箩染婆娑 第二篇 幽冥侍者1
作者:白箩染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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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越来越大了,砸着半开的镂花格窗,溅在窗旁婉若清冷的脸上。

  婉若似不觉察,任雨滴和着泪水在脸上纵横。

  “小姐,姑爷来了。”丫头秀青挑起门帘。

  皇甫覃在门口抖落浑身的雨水,把雨披递给秀青。目光触到门旁描金箱笼上被雨打湿的包裹,心头一紧。暗叹,心不在这,强留也是徒劳!

  婉若听见身后动静,抹去脸上的雨和泪,回身望向皇甫覃,隔着雾气的眼帘,看不见他眼底的痛。

  “这么晚了,还下着雨,相公,怎么来了。”婉若的声音显得干涩,相公两个字说得异常艰难。

  “噢,我刚好经过,见你的窗半开着,就来嘱咐一句,夜深秋凉,别冻着自己。”皇甫覃让秀青去煮姜茶来,“你们小姐身子弱,一定不能让她受凉。万一染上风寒,只怕十天半月都不能好。”

  “不必了,我喝不惯姜茶的辛辣。”婉若笑得勉强,很想皇甫覃快点离开。她的思绪很乱,她要好好想一想。

  “那就泡个热水脚再睡吧,热水里也可加些姜,驱除寒气也很有效。”

  “好,多谢相公提醒。”婉若礼貌客气,客气得能拒皇甫覃于千里之外。

  “那我不打扰了,娘子早点歇着。”

  皇甫覃重新披好雨披出门,目光又折向门旁湿透的包裹,脸上浮起一抹痛楚,复又释然。

  望着皇甫覃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婉若如释重负,她很怕皇甫覃是来就寝的。

  没错,婉若是皇甫覃明媒正娶的娘子,皇甫覃是婉若爹娘急忙塞给她的相公。她不爱他,也不想和他相处,她甚至不想看他的模样,更不想和他同床共枕。

  新婚夜,他挑开她的盖头,看见的是她嘤嘤哭泣的悲伤面容,泪水一串串打湿了她的凤冠霞帔,她绞着衣袖,他瞥见了她衣袖里闪过的一缕锋芒……

  “我不喜欢勉强,你不开心,我也不会快乐。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让你的侍女跟我说,我能做的都会帮你做。”

  皇甫覃转身离去,留给婉若一个泪眼模糊的背影,也留给她一个相思无尽的夜晚。

  她想着那个人,那个可以牵动她喜怒哀乐的人。她的爹娘也是喜欢他的,在她十三岁时就为他们订下了婚约,只待她十五岁及笄,就为他们完婚。

  可是,为什么爹娘突然在她马上就十五岁时,急匆匆地把她从江南嫁到京城?

  想到这些,婉若有些虚脱。

  今天是她十五岁生辰,是她和那个人早就约定好的,要一起私奔……

  手心里攥着的纸条已经化成了纸泥,这一整天,她不知看了多少次。

  在她出嫁前夜,他派人偷偷送来纸条。他现在抽不开身,只能约定在她十五岁生日那天,他去京城找她,在驿道长亭等她一起远走高飞。

  今天一早,天空就散开漫开雨帘。婉若只带了一个装了随身衣物的包裹赶到长亭。

  从上午小雨淅沥等到黄昏倾盆大雨,那个人没有出现。

  天烟下来,天边不时划过闪电,由远及近轰隆隆的雷声在她头顶炸响。

  “一定是老天爷要惩罚我!”

  婉若知道,身为人妻,她要私奔有逆天道,老天爷惩罚她是应该的……

  无边的烟暗里,婉若终于意识到那个人不会来了,她绝望地想,惊雷为什么不把她劈了,她已生无可望……

  失魂落魄地回到皇甫府,她不知要如何面对皇甫覃。成亲快一个月了,他没有强迫她,给她极大的宽容和自由,在他族亲面前,更是给了她足够的风光。

  夫妻之事终是逃不掉的!

  婉若拢了拢衣襟,夜当真凉了。

  恍恍惚惚半梦半醒,天终于亮了。

  换好衣裳,婉若要去悦来客栈看看,她觉得那个人一定来了,她有预感,她预感到他就在附近。只是因为琐事绊着脚,不能在约定的日子和她见面。

  悦来客栈是京城最大的客栈,往来商旅官宦都会在此落脚。三层高楼,兽脊飞檐上吊着金铃,门口两只石头麒麟,脖子上系着大红绸花。一旁嵌紫石的墙上,突着一排拴马的铁环,几匹毛色光亮的棕红马却没有拴在铁环上,在墙边温驯地吐气。

  “小姐,咱们这样进去不太好吧?”秀青说出自己的担心。

  皇甫家是京城第一世家,祖上出过五个状元,六个翰林大学士,在京城的一举一动都会惹人注目。皇甫覃虽没世袭官爵,却也是京城一等一的才子风流,他的夫人出行,少不得惹人议论。

  婉若很后悔坐了皇甫覃给她备的华盖马车,可她又怎么能拒绝皇甫覃的好意,她才走到门口,皇甫覃像早就安排好了似的,在门口迎她……

  “那我下车慢慢走过去吧!”婉若不待秀青搀扶,跳下车,就要往长街对面的悦来客栈去。

  悦来客栈里涌出一群官兵打扮的人,围在中间的青年男子被五花大绑,头压得低低的,看不清模样。可婉若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姜维!

  “差官办案,闲人回避,如有阻者,杖下无眼。”

  为首的差官大声呼喝,街人行人纷纷避让,却又忍不住探头观望。

  “这不是前几日来京告御状的那位公子吗?”

  “怎么告状倒把自己告进衙门里去了?”

  “尔等不可胡言乱语,罪臣姜鹤年犯有通敌渎职之罪,现满门抄斩,一个不留。如有再妄自非议者,一律视其同罪。”

  街上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满门抄斩?!”婉若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烟,晕了过去……

  “姜维……”婉若翕合干涩的双唇,断续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她一定是受凉发烧了,你把这药给她服了,让她好好睡一觉。昨日那么大的雨,她衣裳单薄,身子怎么受得了。”

  皇甫覃望着床上女人的脸叹息,握着的双手越发捏紧,他很想找个东西一拳砸去,却把自己的手指拧得生疼。

  “小姐,你醒了?姑爷给你煎的药还真灵!你睡着以后就不再说胡话了。”

  “我说什么了?”婉若挣破扎着起身,窗外已是夜色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