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毒
“娘娘?可有何处不适?”采儿见我一直在发呆,担心地问我。
“啊?”被采儿这么一喊,我才回过神来,只是没听见采儿说了什么。
“奴婢方才问,娘娘是否感到不适?”采儿把话再说了一遍。
“没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如果硬要说有的话,心算不算?
心脏不时一抽一抽的,是我最大的不适。
“采儿姐,太医来了。”一个宫女进来禀报,只是我不认识她,并且她禀告的人竟然是采儿,而不是我这个正经的主子。
宫里全是陌生的宫女,甚至连第一天进宫时看见的宫女现在都不见一个人影,不安突然降临。
我不得不在心中给自己一个耳光了,怎么现在才发现异样?看这架势,我这宫里恐怕是被太后控制了。
真是讽刺啊!我才发誓要弄垮太后,在我不省人事的时候人家太后早就着手安排整垮我的计谋了。
现在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只能静观其变了。
“臣贺贵明参见娘娘。”胡子都快拖到地上的老太医颤颤巍巍地跪下。
我猜肯定是现在我的身份还没那么明朗,所以所有的人都省略了“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这句话。我进宫不算久,可就在这么几日的时间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现在有些晕头转向。
“太医快给娘娘请脉吧。”我还没有发话,太医还在地上跪着呢,采儿就越过了我直接吩咐太医,看样子倒不像是一个只会唯唯诺诺的丫鬟,而是一个颐指气使的主子。
我瞥了采儿一眼,随后又恢复原状,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现在我还没有弄清情势,不可贸然打破现在这样的局面,不然吃亏的肯定是我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暂且忍了现在的委屈吧。
——我是一个很会忍耐的人,在另外一个屋檐下十几年的生活已经充分的证明了这一点。
太医的手搭在了我的手上的丝帕上,良久无言。
而我阖上双眼,教人看不出我眼中的防备。
“娘娘现在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还需要小心保养,切忌生冷辛辣之物,月余便可大好,在这期间,臣给的娘娘开几服药一定要按时服用,不是治病,而是作调养身子用的。”苍老无力的声音让我忍不住怀疑这太医没有多少活着的时间了。
太医诊断完了之后,采儿向门外的那个宫女使了一个眼色,门外的宫女轻手轻脚的扶住老太医出门,我瞧了瞧他们出门的方向,却是往慈宁宫方向去了。
“娘娘,奴婢已经吩咐下边的人给您熬药去了,娘娘现在可有别的吩咐?”
“我敢吩咐你吗?”我在心中反问。
但嘴上却说着,“也没什么别的吩咐了,倒是我从小比较讨厌苦的东西,所以即便是再重的病我也不会喝药的,所以这药啊,你们还是別煎了的好。”免得浪费嘛,勤俭节约从我做起。
当然这只是一个玩笑话,我真实的想法是这药有问题,不仅药有问题,太医也有问题。
今天从这太医一进门我就发现了不妥——首先,作为被皇上认可的后宫之主,为我哪怕是请平安脉的太医都应该是院首之流,更何况是我大病初愈的时候,更应该是坐镇太医院的元老,但元老到一定的岁数都会退隐,老得连话都说得有气无力的太医?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指不定一个老眼昏花就看错字开错药,但吃死的可不是一般的人——高家明妃的眼中钉肉中刺,大南的未来皇后!
至于为何不在我病中下手?我想可能是皇上有言在先吧,如果病中我少了一根汗毛都会怪罪在太后与明妃头上,皇上的威胁让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但我一清醒了,皇上的威胁就失去了前提条件,我就不在病中了,这个时候太后或者明妃还能忍受我的存在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离帝后大婚,正宫册典之日越来越近了,太后与明妃应该记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才是——虽然我始终没能想得明白的是为何太后对我有那么大的意见,仅仅是因为我这个皇后之位来得太容易,连她都嫉妒吗?
皇上应该也是想到了这样的局面的,可他并没有阻止,因为他要看一场好戏——是看不破杀局,或防备心不够,我死在了太后与明妃的阴谋诡计之下?还是我看破杀局,并有足够的聪明才智与她们斡旋到底?
前者只是一个传言有误的大草包,根本就不配做站在皇上身边与他并肩作战的皇后,死了就死了。而后者才具有和他一起指点江山的资格。
所以皇上的不阻止只是为了试探我罢了,哪怕试探的代价会付出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城府这样深的皇上,阴谋如此多的皇宫,让我不寒而栗。
心寒的不仅是皇上对对我性命的轻视,,更是皇上说好的结盟成为彼此最坚定的战友还不过五日的时间就能轻易变卦——我认为试探是对誓言变卦最好的验证。
这个皇宫里没有所谓的盟友,有的只是利益相关体。
不过以上只是我的猜测,如若真是我所想的那样,那么我不会再错付真心!
“娘娘,药熬好了,太医说过您一定要按时服用的,娘娘放心,里边儿加了甘草,不那么苦,若是娘娘不放心,奴婢这儿备得有蜜饯,娘娘喝过药了之后可以用蜜饯压住苦味。”采儿一脸恳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多么衷心护主呢!反正我是一丁点儿信任也不愿意给予太后派来的人。
“我不喝,拿下去。”我冷眼看着采儿,我不喝总不会逼我喝吧?我这地位摆在这儿也不至于太过虚设吧?
“娘娘恕罪!”哪怕是突然跪下,手上捧着的药碗一丝汤水都没给洒下来。
“你又没做错什么,要我恕你什么罪呀?”我的心中被不安所填满,强作镇定反问到。只是看着采儿举过头顶的药碗,我才有种猜测——她们一定有办法逼我喝下这碗药,哪怕是用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不用说,这药肯定有问题!
“娘娘,请不要为难奴婢,这是不仅太医的医嘱,更是太后的命令!”
“所以本宫如果不喝你们还能强逼了本宫不成?”我再一次端起了皇后的架子,在这宫中没有地位没有庇佑果然什么都不是。
“娘娘,奴婢不敢,可如果娘娘真的抗旨不遵的话,奴婢只能去请太后她老人家来督促您喝药了!”采儿此话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抗旨不遵?抗的是谁的旨?本宫就是后宫之主,本宫只遵皇上之旨!”
“这么说哀家的旨你是不会遵了?洛漪瑶你别忘了你现在还不是皇后呢!哀家看你这皇后的架子倒是端得乐呵,实在看不惯才提醒你一句,哀家现在可是有教习皇后的义务。”还没去请太后呢!太后她老人家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现在是天要亡我了?到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朗了——那黑乎乎的药像是黑白无常对我的召唤,我心中第一次升起一种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