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涅槃 第1章 “龙王爷”
作者:门里有虫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天刚蒙蒙亮,应天(今南京)城外,一年轻男子麻利儿地脱下鞋子、挽起裤脚,便淌水进了江边的芦苇荡里。走近了芦苇丛,男子便熟门熟路地摸索起来,不一会儿便拔出一根竹筒。这竹筒长约三尺,一头被削尖,另一头开了个小孔,竹腔之间的竹壁凿通。在削尖的一头,嵌着一个竹条编织的锥形物,尖头朝里。男子取出这锥形物,便往挂在腰间的竹篓里倒东西,抖了抖竹筒,便见几条黄鳝缓缓滑进了竹篓。原来这竹筒是个捕鳝的陷阱,一头削尖是为了方便插进土里固定住,另一头开孔是为了排气注水,嵌在筒口的锥形物是这陷阱的关键,黄鳝进入竹筒时,锥尖处可以被撑开,待黄鳝进了竹筒锥尖又自动闭合,黄鳝便有来无回了。(若是笔者描述不清,看不明白的可自行百度“竹筒捕黄鳝”)

  男子倒完了黄鳝,便抓了一把诱饵放进竹筒里,锥形物往里一塞,把竹筒挪了个地儿插回水中,便去摸下一个竹筒了。如此反复,直到把陷阱都找了一遍,天色已经大亮。回到岸边,男子放下裤脚穿回鞋子,便开始查看自己的猎物。只见他逐条取出黄鳝打量一番,个儿大的放进另一个竹篓,个儿小的就丢回水里。待到男子整理完毕,便见他一边掂量一边碎碎念道“这古代的环境就是好啊!抓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多,还是这么大”。

  时值初春,天气还有些凉,在水里泡着的时候倒还好,出了水上了岸,风一吹就凉飕飕的。男子赶紧把竹篓挎在肩上准备回去,起身一回头,却见一光头老和尚在打量着他。如果你有经历过的话就知道,男人被男人盯着看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虽然对方是个和尚。

  “你瞅啥?”男子按耐不住打破了沉默。

  “听口音,施主不是本地人,敢问施主尊姓大名?”意料之内,老和尚没回“瞅你咋滴”。

  “鄙姓王,王梓。高僧有何贵干?”

  “无事,无事。贫僧只是望见施主有好生之德,心中欢喜。求教施主名讳,是想念佛时将施主大德说与佛祖听,施主今日种下善因,他日必得善果”说完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便走了。

  王梓一听老和尚说的话,还以为是假和尚骗钱来了,岂料老和尚说完就走,不由得心生感慨,时代到底是在进步,还是在退步?正感慨间,又是一袭春风,王梓一哆嗦便回过神来,拍了拍脸叹道:想那么多干嘛,回家。

  不一会儿,王梓就回到了所谓的“家”,一片竹林中的一栋小竹楼。事实上,这只是他暂时的安身之所...

