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无尽黑夜

　　程箫知道，他再打过去，也打不通了。他扔了一直紧紧抓着的手机，把车拐了三百六十度的弯，飞快的向着另一个方向开走了，后面的人看到是警车，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程箫已经想到穆文笛在哪儿了，他甚至已经可以确定了。

　　mask，白天绝对不会有人的mask，观众席，或者林琼的化妆室。

　　程箫到的时候，果然看到mask的门是开着的，留着一个缝隙，就像是专门给别人留着的一样。

　　程箫推开门，吱嘎的一声，就像facialmakeup的木门一样，程箫突然想到，facialmakeup和mask是同一个老板，穆文笛的那个朋友。

　　他走了进去，里面很昏暗，只开着几个用来调节气氛的灯，幽暗而低沉的灯光，像是隐藏着什么，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情。

　　穆文笛在观众席坐着，在他们那天看霸王别姬的位子，一模一样的位子。

　　台子上没有在演戏剧，一个人也没有，空空如也，只有昏暗的灯光，照射着空旷的台子，穆文笛却看的很专注，他一双眼睛都盯着台子上，就像他那天看霸王别姬的样子，专注的好像周围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但这次，他看到了程箫，他笑了笑，说：“程箫，坐。”

　　程箫没有坐，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穆文笛换上了一身纯黑的西装，和这并不明亮的灯光下的昏暗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他的脸色苍白，看着台上，冷冰冰的如同一尊雕像。

　　“林思走了。”程箫开了口，很平淡的语气，就像他那次对穆文笛发飙前的语气，一模一样，暴风雨前的平静。

　　“我知道，”穆文笛点了点头，“我会去找她，我说过，我就是为了她回来的，一大部分。”

　　程箫冷笑了一声，穆文笛说的也很平淡，好像这就是一件平淡的事情一样，林思从瑞士回来了，他就回来了，现在林思又走了，他就还要去找她，他说的虽然平淡，却带着一种至死方休的意思。

　　程箫向后靠在了前排位子的椅背上，看着穆文笛：“文笛，我虽然挺不想你回来的，但是看到你回来，我竟然也有些开心。你说的没错，我一直对你有些偏见，但大多数情况下，我还是选择相信你，或者说，不愿意怀疑你……”

　　穆文笛微微扬起了嘴角，他没有看程箫，还是一直盯着台子，交叠着双腿，优雅镇定：“现在，你发现你错了？”

　　“对，我错了。”程箫闭了一下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我从来都没问过，你和林思为什么分手了，林思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过不去的坎儿。我相信，也理解，所以我从来没问过，也从来没问过你到底为了什么回来。没错，你说你为了林思，可是，你为了林思的什么？她这个人？不……文笛，你我都清楚，林思不可能再跟你复合了。”

　　“现在呢？你想明白了？我很期待，说来听听吧，程箫。”穆文笛依旧很平淡，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好像谈论的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程箫摇了摇头：“没有，因为我没有问林思，不敢，或者是，不忍心。但是，有很多事情我却想明白了，在秦玥的案子之后，你的犯罪嫌疑人画像好像被全盘否定了，‘男性，25到28岁之间，身高不低于一米七五，应该练过一些功夫，很有力气。他对艺术非常有兴趣，甚至在这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诣，为人感性、冷静，异于常人的冷静。’，没错，全部都否定了，黎小蝶的案子之后，这个凶手更靠近一个女人，不……一个女孩子。”

　　穆文笛动了动，向着程箫的方向侧了侧身子：“事实就是如此，林瑶也的确是一个女孩子。”

　　“但是你的推论并没有错，”程箫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你不解释，是故意的，的确有这样一个男人，他是帮凶，那台水晶夜莺，林瑶也没有雇人去抬，那本来就有风险，对吗，文笛？”

　　穆文笛点了点头：“确实有风险。”

　　程箫吸了一口气：“文笛，我刚才给林瑶的辅导员打了一个电话，我竟然才知道，林瑶是心理学专业的，而且准备考犯罪心理学方向的研究生，她很优秀，发表了三篇论文，有一个国外的导师，一直在指导他。”

　　穆文笛突然站了起来：“程箫，你肯定也查了她的论文，甚至她的导师。”

　　“没错，”程箫再一次闭上了眼睛，“我虽然想到过，一直都没在意，说到底，文笛，我还是想信任你，即便有八年前的那件事情，我怕你，又觉得你会改。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林瑶的论文我看过了，非常优秀，你指导的很成功，文笛。”

　　穆文笛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下。

　　“你要做什么，我真的不想管，”程箫一下子站直了身体，一把把他推倒在座位上，“但是林思走了！穆文笛，我不管你为了什么回来，想干什么，林思和这一切都没关系，你来了，他就走了，你和她之间他妈到底有什么事情？她都逃到中国来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穆文笛等着他骂完了，才微微一笑，指了指旁边的位子：“我和她的故事？你想听吗，程箫？坐吧，我慢慢讲给你听，我和林思的故事……在瑞士……”

　　穆文笛的声音越来越轻，温柔而坚定，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程箫看到他的笑脸，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真诚，他在说他和林思的故事，在瑞士的故事。

　　程箫慢慢转过了身，坐在了他旁边的位子上。

　　后背突如其来的一阵刺痛，让程箫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才意识到，穆文笛刚才竟然在催眠他，对着他的眼睛。

　　“穆文笛，你……”那阵刺痛之后，一阵麻痹从后背传来，很快就传遍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