毕月会这么回答，抬头看着她。“只要我扶桑毕月在一日，旸谷十大金乌就还是十大金乌，大金乌也还是这三界储君。八哥聪明人，我话说到这个地步，有些事也不必说了罢。”
“是我小看你了。”
“是我该谢谢八哥还当我是小孩子。可是八哥，太阳东升西落，毕月也在今生的路上走着，可是若有一日毕月离得你们远了，还请八哥不要怨恨毕月。因为在这条路上，从来都不是我自己走远的，而是你们推开的我。”
毕月起身道：“八哥，经年流转，扶桑毕月死过一次，看清了这家中的一些事。我们都知道，你已不再是当年教我弹琴的哥哥了；而我，也不会是当年可以由你们轻视的扶桑毕月。”
“毕月，我不想你恨我……”
“都是一家人，没有谁恨谁。”毕月摇头，她想着既然今日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不如多说些，“八哥，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与三哥的恩怨我晓得你们谁都没有放下，然这世上哪有永远的仇敌？放下那些过往，也是饶了你自己。”
“你们谁都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毕月，这世上杀父之仇是仇，夺妻之恨也是恨。”
夺妻之恨？难道那时候八哥已经向夏知表达爱意了么？八哥难道是因为夏知因三哥而死，到现在都不愿意原谅三哥么？
“夏知死了我们谁都不想的……”
“夏知？”八金乌惊讶道，“罢了，你不清楚那些过去，就不要评说了吧。”
毕月点点头，谁不是局中人，谁又会愿意看别人评说自己的选择呢？既然如此，倒不如不去说了。
无情却不是无心，而有些人，不但无心而且喜欢捏碎别人的真心。
毕月另道：“八哥，泗水之战前，你曾经问我若有一日帝兄和二哥打起来，我百花谷会帮谁？那时，我不愿意任何人受到伤害，就不知道如何回答。今日，我想问问八哥，当时若是换作八哥是我，会帮谁呢？”
天道轮回，那时八金乌站在山顶质问她如何如何，现如今，自己站在了山顶，八哥成了山底的那个人，她也终于可以看着他去选择了。
“啊……天下明君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少一些，然这天下幸运君主却是少数。父皇不幸，竟有十个儿子。”八金乌冷笑出来，好像在嘲笑一个陌生人。毕月知道那是他的习惯。
“纵然如七哥九弟那般不在乎帝位者有之，然政治清明者如四哥，运筹帷幄者如三哥，纵横捭阖者如二哥，谁不是大哥的隐患呢？”
他抬起眼睛，毕月惊讶地看着他，只看他道：“毕月，今年的生日要到了罢？”
毕月点头道：“今年并非百年一次的整生日，本就是不过的。”
“是么？”八金乌留着嘴角的那抹笑意，“过得真快，你真的是一天天在长大，不能用往日的眼光看你了。”
毕月不知他是何意，八金乌将杯子轻轻端起来，问道：“你今年十余万岁了吧？”
毕月又点点头，八金乌用他一贯空灵的声音，缥缈道：“那就是了，二哥他们，要比你大整整五十又一万岁呢……”
二哥他们，要比自己大整整五十又一万岁呢。八哥是在提醒自己，自己年纪太小，实在不是二哥的对手么？
毕月低头思索着八金乌的这些话，眼前的八哥，若与二哥站在一起，是不是就不会和自己说这些话了呢？
姑姑时常教导自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方式去成长，去表达爱意，也许这种方式自己不见得喜欢，然，还是要尊重不是么？
姑姑还说过，八哥的性子是将母亲的那份孤傲清冷全部继承了去的。三哥四哥为人最是可信，他们绝不会有异心，所以，八哥说这些话是在提醒自己二哥会反？
可是，八哥与二哥不是暗中结为一派的么？
八金乌推测他人心思也是把好手，道：“你不是说过，真正的善良不仅仅是在平素，还有危难境地中还能对他人温柔以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