  大概一年半前,还处在现代社会的王梓,趁着周末闲暇,到了长江边上钓鱼。王梓的钓鱼技术一般,用手竿通常渔获不多,空军更是家常便饭(钓友管没钓到鱼叫空军)。某次偶然间碰到有人用路亚竿钓到了鳡鱼,上前讨教一番才知道了路亚钓法,这次钓鱼便是来实践的。不同钓法钓具也有所不同,王梓没舍得花大价钱买新钓具,只花了百来块钱买了所谓“入门级”的路亚竿,不想却因此种下了祸根。头一次玩路亚,没想到还真的有鱼上钩了,凭收线的力道就知道这鱼不小,加之王梓收线太急,这鱼竿拦腰折断了。收线时,人都是往后仰的,这鱼竿一断,王梓为了不摔倒赶紧弓身将身体中心移到前面,不成想这鱼竿断了线没断,鱼线在鱼竿断的那一刻短暂的放松后,马上又被鱼给拉直了,王梓顺势被拉入水里。虽然水流不急,无奈王梓是个旱鸭子,情急之下胡乱扑腾挣扎一番,不大一会儿就沉到水里,呛了一口水后就晕死过去。再醒来时,王梓却身处一个奇怪的地方——竹床竹枕竹椅子…满屋子竹制品,连竹桌上的杯子都是半截竹筒做的,就差肚子上盖的褥子不是用竹子编织的。奇怪的环境,加之呛水后的刺痛感,提醒了王梓,自己还没死!大难不死,王梓正想大声欢呼,却是咳个半死。咳了几下,就见一半老的小老头推门而入,王梓不用想也知道,要么是这小老头救了自己,要么是小老头认识的某个人救了自己。救命之恩,怎么感激都不为过,王梓赶紧起身想要道谢,还未开口,却是胸口一疼,又止不住的咳了起来。小老头见状,赶紧倒了杯水,边倒边说道:“公子莫急,喝点儿水顺顺气。”接过水抿了几口,王梓冷静了下来,却发现了些异常:这小老头的衣服跟平常见的不一样,粗糙宽大,腰带就是一布条。更奇怪的是小老头居然留长发,还梳成个发髻用布条扎在头顶上。而且屋子里没有电灯,连电线都没有,平时常见的塑料制品不锈钢制品一样都没有……这下王梓可顾不得感激了,作为信息时代的网民,穿越小说穿越电视剧什么的可没少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莫非自己穿越了?想到这儿,王梓弱弱地问了一句:“请问现在是哪年哪月?”

  小老头闻言一愣,旋即有所悟的样子,答道:“现在太初三年四月廿一,公子怎的问起这个?”

  王梓一听这年号都出来了,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震惊。不过王梓还是不死心,又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大楚京畿,应天城郊。”小老头顿了一会儿,对着一脸茫然的王梓问道:“公子莫不是失忆了?”

  王梓闻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沉思了一会儿,实话实说估计不会有人信,倒不如借坡下驴,顺势而为,于是乎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回了一句好像是吧。出乎意料的是,小老头看着虽然贫苦,却很是友善,不仅安慰了王梓几句,还答应让王梓在这儿住下修养。

  再后来,修养中的王梓慢慢了解小老头家的情况:小老头叫陈季,说白了叫“陈三”,看着有点儿老,其实也就四十出头。职业是个蔑匠,竹楼附近的竹林就是他的,偶尔也抽空去江边打渔,也是因此才凑巧救了王梓。这陈季早年丧偶,由于家境清贫,没能续弦。膝下只有一女,唤作陈巧儿,年已二十。按理说,古代女子到了这年纪早该出嫁了,只因陈季为了延续香火,执意要招个上门女婿,奈何家境清贫,加之男子入赘会让人看笑话,所以陈巧儿虽然长得清秀可人,却至今未婚。

  身体恢复健康后,王梓也不好意思白吃白住,便开始帮陈季干活。只不过,王梓空有一腔工作热情,却怎么也干不来蔑匠的活。不说用竹条编织点儿什么产品,光是把竹子剖成条都得花老半天时间。于是王梓决定另谋出路,苦思冥想许久,才想起曾经看过的抓黄鳝的视频,正好陈季又是个蔑匠,便让陈季帮忙制作了竹筒陷阱,当起了渔夫。不得不说王梓着实胆大,别人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被水淹了一回居然还敢在水里讨生活。不过王梓倒也不是不怕死,刚打定主意要打渔时,还是叫了陈季教会他怎么游泳。

  王梓就这么抓了几个月时间的黄鳝,居然也赚了“不少钱”,陈家不仅没因为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而更清贫,反而温饱更有保障了。这时,饱暖思***错了!是饱暖思进取的王梓就想着再捣鼓点儿别的赚钱门路,恰巧在集市上卖黄鳝时,见到有人高价卖了条鳡鱼。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时期的捕鱼技术不发达,无论是撒网还是垂钓,鲜少有人抓到鳡鱼,物以稀为贵,这鳡鱼的价钱自然就高。王梓心想:老子可不就是想钓鳡鱼,结果钓到了这世界来了嘛,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躺下~不对~是在哪儿爬起来!就这么决定了,我要钓鳡鱼!

