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你睡得太久

　　沈约将江山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的眉微微蹙着，嘴角和眼角都向下耷拉着，这个心疼的表情很真实。这个样子的她和刚刚满不在乎的摆手告诉他不要紧的那个江山判若两人。

　　他又想起她刚醒来的时候，认真的检查自己的身体机能、无聊的发呆、表情似乎有些悲愤的找手机，就算是发着呆的时候，腿也是一会儿曲着，一会儿伸直，一会儿又左右摇摆。她不是一个安静的人，似乎总有使不完的精力。她醒来的时候，他正讲完电话，要推门进去，但他发现她一个人也能玩出把戏来，于是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已经握住门把手的那只手也不知不觉放了下来——他有点期待她会做出其他什么不一样的事情来。

　　她的情感似乎总是很丰富，表情也很多样，所以这让她特别生动。

　　他今天其实没有打算要见她，最近，被唤醒的回忆把他搞得有些崩溃，远离她虽然不是一个有效的办法，至少眼不见为净，他能好过一点。所以她让他把衣服放在沐风那里，他没做多想就给沐风打了电话。

　　挂掉电话的时候，他有些无可奈何，沐风今天在外面有活动，工作室关门了，这意味着，不想见的还得见。

　　4点半的时候，他给江山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但不是江山本人。

　　“沈约学长？”听到他嗯了一声后，电话那头的声音才继续说下去，“我是水工山的室友，她刚刚长跑时晕倒了。现在正在医院，不过已经没事了！你有什么事吗？我让她醒来之后给你回电话。”

　　“哪家医院？”这句话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明明已经被告知江山没有大碍了，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去看看，那个让他痛苦的回忆再次席卷而来的人，那个他说能不见就尽量不见的人，出了事，他的第一念头还是要去看看。

　　他见过急得流泪的江山，见过死乞白赖要请他吃饭的江山，见过笑嘻嘻和不认识的人马上打得火热的江山，躺在白色床单上的江山，眼睛阖着，呼吸平稳，安安静静的，让他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他将她的两位室友打发回去，当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又避免不了的陷入回忆。

　　他想，她们其实是不像的。譬如，他的妹妹至少不大喜欢睡觉，他的妹妹最喜欢的是让他带着她去吃，不像她，对吃的都非常了解，当然也可能是他妹妹的年龄太小，所以还没有能力去发现更多的好店。

　　他自己毫无察觉的弯起一个苦涩的笑。

　　一通电话将他从回忆里拯救出来。

　　挂掉电话，要回去的时候，他就看见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又煞有介事的动了动手臂和腿，然后好整以暇的把手枕在脑袋下。

　　他又想起她的室友跟他解释她现在情况的尴尬，“那个......沈约学长，水工山她，现在是昏睡状态，准确的说，是进入了深度睡眠。所以你不用太担心的，医生说只要她醒过来就可以回去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能睡？他听她室友说，这几天，她可是一有空就爬到床上补眠的。

　　江山被他看得有些发麻，更何况这是医院，她战战兢兢的从沈约手里接过那个屏幕支离破碎的手机，小心翼翼的问，“我是不是生了很重的病？”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沈约的脸，只要他神色稍稍有不对，她就能马上发现。

　　但结果完全超出她的本意，沈约脸上这突然绽开的笑容是怎么回事？虽然不得不承认沈约他笑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但她此时心系自己的安危，所以努力把注意力从他本身的脸上抽出来，试图从他的笑容中找出一丝不寻常。

　　沈约没有给她继续观察的机会，站起来，又将江山的视线拉为仰视，“赶紧穿好衣服出来，我在外面等你。”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医生已经过来催了好几次了。”

　　江山默，回味沈约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医生催了好几次？”

　　江山穿好衣服出来时，沈约正在接电话，一只手插进衣服口袋里，姿势随意，背影却很挺拔。空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他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江山靠在墙上听着，有些入神。十几年来，还是头一回，进医院陪自己的不是妈妈，而是一个男人。有人等待自己的感觉好极了。

　　她想得入神，都没注意到沈约已经挂掉电话。

　　光不是特别亮，披着发的少女靠在墙壁上，双眼望着走廊尽头的黑暗处，侧脸柔和。沈约转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他走过去，伸出手轻轻在少女眼前一晃。

　　伴随着轻轻的一声“嗯？”，江山回神。

　　“走。”

　　“好。”

　　她心里对刚刚那句“催了好几次”仍然耿耿于怀。夜晚的风有些大，还有些肃杀，吹在脸上像针刺似的。江山一边往车子里钻，一边问，“你刚刚说医生催了我好几次是什么意思啊？”

　　“她们急着下班，而你又睡得太久。”

　　江山想起来黎夏老碎碎念她，“再这么睡下去，要睡出问题来的。”这么看来，今天就是那个“问题”了。她在沈约面前出了一大个丑！

　　形象无论如何还需再尽力挽回一下，于是她轻轻咳了两声，“你知道吧，大家都说我们校医院里的医生不太专业，今天一看，果然是，我其实是处在昏迷状态，你看他们都没有瞧出来。”

　　“你打呼了。”

　　江山大惊，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睡觉从来不打呼的！”

　　沈约没有搭腔她的这句辩白，“寝室方向怎么走？”

　　江山兴奋的挺直了背，“先不回寝室，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我请你吃！”她刚刚看了手机，八点半，她......确实睡得有些久了。不过沈约是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