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项印宸的眼神瞬间变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只觉得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耐心地跟她解释。

　　他的一片苦心，在田和曦眼里只是一场交易？！

　　她说的不错，他和她之间哪里有什么温情和甜蜜？他看在眼里的儿女柔情，不过是她为偿还债务打出的糖衣炮弹，她早就说过，他们之间只有债务协议和试探利用。

　　他捏住她的肩膀，恨不得捏碎它。田和曦皱着眉向后退了两步，被茶几绊倒，坐在了上面。

　　项印宸俯视着她，咬着牙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田和曦毫不示弱地瞪着，道：“我跟你之间，只有交易，没有感情！项总不是一向喜欢精打细算么，上一次睡完，才给我一支广告，昨晚好歹我也卖了力，辛苦了一晚上，你不会抠门到不认账吧！”

　　她在说什么？她为什么总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他的心上插刀？

　　项印宸忽然猛得推了她一把，田和曦没坐稳，整个人直接仰躺在了茶几上，后脑被台本硌得生疼，她吃痛闷哼一声，可下一秒项印宸一把扫落茶几上的其他东西，伴着叮铃哐啷的声音，他欺身上来。

　　酒气弥漫，如狂野不羁的猛兽，田和曦眼前一黑，他的双手已经禁锢住她。

　　“你拿自己当婊子！好啊，你不是跟我谈交易么，那等我上完再说！！”

　　薄外套很快被剥落，田和曦感受到一丝寒意，她尖叫着反抗，可哪里抵得过他的禁锢？

　　项印宸是气疯了。他气她从来不相信他，又气自己就这么轻易被她左右。

　　他反剪田和曦的双手，下手毫不怜惜，三下五除二去了她的衣服，毫无前戏地冲进来，也不看她是否可以承受，疯狂地红着眼弄了很久。

　　田和曦一开始还会反抗，到最后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她觉得很疼，也不知道是那里疼还是心里疼，到最后她连哭得力气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心满意足地起身，田和曦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他抱起直接去了卧室，他面无表情地将她丢到床上，又来了一次。

　　这是田和曦第一次发觉，原来黑夜是如此的漫长，像是等不到白天的降临，只能任由眼前的人无止尽地索取……

　　等田和曦再醒的时候，身上盖着棉被，只觉得浑身像散架一般，她抬起头看到项印宸站在窗前，脊背挺得笔直，背对着她。

　　男人的背影蒙着一层看不真切的神秘面纱，他时而温柔如同少年时光。时而却又像猛兽一般瞬间将她生吞活剥。

　　她不敢出声，害怕自己吵到他，再被折腾一次。一直躺到大腿抽筋，她忍不住换了个姿势，一下子就让那个沉思的男人转过身来。

　　项印宸站在那里想了很久，一通发泄过后，他看着眼角带泪的小野猫，心里不是滋味。他自问很少在人前表露真实的情绪，可田和曦总能让他气到失去理智。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结婚的事是个死结，她是个认死理的人，一旦认定的，很难再掰回来。柏林集团鱼龙混杂，他要不是为了她才不会管这烂摊子！

　　可是，她什么都不明白，也不能明白。当初结婚的事，牵扯太多，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难道，当初想尽办法和她结婚，真的是错误的决定吗？

　　他有些迷茫，又有些烦躁，想要抽根烟，又发觉自己来得急根本就没带，正想去冲个凉水澡，忽然就听见身后有声音。他回头。看到的就是她一脸惊慌失措的脸。

　　她怕他。

　　项印宸心里一痛，他还是伤到她了……

　　田和曦看到项印宸要过来，直接蒙被子把自己藏了起来。

　　外面没有声音，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举动，如果他真的想做什么，一层被子又怎么会拦住他？

　　“既然你认为，我们之间只有协议，那就这样吧。”项印宸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疲乏：

　　“如果你想通过我们发生关系来交易换什么，也好……随你！这场交易一旦开始，只有我说结束，才算是结束。田和曦，如果你要卖，就拿出卖的诚意来。乖乖地听话，我会给你一个好价钱。”

　　田和曦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却听他又说：

　　“明天我会让林杰森给你安排新的通告，长通区的事，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就当是今晚的酬劳。”