  打定主意后,王梓就去铁匠铺订购了几个鱼钩,又去买了蚕丝线,回到竹楼就拉着陈季给他制作路亚竿。至于假饵,王梓自己动手用竹片粗略雕成小鱼的形状,表面涂了一层锡,假饵就成了。至于这锡是哪儿来的,王梓不打算承认是从陈季的渔网上偷来的。假饵做了两个,一轻一重,重的能在水中悬浮,用来钓鳡鱼。轻的那个,能漂浮在水面上,用来钓黑鱼。至于为什么要钓黑鱼,那当然也是在集市上打听到的。

  又过了一个月左右,集市上就出了个“龙王爷”的名号,这名号的主人,自然是我们的主角——王梓。王梓一开始卖黄鳝的时候就有些名头,毕竟他抓的黄鳝数量着实可观,少则五六斤,多则十余斤,而且个头都不小,一条至少就有半斤重。这还不算啥,更惊人的是王梓居然天天都有得卖,但是没人知道这黄鳝是怎么来的。本来卖个黄鳝就让人惊为天人了,谁曾想王梓又卖起了鳡鱼、黑鱼。也不知是谁造的谣,说王梓其实是落魄的龙王爷,干起了卖水族混饭吃的勾当,鉴于王梓卖的都是稀罕货色,很多人都信以为真,于是乎街头巷尾的就传开了。对于这些谣言,王梓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坏的是龙王爷的名声,自己这点儿小买卖倒是做得更轻松了,甚至经常有好些个大富之家或是酒楼,派人到集市上蹲点抢购,这些客户可都是大手笔,往往直接全部买下。碰上两家人同时蹲点的时候,还有打起来的,打架虽然不好,王梓却是喜闻乐见,搞起了拍卖。

  这买卖虽然只做到秋天,相对于陈季做蔑匠,却是赚了不少。到了深秋,河里基本上什么都抓不到了,王梓也就闲了下来。正所谓春困夏乏秋无力,此时的王梓,每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起床后便去帮陈季砍竹子,接着就是吃午饭,吃完午饭便挑着陈季做的竹筐竹篓什么的,到集市上叫卖,一直到过年。说到过年,陈季家还是头一次过得这么舒心惬意。王梓早前打渔赚的钱不敢说多,但是至少过年置办年货后还有余钱。

  春节过后,又到元宵佳节。王梓心血来潮,打算给陈巧儿做个孔明灯,以感谢她这大半年来的照顾,平日里洗衣做饭可全靠这丫头!说干就干,王梓马上找齐了材料就开始动手。到了晚上,把陈氏父女俩叫到屋外,便点起了孔明灯。眼见着孔明灯飞向空中,陈氏父女俩啧啧称奇,一边仰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灯看,一边惊问这是什么灯。王梓一看陈氏父女大惊小怪的模样,便清了清嗓子充当老师傅,介绍起孔明灯的来历:“这灯叫作孔明灯,是大名鼎鼎的蜀丞相——诸葛亮发明的。当年,诸葛亮被围困于平阳,无法派兵出城求救。于是诸葛亮算准风向,制成这个会飘浮的纸灯笼,系上求救的讯息,后来果然脱险,于是后世就称这种灯笼为孔明灯”。陈季听了煞是疑惑:“既然造出这灯的是诸葛亮,为何不叫诸葛亮灯却叫孔明灯?”。话音刚落,王梓脑中思绪顿时炸开,长久以来的那种莫名困惑顿时明朗:过春节时他见过烟花,说明在这个时空火药已经被发明出来了,以自己的历史知识推断,起码是唐朝时期了。然而陈季却完全不知道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就算没读过书,难道一点儿民间传说也没有听说过吗?当初陈季告诉自己,现在的国号叫“大楚”,历史上以“楚”为国号的就屈指可数,定都应天的却是一个也没有……时空错乱?平行宇宙?一时间,王梓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就这么呆立原地。良久,孔明灯不知是烧穿了还是燃料不足,终于陨落坠地。陈氏父女这才发现王梓的神情稍显古怪,轻轻唤了他几声,问他怎么了,王梓这才回过神来,道:灯火烧尽了,咱们回屋吧,外面怪冷的。陈氏父女闻言,只当王梓方才是冻坏了,便赶紧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