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320教室初看起来就像是按照同一个模板刻出来的,桌椅的摆放,杂物的位置,甚至于粉笔散落的情状,都如出一辙。
只是一点不同。
在教室b里,还睡着另一个人。
在最后一排远离窗户的位置,有一个男生还在酣睡。
睡的很沉,起码沉到刚刚夏寒好一阵折腾还没把他吵醒。而且他的睡姿很有隐蔽性,如果他呼噜声没有那么明显,陈磊可能还发现不了他。
陈磊试了两三次去叫醒这个人,均已失败告终。
桌子上睡着的仿佛一尊蜡像。
“这睡的也太死了。”陈磊蹙眉道,他见过睡的很沉的人,却没见过睡的跟一具尸体一样的。
他话音刚落,突然听见一阵桌椅的嘎吱响。
那男生伸了一个懒腰,擦了下嘴角的哈喇子。
男生的面庞没有半点棱角,却也并不纤弱,修的崎岖的鬓角旁,是一双四处乱眺的眸子。
他抬起头来,顶着蓬乱的头发,朦胧地看向夏寒。
陈磊靠过去,拍了一下男生的肩膀说:“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揉着眼睛说:“沈三,你有什么事吗?”
陈磊指了指门口说:“那行吧,沈三,事儿就是,现在咱们都出不去了。”
沈三愣了一下,他蹭的一下窜起来说:“锁门了?”
陈磊白了他一眼,沈三感觉到被眼神扎了一下。
等到陈磊花了数分钟阐明整个情况,沈三在两个教室之间发疯了一般的跑了五六圈,喘得跟头牛一样之后。
沈三诧异的眼神终于冷了下来,变得淡然。
他摆了一个肆意的姿势斜靠在桌子旁,手指散漫地敲着桌面,看着陈磊下意识眯起眼望向自己。
陈磊目光灼灼的望向他:“你不着急?”
沈三点点头说:“我着急,但我更懒。”
言罢,他打了个哆嗦。
沈三眉头微蹙,搓了搓双手问:“你有没有发觉,屋里有点凉?”
陈磊也发现了,自从教室封闭之后,寒意渐渐从各个角落渗上来。
他在屋里简单走了走,发现温度的分布极为不均匀。
靠近墙壁的地方,明显要冷的多,穿着t恤的陈磊在那里直起鸡皮疙瘩。
但是在教室的中央,温度却异常的舒适。
随着渐凉的温度,陈磊心中泛起一阵寒意。
他咽了一口唾沫。
陈磊紧锁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这屋子一点对流都没有,空气几乎不完全流通。”
沈三敲了一下桌子说:“行了,这算是第二条。”
陈磊问:“什么第二条?”
沈三说:“屋里怪事的第二条,第一条是这个合并的教室,第二条就是空气不流通。”
他指了指窗户问:“之前说的窗户变成传送门,能演示一下么?”
陈磊点了点头,随手抓起半根粉笔从门口的窗户丢进去,眼看着那半根粉笔从对面房间的窗子里飞出来,飞跃的弧线完美地并接在空气里。
沈三眼睛爆睁了一下,眼底带着几许精芒,然后又归附于平静。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嗯,这个窗户算是第三条。”
陈磊问:“就算你记到第三万条也没有用,该困死还是得被困死。”
沈三答:“起码咱得记下来这些,免得将来有一天被这玩意害死,比如空气不流通,有没有可能引起在某一个区域的呼吸废物越来越来多,让咱们在睡觉的时候窒息而死呢?”
陈磊恍然间明朗,他提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沙沙地写着刚刚讨论的每一条。
沈三是一个陈磊还没有弄清楚的人,甚至要比这间教室更加令人费解。
说他散漫,可是在他不着调的举止之下,极有可能隐藏着睿智的见解。
说他冷静,可有时却刹那间慌得要死,心都要跳出胸口来。
他蒙着一层雾,近了弄不清,远了看不透。
沈三站起身来,望着屋子里停滞的挂表说:“这表什么时候停的?”
陈磊一边在黑板上奋力刻写,一边答:“不清楚,没准我刚醒来就停了。”
沈三那看着就像一副贴纸一样安静的挂钟,神色有些异样,他问:“朋友,你叫什么来着?”
陈磊的粉笔在黑板上狠狠一丢,那根粉笔应声折断,他拍了拍身上的粉笔灰说:“我说了三遍了,我叫陈磊。”
沈三满脸愧疚地问:“不好意思,我记性差,陈磊,你醒来道现在有多久了?”
陈磊看了看手表说:“一小时零二十分钟。”
沈三抓了抓头发:“能不能精准到秒?”
陈磊白了他一眼,答:“别胡闹,我这表没有秒钟。”
沈三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问:“看样子,你手机没电了是吧。”
陈磊点了点头:“我刚醒来的时候,手机差不多就只有个位数的电量了。”
沈三按下了电源键,他的表情里偶尔有失意就像水纹一样稍纵即逝,他说:“这是咱们最后的电子设备了,就算没有信号也要保护好电量。”
陈磊转过身继续在黑板上记录内容,他的粉笔重重刻下最后一个笔画之后,手从板面上抽出来。
陈磊坐在讲台旁,而沈三跑去躺在桌上。
陈磊紧紧攥着手中的那根粉笔说:“沈三,我在学校好像没有见过你。”
沈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空旷的教室里褪去了几分音色:“我不是你们学校的,我只是个毕业生,因为缅怀学校才回来看看,因为困了顺便找个教室补觉。陈磊,你是本校生吧?”
陈磊淡淡道:“当然。”
此后两人各自无话。
陈磊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似是对于沈三的出现,又似乎只是对于身处诡异教室内的错觉。
但这样想下去也没有结果,只好转移自己的想法和注意,他突然开始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开始怀念初中时代和他在纸上画着圈圈叉叉下五子棋的女同桌。
她留着披肩乌发,坐在阳光刚刚好的窗边,干净的白校服。
一张格子纸下得难解难分,她眼看着棋势急转直下,把纸一扣羞恼道:“封盘!”
陈磊想着想着突然一阵困意喜欢上来,恍惚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打了一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