　　这话说完很久，忽然听见门锁一声轻响，他走了。

　　田和曦从被子里露出来，努力把自己蜷成一个球，睁眼到天亮。

　　她想了很多东西，她这一年战战兢兢地给杂志打工，累死累活地蹲点挖新闻，被放狗追，被明星经纪人骂……当时她以为那就是人生的无奈和痛苦了。

　　可与如今相比，她才恍然明白，原来从和项印宸结婚开始，她就已经掉入地狱了。

　　挣扎也是无济于事，她的反抗只会让他更加残暴。身上的痛楚就是最好的印证……

　　早上还有戏要拍，即便是身体再不舒服，田和曦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洗澡穿衣，画了个淡妆，把一脸憔悴遮下去。

　　田和曦面无表情地吞下避孕药，把水放回茶几时，她猛得看到昨晚被她压在身下的台本，那上面还有她昨晚做的功课，用荧光笔画出自己对戏的部分，不过纸张已经皱的发软，依稀揉出昨晚那些屈辱的记忆，下一瞬她直接把台本扔到了对面墙上。

　　一出门，没想到顾佳竟然已经在等她了，田和曦勉强笑了笑，道：

　　“这么早？我没迟到吧。”

　　顾佳昨晚被林杰森拉走以后，被教育了一个多小时。知道她保证以后不再莽撞冲动才被放走，回到卧室，顾佳不放心田和曦，想打电话又觉得不合适，她心惊胆战地担心了一晚上，生怕田和曦再吃亏。

　　“没事吧？”顾佳小心翼翼地问。

　　田和曦摇头，可是脸上的憔悴连粉底都遮不住，顾佳也对昨晚发生的事猜到一二。

　　顾佳不敢再问了，于是岔开话题道：“那我们去片场吧，今天是你的第一场戏，加油。”

　　上了车，田和曦和顾佳还没到片场。忽然路导的助理打来了电话，说是项印宸临时有事离开拍摄基地了，今天暂时拍其他场次，他们俩的对戏延后。

　　“你们还没到片场吧？这场戏再换其他时间，项总身兼数职，比较忙，希望你们能理解。”

　　“好好好，知道了，副导演。没事的……”

　　挂了电话，顾佳抱怨道：“什么嘛，说放鸽子就放鸽子，真是的……大牌了不起啊……”

　　可是田和曦却不由得松了口气。她觉得今天她自己的状态，就算去，恐怕也拍不好。

　　她不知道如果对戏的时候，会不会当场崩溃。这样也好，能躲一时算一时。

　　就这么着，两个人又回到酒店。顾佳看田和曦精神恹恹的，迟疑地建议道：“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反正下午咱们也没戏，要不我带你去医院输个液什么的吧，这样生扛也不是办法。明天你还有工作呢。”

　　田和曦求之不得，她现在一听到项印宸的名字都会觉得害怕，感觉只要在这个酒店里都会浑身不自在，离开片场散散心，也好。

　　说走就走，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顾佳给酒店的剧组后勤负责人打了声招呼，两个人就离开了酒店。

　　医院里，田和曦输液睡着了，医生说田和曦的身体有些虚弱，情绪也不太稳定。

　　顾佳不放心，就一直在她身边守着，不过一会林杰森的电话打到了顾佳这里，询问情况。

　　顾佳经过一晚上检讨也觉得自己在处理艺人隐私上还是有纰漏，虽然项印宸是人渣。但是林杰森还是个说理的人，于是她也老老实实回答了田和曦的近况。

　　“好的，那你这段时间辛苦一下，好好照顾田小姐。”

　　林杰森挂了电话，看着车上发呆的老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老板和田小姐又闹别扭啦？

　　先是今早莫名其妙地说把戏份延后，接着直接坐飞机杀回b市当面和徐长泰处理了长通区拆迁的事，虽然没有彻底取消，但是也算是暂时搁置了。

　　徐长泰的脸色很难看，然而，老板的脸色更难看。

　　经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林杰森已经基本断定。田小姐根本就是老板的心情开关，这会表情是阴沉沉的，不用猜他都知道，一定是还没有和田小姐和好。

　　要不然，也不能把田小姐折腾到医院去啊……

　　这会又是满脸的懊悔和心疼，可偏偏还要硬撑着，不肯去医院看看，唉……真是别扭的两个人。

　　然后他有点纠结，手上这件事，到底要不要现在说？

　　“什么事，直说。”老板言简意赅。

　　“呃…”林杰森道：

　　“是年初的车祸的事，处理结果出来了。不过警方调查现场发现了一些问题，觉得有点蹊跷，所以有些回馈。田小姐的车有点问题。”

　　项印宸一愣，关切地坐直身体，问：“有什么问题？”

