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见宋家云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轻声道,“太太,我同意嫁给督军。”
宋家云手中的戒尺还要打下去,闻言,惊得眼睛不自觉睁大,“你说什么?”
声音尖锐,比骂人的话还要大声。
屋子外头的丫鬟以为出什么事了,都围上前来。
宋家云立马摆手让那些丫鬟出去,顺便把门关上了。
江瑟重复了一遍。
宋家云仔细打量着江瑟,见她神色平静,表情认真,不像是在说假话。
她到底比谢司棋经历得多,反应过来后便问,“你想要得到什么好处?”
江瑟勾了勾唇,“谢颜跟我说过,如果我嫁给督军,她母亲的嫁妆尽数归我。”
“别做梦了。”宋家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她就知道这丫头主动开口答应给督军做姨太太就没什么好事。
“太太您不考虑考虑?”江瑟问。
宋家云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起来,若是以往她把江瑟当做一个普通的十六岁的女孩儿,未必放在眼里。
可如今她居然有底气跟她谈判,这底气究竟从何而来?t3bx
她刚刚提到了谢颜,想起她跟谢颜是邻居,是发小,还给她玉来找谢家,一定是谢颜那小蹄子跟她说了什么,江瑟才这般底气十足的。
宋家云手中的戒尺敲打着桌面,吊梢眼微合,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江瑟说的对,她是该考虑一下了。
如果她不去,也寻不到第二个能够冒充谢颜的人了。
这个丫头聪明的很,根本不怕被拆穿。
“这两箱子的嫁妆,未免太多了些……”
“除了两箱嫁妆,您还得给我五千大洋。”
“这也是谢颜说的?”
“是我需要。”
宋家云死死瞪着江瑟,江瑟却一副淡定的神色,丝毫不惧的看着她。
江瑟笑着说,“虽然是作为督军的姨太太,但我是冒充谢颜,谢颜可是谢家的女儿啊,嫁妆怎能寒碜?这是一,二的刚刚也说了,谢颜说她母亲的嫁妆,都送我了。”
宋家云指甲都被她掐断了,依然无知无觉,看着那个巧笑着的女孩,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但气势却比她还要凌厉。
这种气质,是装不出来的。
早前她一直安守丫鬟本分,原来全都是演出来的。
她活了大半人生了,还是头一次看走眼,谢司棋怕是也被她耍的团团转了。
门外,原本想来找宋家云谈论江瑟的事情的谢司棋,还未敲门便听到里头的对话。
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了。
是吗?
原来江瑟果真是为财而来,为财接近她的。
手指攥成拳,才忍住没有跑进去揪住她质问。
他脚步踉跄的往回走,想起江瑟每次看到她都浅笑着,帮他沏茶时动作利索,还冒着被秦靳佑发现的风险去帮他拿回那批货。
谁知道原来这些都只是为了感动他而已!
在他把自己如今困难的处境说出来,她说帮他,其实是趁机利用这个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眼眸逐渐染上血一般的红,这种情绪在这个饱读诗书的知识青年身上还是头一回见,因此旁边的丫鬟都吓着了。
纷纷喊道,“少爷,你怎么了?”
屋子内,江瑟也听到了喊声。
宋家云瞧着江瑟静默的神色,轻蔑的笑了,“江小姐真是好大本事,这本事若是去迷迭林,什么曼青曼碧的,还有她们的地位?”
提到曼碧,宋家云忽然想起一件事。
今天一早她去打牌,曼碧还说要把江瑟约出来,跟她谈谈不要纠缠谢司棋的事情。
她随口答应了。
可是此时跟江瑟这样的场景,有什么好约的。
于是继续叹息一声,“可怜我那宝贝儿子,这么大了,给他谈了几门婚事,没一个看得上眼,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丫鬟,拼死拼活也要娶做正妻,谁知原来人家只是利用他而已。刚刚在门外偷听到,只怕此时已经十分伤心了。”
说着她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看不到的泪水。
一旁的谢思婉扑进宋家云怀里,“妈,把这个贱女人赶出府去,不要让她嫁给督军了,让她的计划没法得逞!”
谢思婉不同于谢司棋的聪明,虽然性格跟宋家云相似,但年纪小,又被谢家保护的很好,思想还是比较幼稚的,并没有往深层次考虑。
只是觉得面前这个女人面目可憎,便恨不得跟她鱼死网破。
江瑟道,“可是我不嫁给督军的话,你嫁吗?要你妈舍得才行。”
她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是一把剑,狠狠刺透宋家云的心脏。
心脏鲜血淋漓。
她说的很对,她舍不得,即便她丈夫被督军关押在牢里这么久,她除了去找谢颜外,还是舍不得把女儿嫁过去。
他们谢家怎么说也是一世家,大小姐嫁过去做姨太太,明日他们家变会成为整个华东五省的笑话了!
况且督军昏庸,手下已经开始出现争权现象,他还有三个儿子呢!
都已经长大成人了,等督军不中用了,儿子上位,她女儿如果是个姨太太就会过得无比凄凉了。
想到这里她就难受,但江瑟这个贱人偏偏挑起她的难受。
于是她猛的冲上前,扬手打了江瑟一耳光,“你倒是厉害,但是你可别忘了,你给督军做了姨太太,老爷就被放出来了。督军不是个会记仇的,他跟督军交情还不错,你给我小心点!”
江瑟生生受了她这一巴掌,半张脸瞬间肿了起来。
疼是疼的,不过她知道宋家云的心比这疼一百倍,这就够了。
因果轮回,她只是拿回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唇角溢出了血迹,她也没有去擦拭,朝宋家云行了个礼,“太太若是同意,可择一良辰吉日,备好嫁妆,我好嫁给督军。”
顿了顿,目光在那两箱子嫁妆上扫过,轻声道,“谢颜跟我说过嫁妆里都有哪些新奇玩意,等我有空了瞧瞧。”
言下之意,她知道那两箱嫁妆里的东西,宋家云不准碰。
说完不去看宋家云黑的不行的脸色,转身离开。
门才关上,屋子里就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谢思婉骂骂咧咧的啼哭声。
江瑟往后院走去。
如今傍晚十分,冬天天黑的早,冷风呼呼的刮,刺骨凛冽。
才穿过一丛灌木,忽然有人抓过她的手,声音沙哑道,“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