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复又坐回蒲团之上,取出丹炉,再丢进些五谷、药草,便又捻出法印,摆出一副炼丹的姿态。这时便听到左右侍奉宫女唱到:陛下到。
不多时,脚步渐近,徐德胜引着秦皇踏上高阁。夏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自顾捻印炼丹,不予理会那二人。那二人见状亦不敢造次,便在一旁候着。
又过不多时,夏桑收了法印,道了一声法号,这才说道:“善哉,善哉!贫道太过专注,让二位久候,贫道告罪了。”
秦皇闻言忙道:“朕素闻仙师大名久已,冒昧打扰,还望仙师见谅。”他见夏桑生得样貌非凡,气质超脱,心中更感闻名不如见面,又道:“朕方才见仙师炼丹,生出一片五色霞光,祥瑞非凡,实在是大开眼界,敢问仙师所炼为何?”
“不可说,不可说。”夏桑闻言摇头。
“陛下,此乃师弟一道法门。”徐德胜适时解释道:“师弟这一炉丹药未成,便不能道出真名,未免泄漏了精气灵神,以至丹毁炉崩,还望陛下宽恕谅解。”
“哦?是朕孟浪了,唐突了仙师。”秦皇道一声罪,便又说道:“既如此,朕便不再叨扰仙师清净。明日便是佳节,朕今晚设歌舞酒宴,不知可否邀得仙师共度吉时。”
“善哉,善哉!”夏桑道一声法号,便又踱出数步,他来到秦皇近前,注目良久:“陛下,贫道观陛下今日劫数未尽,这酒宴怕是就免去罢了。”
“仙师此言何意?”秦皇大惊,他更前一步:“还望仙师指点杨峥迷津,渡过劫数。”
“师弟,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贫道蒙陛下厚爱,也请师弟言明厉害,好叫陛下渡过劫数。”徐德胜又转头向秦皇说道:“陛下勿怪,因有天机不可泄露,便叫师弟想出个周全的法子,我等不若一旁等候片刻。”
秦皇闻言:“国师所言甚是,甚是。”
“陛下、师兄,稍安勿躁便是。贫道既已道出天机,自然会为陛下谋个周全。”夏桑道一声号,嘘一口气,便掐指谋算起来,口中念念有声,良久再道:“敢问陛下,今日朝中可是生出了事端?贫道算准陛下今日有刀兵之灾,还请陛下早做打算。”
“啊!竟如此?”秦皇闻言惊惧:“还请仙师教我,杨峥必不会忘恩。”
“陛下见谅宽恕,贫道这法门不可说,不可说破。”夏桑打了个呵呵,又道:“陛下福慧双修,贫道所指,陛下心中了然,还望陛下自行决断。贫道山野鄙人,自不敢妄断国事。”
秦皇闻言闭目沉吟,须臾便道:“既如此,朕当早作打算,择日再宴请二位仙师。”
“陛下,贫道送你。”徐德胜一摆袍袖,道:“陛下,先请!”
秦皇告辞,一路直奔南书房,宣廷尉来见,又诏大理寺少卿、刑部尚书进宫议事。
裴冠奉旨觐见,方至门前便听屋内秦皇咆哮。秦皇愤怒至极,手持宝剑挥砍泄愤,书房之内满是狼藉。
裴冠战战兢兢,所谓伴君如伴虎,他不敢多言,只得立在一旁。不多时又见文武陆续前来觐见,裴冠心中诧异,暗自揣度,怕是真如那夏桑所谋,太子杨威当真是造反了。
此时书房之内,文武一班人员皆是秦皇心腹。秦皇胸间起伏,鼻息凝重,他寒面如霜,声如冷锋:“太子杨威勾结廷尉私下叛逃,朕获得密报,其欲领神策军围困于朕,逼迫朕禅位于他。业畜早有谋逆之心,朕恨不得将其抽筋剥骨。如今宣众卿商议,众卿可有良策以对。”
秦皇言毕,不数片刻,便有军部一人从班中闪出,正是军部魁首,上将张文远,他俯首启奏道:“启禀陛下,神策军乃帝国精锐之师,臣恐禁军不敌。为今之计,当即刻诏令三皇杨雄发兵勤王,再诏令五皇子杨广引兵策应。如此,吾等坚守皇宫,待到二位皇子大军前来,再夹而攻之,危局自当可破矣!”
“卿乃大秦国柱,所言甚是,与朕不谋而合。”秦皇拍案,即命左右近臣发出诏令。
张文远闻言即退回班中,却又有一人闪出,正是禁军大将军许仲康,他亦俯首启奏道:“陛下,臣请陛下赐下兵符,再令廷尉余下人等凭臣调遣,协同禁军即刻整顿攻防。”
“准奏!”秦皇言毕即命左右近臣将兵符取来,又将佩剑解下赐予许仲康:“卿乃朕之大将军,亦是我大秦之宝,国之托付,卿当不负朕之期望。”
“臣惶恐!陛下隆恩,臣唯以犬马之报。”许仲康言毕即退下,自顾整顿攻防去了。余下群臣亦各抒己见,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是夜里,天如遮幕,恶风涛涛,太子杨威果然引兵前来。宫墙之外,一片黑压压、密麻麻,个个都是披甲持戈,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战还未启,太子杨威即命军士燃起火把,堆上篝火,照映得漆黑如白昼光明。他头戴流珠紫金冠,身披明晃晃兽面吞头连环甲,胯下一匹白龙马膘肥体壮,顾盼之间颇有威势雄姿。
秦皇杨峥立于宫墙之上,亦是甲胄在身。他体挂黄锦九龙袍,身披龙头龙纹黄金甲,腰间一把宝剑藏寒霜,满眼里都是煞气直冲霄汉。
太子荡马阵前,他手提画杆方天戟,腰悬霜月寒冰剑,引戟直指九重天,阵中军士即引颈高亢,山呼海啸:“诛裴冠,斩国师,清君侧!”
“业畜,蒙朕聪明、欺朕怜悯、谋大秦之江山社稷!十恶不赦,其罪当诛千刀万剐!”秦皇怒不可遏,当即环视左右:“哪位爱卿可引兵将那业畜头颅取来?”
“陛下息怒!”许仲康闻言上前,俯首禀明:“如今敌强而我弱,陛下圣明,切莫中了乱臣贼子奸计,吾等只需坚守,待援兵前来便可荡平贼阵,尽诛贼人。”
“朕岂能不知,业畜欺朕太甚!”秦皇切齿而恨:“许仲康听命,朕即封你为上将,位列我大秦国柱,万望爱卿不要辜负朕之厚望!”
“臣谢陛下隆恩!”许仲康单膝叩谢,又道:“宫墙之上,但有弓弩矢石不识陛下天子龙躯,臣请陛下回宫以待,臣当以项上人头,保得陛下安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