　　林杰森搓了搓手，道：“警方回复说，测算田小姐车的刹车距离认为她刹车不及时，对车祸也负有一定责任，因为那个距离比实际短。后来我们在返修厂给出的维修报告里发现，田小姐的刹车片装得很松。”

　　说到这里，林杰森停了一下，才接着说：“按理来说，田小姐这车刚换不到一年时间，刹车片应该不会出现这个问题，技术人员说，也有可能是车祸导致的，现在具体结果还那不准，不过我觉得这件事需要跟您汇报一下。”

　　车内出现了片刻的安静，项印宸脸上不见任何喜怒，他想了想，才做了一系列安排：

　　“调一下华鑫苑附近的监控，还有停车库，还有和曦以前工作的杂志社，任何蛛丝马迹不要放过。”

　　话说的极为隐晦，但和林杰森想的不谋而合。希望最后调查的结果不是他们猜想的那样吧。

　　“杰森，你还记得我从田柏林病房里出来时说的话吗？”

　　杰森的记忆一下子被他带回了一年以前。那时候项印宸几乎搭上自己的所有的身家注资了柏林，他当时就觉得老板一定是疯了。

　　放着环邺好好的股东不做，跑去收拾什么烂摊子？

　　可是老板从田柏林的病房里出来，只说了一句话，让他至今想起都会觉得莫名地纠结。

　　老板说：“除了我的心，我所有一切的开始，都离不开田柏林的帮助，即使我知道他是我的恩人，但----我却不能心甘情愿地帮他。”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项印宸为人仗义，这是圈子里公认的事实。那些曾经提拔过他的制片人或者是导演，后来反过来找他演角色或者做宣传的，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哪怕项印宸再忙，也会挤时间高质量地完成。

　　而对于这位田柏林的“恩情”，林杰森多少了解一些，以老板的性格，要帮田柏林一家从债务中脱身明明有很多种办法，至少老板是有能力保证田柏林一家远离这个纷争的漩涡。

　　可是老板他，偏偏用一种“非心甘情愿”的心态去偿还，做了一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明明是在报恩，可落在田小姐眼里，却成了落井下石从中分羹的奸商，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决定，林杰森始终想不明白老板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老板跟田柏林之间还有什么隐情吧。

　　所以当时的老板才会那么无奈地说那句话吧。

　　“项总，我看得出来，您的心全在田小姐身上。有一天，田小姐会明白的。”

　　项印宸自嘲地笑了笑，幽幽道：“是啊，我的心，始终都在她那儿。从过去，到未来。可是她永远也不能懂。”

　　-

　　田和曦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一觉过去。感觉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顾佳看她脸色好多了，就准备带着她回片场。

　　田和曦心里有些抗拒，穿鞋的动作很迟疑，顾佳提议：“曦曦，现在时间还早，如果你身体还扛得住，不如咱们在市里转一转，散散心？”

　　田和曦求之不得，默认了这个决定。

　　“不过，虽然你现在走在大街上还没多少人认得出来，不过为了安全保险起见，咱们还是低调一点。去个安静点的地方，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顾佳也不敢带她去太闹腾的地方，于是就了了一家安静的清吧坐坐。

　　今晚驻唱的乐队曲风柔和而哀伤，带着浓郁的蓝调风格，歌手的嗓音空灵清澈，听的人仿佛能从歌声中得到救赎。

　　田和曦拿吸管搅着眼前的果汁，眼神愣愣的一直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是因为周围太安静了，顾佳心里躁动的八卦因子没忍住，她咬着吸管问：

　　“曦曦，其实我到现在还是不能相信，你……已经结婚了。”

　　田和曦抬起头，眉心微微地皱了一下，顾佳恨不得给自己一下，她怎么想着想着就说出心声了：“啊，那个我不是故意提这个让你不开心的，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如果不开心，一直憋在心里，心会生病的。你们既然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顾佳实在不能理解，如果不合适，一拍两散。各奔东西，曦曦也不用每天被“婚内强暴”，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田和曦苦笑，她知道顾佳是真的关心她，才会这么照顾她，帮她想办法。

　　只是，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她想结束，就可以结束的。

　　刚结婚那会，她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连本带利地全部签给项印宸，她闹她疯，她努力换钱。努力证明自己可以赢回失去的一切，也不过是不想在项印宸的面前低声下气。她只是想要和他平等地在一起。

　　可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项印宸骂她是……婊子，这两个字就像一个魔咒，让她万劫不复，她忍不住想，就算有一天，她终于把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了，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也只是一个靠身体赢回一切的“婊子”罢了。

