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谁比谁更不幸

　　“周导每次拍完戏都会一个人去整理思绪，这会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比较好。待会就要拍雨夜的那场戏，他估计会琢磨很久。”

　　“雨夜那场戏不是后面的剧情么，怎么今天就拍？”

　　“因为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阵雨，所以这段就提前面来了，周导拍戏喜欢用真实的自然环境。据说周导以前为了等一场雪，让整个拍摄进程延后了一个星期呢！剧组在外拍摄，花销都是摆在那里的，制片人当时就不爽了，说这是浪费资金。结果周导直接掏了支票簿出来，说自己承担那一周的损失！一部大片一周的拍摄成本，那可得几千万！”

　　傅子白有些诧异，她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精益求精，但是几千万对一个世界级的导演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戴琳熠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即又接着解释：“听说周导的父亲是个外国富商，福布斯榜上排的上号那种。拍戏纯粹是为了爱好，家里也开明，无条件支持他学习拍戏，不然这个年纪的导演，哪里能站到这个位置。”

　　“是啊，梦想从来都是个奢侈的东西。如果……”

　　傅子白说到一半下意识地顿住了。

　　“如果什么？”

　　“如果每一对父母都能像周导的父亲一样开明就好了。”

　　傅子白垂眸。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动不动就会想到容烈？

　　“不是谁都那么好命的啦，当然周导自身的努力也无可否认。我从来都没见到过这么刻苦严谨的导演，简直把电影当做生命的全部。跟他一起工作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被他感染，所以每次他团队拍出来的东西，永远都是一流水准。”

　　戴琳熠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不吃了？你只吃了一点点。”

　　傅子白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戴琳熠的碗。

　　“我要是多吃一口，回去就得被小陈念叨半天。”戴琳熠朝着自己的经纪人努了努嘴，“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我是易胖体质，吃饭都得数着米粒，真羡慕傅小姐，可以吃自己想吃的食物，身材还是保持得这么好。”

　　“我？”

　　“是啊，你可别谦虚，我眼力好得很。”戴琳熠冲她眨眨眼，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的size，c-cup的胸，蜂腰肥臀，白姐你这是是极品身材啊！要我说，白姐你要是进军演艺圈，绝对能当个名角！”

　　傅子白被饭粒呛得面红耳赤，随后豪情万丈地拍了拍戴琳熠的肩膀，“多谢影后赏识！”

　　她跟戴琳熠说笑了一会后也迅速吃完了饭，坐到一边去看剧本，看了一会又去找周弘请教。

　　“周导，不好意思打搅了，我总觉得这儿的对白可以调整，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建议？”

　　傅子白坐到周弘身旁，看到他正埋头画着分镜手稿。

　　手稿上，四十五度的仰角，恰好可以看到男人低头时的表情，还有发梢上滴下的雨珠。

　　不愧是天才名导，一个分镜都可以画得如此精致生动。

　　“我看看，”周弘把自己的手稿放到一边，接过傅子白的剧本，“你觉得不对劲，是因为影视作品的对白跟小说的对白有差异性。写小说可以用很多的笔墨去描写人物的心里，然后让人物用很少的语言表现出内心的情绪。但是电影人物需要语言来体现自身特点和情绪，不然观众会难以融入到演员的内心世界里。”

　　都说导演大多脾气大，但周弘却是个例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质朴的温和与认真，让人敬佩之余还能感觉亲近。

　　傅子白一边听一边修改自己的剧本，戴琳熠说得不错，一个人的认真会感染到身边的人。

　　等她改得差不多的时候，外面果然下起了雨。

　　所有人就位，傅子白站在周弘身后，看着摄影机上的画面。

　　“a!”

　　二楼的小房间里，戴琳熠“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大发雷霆。

　　院子里，灯光师坐在三脚架上，调整着最好的灯光位置。

　　叶信浑身湿透地走进院子里，双目赤红，薄唇紧抿。

　　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照亮他颓唐却又暴戾的俊脸，他一路冲上二楼，用力地敲打着房门。

　　“谁？”戴琳熠刚大哭一场，声音还带着明显的沙哑。

　　叶信不说话，仍旧是用力敲门。

　　镜头恰巧是傅子白之前看到过的分镜，被淋湿的碎发紧紧贴在叶信的脸上，一张阴柔绝美的脸透着狠厉和狂躁，如同一个黑暗中的复仇使者。

　　戴琳熠将门打开一条缝，外面的人却直接用力地把门推开，撞得她跌倒在一边。

　　下一秒，叶信蛮横地抓起戴琳熠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拖到房外。

　　“谷邵祺，你给我放开！你这个疯子你想干什么！”

　　戴琳熠一个劲地挣扎，却被叶信一路拉到了楼下的院子里，外面大雨瓢泼，不一会就把两个人都浇得浑身湿透。

　　戴琳熠按照剧情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周弘喊了一声“cut”，示意化妆师给戴琳熠的膝盖加上伤口。

　　傅子白隐约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还来不及细瞧，周弘就发出了继续拍摄的指令。

　　戴琳熠跌倒在地上，一脸痛苦地捂着手上的膝盖。

　　叶信看着渗血的伤口，怔忡着了半秒，声如蚊蚋般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伸手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滚啊，你离我远一点！你不是怕我跟那些女人一样缠着你吗，现在又跑回来发什么疯？我现在就跟你说清楚，我一点也不稀罕你，你……”

　　戴琳熠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叶信忽然蹲下身，抱住了她，双手还微微发颤。

　　电闪雷鸣，风雨大作，两个人就这么相拥在一起，一个愣怔，一个颓丧。

　　戴琳熠忽然就哭了起来，整个头埋在叶信的怀里。

　　谁比谁更不幸？她不得而知。

　　叶信侧着脸，顺着脸颊滑下来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cut！”周弘的喊声带着兴奋，“goodtake！没想到这段竟然可以一遍通过，非常棒，今晚可以提前收工，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傅小姐……”

　　周弘回过头，声音戛然而止。

　　身后的傅子白，哭得像个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