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你……”

　　莫士轩不清楚她眼睛里面的恨意与灰败从何而来，只知道她这无助的模样让人看上去甚是心痛。

　　“大哥，我现在只想好好理清一下思路，至于你担心的事情我不会去做。虽然祖父利用我，可我不得不承认离开莫家的庇护我什么都不是。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和莫家掌权人撕破脸皮的。”

　　她清淡地说了一句便想要绕过他，可莫士轩却像是石狮子一般矗立在那里，如何都不肯移动半步。

　　七娘看着他这模样眉角皱了起来，神色不好地盯着他：“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小七，你也要谅解祖父，莫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你是娇养在深闺的姑娘自然不清楚莫家人在外面遇到的难处，你知道一家人白白担着莫国公的名号却没有一点实权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这些人和平民老百姓没有什么区别，我们相比较他们而言多的不过是一个世家的名号。”

　　“你知道现如今京城上下的官员、世家是如何嘲讽我们吗在她们的眼里我们不过是混吃等死的三等家族，我们在外面要受多少歧视，我们莫家的女郎要遭受多少挑剔。为什么莫家几个姑娘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却始终是无人问津，因为我们的家道中落。”

　　“现在莫家年轻一代里面有多少适婚的男女，可为什么一个都定不下来那是因为所有人都在观望，观望我们莫家这一堆死灰能不能复燃。其实我们明白这不愿怪世人抬高踩低，换做我们也会这样做。”

　　“你知道莫家为什么被起复吗皇帝老了疑心病大了，可他的儿子们都不消停了，所以他想借用皇长孙去打压自己的儿子。而我们能做的只是在当刽子手的时候巩固自己的势力，然后不至于这样的狼狈。小七，我知道这事情对你不公平，可生在莫家享受莫家的天恩雨露，我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的实话让七娘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苦涩，她自然知道莫家的处境，莫家女儿从来收不到宴请的帖子，那些花会茶会对于如今莫家女郎来说是奢侈的。她也知道上一世经过祖父的步步经营，楚连城确实登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

　　她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是大宣历史上最为窝囊的皇后，因为她并没有帮到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族。可如今看来她不欠莫家什么，熊熊大火穿心之痛是自己对莫家最好的祭奠。

　　她不相信祖父没有想到自己的结局，恐怕从自己大哥被七皇子废掉腿的那一刻，他的谋划已经开始重新布局了——在他的计划里面大房的嫡脉只能被毁灭。

　　“大哥，你还是太年轻。”

　　她说了一句便双手推开了莫士轩，然后向着门口走去，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一股冷冽的冬风猛烈地灌进她的额头，那微凉的冷意让她轻轻聚拢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袍子。

　　七娘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反而去了一趟老夫人那里，唠了一会儿嗑回去便病倒了，这一病让不少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来来往往探病的人不少，可她却没有心思去应对。她一直觉得自己身份莫家的一员，有义务去维护莫家人的尊严，可没有想到她早早便被当成了牺牲品，成了莫家起复的踏脚石。

　　——祖父必然是知道楚连城的心思，所以才会让云雅进入了莫家大的族谱，然后进一步送他一个顺水人情。上一世云雅也正是因为有了莫国公府的鼎力相助才会稳坐宠妃的位置，才会生下子嗣，原来在这一刻祖父已经给莫家留了后路，当初大房一脉的嫡系凋零，他立莫士凡为下一任国公爷，怕是也为了取得皇室的支持，取得云雅的支持。

　　“姑娘，老夫人来了。”冬雪从外堂走进了她的闺阁，附在她的耳旁轻轻细语。

　　“扶我起来……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夫人萧氏便在一众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在看到她欲要坐起来的时候，脚步立刻提快了一些。

　　“小七，别乱动。你这孩子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子不禁冻，大冷天的还要跑去给我请安，以后可不准这么胡闹。”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坐在了她的床榻边，满是爱怜地摸着她的发丝，难眼神里面的溺爱一点都不做假。

　　“祖母，又让您受累了!”

　　前两天老夫人已经派自己身边的嬷嬷过来探望自己，今天怕是不见自己好转，所以亲自过来看一看。

　　“我都说这寒冬腊月的你不要给我这老骨头请安来了，你当好一点话都不听。”想到那天可能是东风太过于冷冽，所以小孙女才会一病不起。

　　“孙女也是闲着无聊，想要去找祖母唠唠嗑，没有想到这病来如山倒，当是让祖母劳累了。”

　　那天从莫士轩院落里面出去的时候她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然而回去就病倒未免引得旁人起疑，故而去祖母那里和她说了一会儿话。

　　“祖母知道你的孝心，可祖母更心疼你的身子骨，以后可不准这样胡闹了，女孩家家的重要的还是身体，可不能自己将自己的身体搞垮了。”

　　七娘的身体一直是她所担心的，女孩子家身体太单薄毕竟不是好事，以后生养上比较艰难。自己这些年好不容易给她调理的差不多了，这一病又付诸东流了。她还想着以后嫁给连城，自己以后抱曾外孙呢

　　“祖母，小七以后会注意的。”

　　七娘对着老夫人展眉笑了笑，上一世自己的事情她不清楚老夫人是否清楚，可每一次进宫时候那慈爱的神情总是错不了。莫国公府成为世家中流砥柱的时候，她居然偏于庵堂，上一辈子自己不明白的事情这一生似乎明悟了不少。

　　“明白就好，这些天连城让人带信过来，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来。”老夫人扶着她额前的发丝轻轻地说了一句，声音里面含着几分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