　　“顾佳……”田和曦幽幽道：

　　“我和他……相识于年少，只不过后来，越走越远。”田和曦的脸上带着一丝命运的无奈，也许是压抑了太久，她无从诉说。顾佳更像是一个树洞，可以承载她所有想要诉说的东西。

　　“我们暂时，不能分开。不过，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他的。”

　　顾佳有些心疼，可是看着她落寞地神情，隐隐也猜到了什么，问：

　　“曦曦，你这么忍着他，你是不是喜欢他，舍不得他？”

　　田和曦愣住。真的还在喜欢他？

　　这个问题她几乎问过自己无数遍，可是她得不到确定的答案。

　　“我喜欢过他。”田和曦回答，是的，喜欢过，而已。

　　有时候说“喜欢”一个人可能会被自己的真诚打动，说“喜欢过”那是一种真情过后的无奈和悲伤。

　　“那他呢，他喜欢你吗？我觉得项总应该不是那种可以随随便便找个人结婚过一辈子的人。”

　　顾佳的意思其实是想说，如果互相喜欢，就不应该这么彼此折磨下去，可是她又觉得，项印宸应该不会是一个轻易喜欢别人的人，他娶田和曦。也许真的是因为家庭原因。那她就更要劝曦曦早一点放手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曦曦对项印宸的感情，很复杂，但肯定还是有喜欢的因素的。

　　田和曦很喜欢这样的问答模式，说出来以后，真的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她有些赧颜，摊了摊手，道：

　　“他，大概是不喜欢我的吧。”

　　“为什么？”

　　田和曦闭上眼，回忆了一个片段。然后吐了口气，道：

　　“因为，我跟他表白过，但是他说，他绝对不会喜欢上我，永远也不可能。”

　　“啊？”

　　顾佳大吃一惊，看起来曦曦和项总之间的事情还有这么多啊。她越发好奇，忍不住好奇心，问：

　　“可以……跟我说说吗？”

　　这一次，田和曦打了太极：“都是陈年旧事，就不提了。谢谢你今天一直陪着我，我觉得心情好很多。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准备离开咖啡厅，途径大厅中央，忽然有个长发女孩窜上了舞台，对着驻唱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音乐停了，长发女孩的声音婉婉散开在大厅中。

　　“喂喂，杨越，你听着。下面这首歌，送给你。”那个女孩子的声音紧张得发颤，可是她依然笔挺地站在舞台中央，目光一直落在暗处的一个角落里，柔情而专注地望着。

　　架子鼓声响起。熟悉的旋律一响起，绊住了田和曦的脚步。

　　“曦曦，怎么了？”

　　田和曦看着舞台上开嗓的姑娘，记忆好像一下子被拉回了十年前。

　　“像美丽的气球，彩色的泡沫，

　　这世上充满了类似爱情的温柔。

　　可是你不同，你真的不同，

　　只有你完全符合我做过的每个梦。

　　像按对了按钮，重获了自由，

　　我成了忽然间改变转速的星球。

　　只要你看着我，像这样看着我，

　　发现我存在我呼吸。都有了理由。

　　oh~爱，错了又错，

　　你知道遇见一双眼睛看见心里最角落，

　　就知道就是你就是我，会到最后。

　　我要一步一步简简单单跟你走，

　　再也不必孤单寂寞，不必追着风。

　　我要一年一年安安静静陪你过，

　　直到变成一首老歌，变成了传说。

　　非你不爱，这颗心注定只有你能填空，

　　非你不爱，幸福是我爱你，然后感觉到你也爱上我。

　　……”

　　台下响起一片口哨声和掌声，有人鼓掌喊着“在一起”，台上的女孩抛却羞涩，莹莹目光一直锁定着远方，一首情歌唱到全场瞩目，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那个男生吧。

　　歌曲终了，那女孩鼓起勇气表白道：

　　“杨越，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我喜欢你，我爱你！”

　　舞台边缘慢慢走上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生，他们俩看着也就是上学的年纪，那个男生一步一步走向女孩，将她的手拉住，然后拉进了怀里。

　　四方掌声雷动，一时间原本静谧的酒吧，瞬间沸腾起来。

　　田和曦眼含泪花，羡慕地看着那个幸福到哭泣的女孩，原来，一首歌，可以成就一段感情，也可以埋葬一段回忆。

　　“项印宸，我……我喜欢你，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十六岁的她，借着酒意，大胆地看着她喜欢的男孩子，做出了这辈子她最后悔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