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事拼图 82.082
作者:Miang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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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室的纸门移开了,有人探出手臂朝她招了招,示意她入内。佐藤泉便收敛了衣摆,走入屋内,端正地坐了下来。抬起头,却发现坐在面前的人是宇智波斑。

  穿着藏青色长袍的男人跪坐在榻榻米上,眉眼里含着一丝沉着。他的手里是佐藤泉亲手所书的委托状,身旁则堆着一小叠文书。

  “您……”佐藤泉露出微诧的神色:“怎么是您?”

  “我也是忍者,当然会执行任务。”斑说。

  佐藤泉应了一声,随即低下头去。

  这份任务委托到底怎么流到宇智波斑手里的,真是一个未解之谜。

  她一直低着头,露出秀美白皙的脖颈。这样的角度虽然好看,可宇智波斑却蹙起了眉,问:“怎么,你好像很害怕我的模样?一直不敢看我。”

  【当然不敢看你了。】

  【千手与宇智波乃是宿敌,她和千手的关系那么亲密,被宇智波一族发现了……】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佐藤泉面上却不显。她轻声地说:“如果直视您的话,未免显得太过粗鲁无礼。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做过一次了,不想做第二次。”

  宇智波斑微愣,想到上次遇到她时,她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反应,心下便觉得愉悦起来。他说:“我不是那种狭隘无聊的人,你当然可以看着我。”

  她依言抬起了头,于是一双黑白分明、宛如雪里盛了黑墨的眼便进入了他的视野。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样貌,但他还是不由在心底为她的清丽绝俗而感慨。

  斑偏开了视线,望向了手里的委托书,说:“你委托忍者寻找的村子,倒是有了几分线索。只是那座村子已经败落很久了,近四十年都没有人居住在那里。……你的故乡么?”

  泉淡淡地否认了:“不是。”

  宇智波斑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而是将一个封好的卷轴递给了她,说:“村子的情况大多都写在这上面了。你识字吧?”

  “嗯。”她点头。

  佐藤泉接过卷轴,随即将委托金交了过去。斑接过委托金的同时,手掌不经意地捏了她一下。这轻飘飘的几秒接触,让少女微颤着眼睫低下了头颅。

  “不看看么?离开了这里,我们是不会再退还委托金的。”斑说。

  “好。”她展开了卷轴。

  趁着她看卷轴的时间,斑托着面颊,漫无目的地开始闲谈。

  “之前我派遣部下到你工作的地方去,想请你来教导族里的姑娘。但是,你的老板说你不在那儿工作了。你现在在为谁工作?”

  【为你的死对头工作。】

  “我不再跳舞了。”泉说。

  一缕发丝从她的耳畔落了下来,晃晃悠悠地在额前垂着,这让斑的视线也随之一阵乱晃。

  “怎么了吗?”他问。

  “嗯……”她用手指理好那缕坠下来的头发,说:“只是不想跳舞了而已。攒够了钱,打算去过自己的生活,结婚生子之类的。”

  “哦?要结婚吗?”他散漫地问。

  “差不多吧。”泉想到扉间,便轻笑了一声,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虽然那个男人总是对我一脸冷淡,说为了家族他绝不会娶妻生子,但是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这句话可真是耳熟,活像那些空守闺中的怨妇挂在嘴边的话。佐藤泉会这样说,纯粹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不会娶妻生子的男人吗?”斑的食指在耳边慢悠悠地磨蹭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希望那个男人只是随意一说罢了。”

  不知怎的,斑的心里想的却是完全相反的话。

  【希望那个男人是真的不愿娶她。】

  “啊,对了。”泉笑眯眯地,补上了一句:“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红色眼睛噢。”

  斑的手指一紧,他随意敷衍地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了。黑色的、蓬松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小半边的面孔,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泉谢过了斑,退出了和室。她被裹在白袜里的脚纤细可爱,脚踝莹白精致,让人有着把玩一下的冲动。当她低垂头颅、脚趾擦过榻榻米时,就显现出浮世绘里仕女的风采来,宛如刚从版画里走出来、漆上了鲜艳墨彩的书中丽人。

  斑看着她的背影,就想到了那天晚上撞见她偷听的模样。那个时候的她显得更无措、更没有防备一些,只穿着寝衣的样子,就仿佛是在邀请男人进入她的房间一样。

  她已经走远了,庭院里空无一人,唯有夏季的绿荫投落在地面,勾勒出一片细碎的阴影,随着微微炎热的风而散漫地游移轻晃着。斑望着那片树影,心里却浮上了一片嘈杂的念头。

  如果时间能够一直定格在和平的时刻,那应该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六月朔日的生活,应该就是那样悠闲的、没有死亡与战争阴影的生活。她可以考虑丈夫、家庭与孩子的事情,为生活琐碎而烦恼。

  不知怎的,斑竟然有些羡慕这个女人了。

  当然,这样的情绪是不被承认的——他是一个极其骄傲的强者,经受了无数的生离死别,他自认已经强大到不会去“羡慕”那种没有战争的生活。

  斑想,如果有一天,战争结束了的话,他或许会再去见一见那位六月朔日。

  +++

  佐藤泉摊开了卷轴,慢慢地看着。

  村子没有名字,因为已经荒废了四五十年。它位于川之国的角落里,被称作“三面山”的三座山包围着,山林里有许多从前族人的墓碑和荒废的祠堂。

  由于被荒废了许久,关于这个村子的历史,只能从相隔几座山的其他村镇居民的口中打听到。

  据老人说,那个村落十分重女轻男,因此有着将男婴扼死溺死的习俗。久而久之,因为阴盛阳衰,居住在村子里的一族便败落凋零了。

  她走着走着,便回到了自己的居所。这一天,扉间没有来。

  隔一天,扉间还是没有来。

  直到半月之后,扉间才来,他是来辞行的,说是千手和宇智波的战争又要开始了。他要去战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有可能就这样死了,再也回不来。

  扉间说这些话的时候,面色寡淡平常,就好像喝茶一般坦然自若。

  那时候,泉盯着他的面孔,终于能够理解他为何可以说出“不要子嗣家庭”这样的话来。

  不知怎的,她抓住了扉间的手,说:“请让我也一起去吧,我会医术,可以救助伤患。”

  扉间淡淡地松开了她的手,说:“战场可不是好玩的地方,随时随地都会死。你知道‘死亡’是什么吗?不要抱着想玩的心态去送死。”

  “我知道‘死亡’是什么,也知道死亡有多可怕。”她一字一句地说:“但是,我想变强。去那种地方,才最能历练自己,不是吗?”

  扉间冷眼看着她,竟然无声地笑了起来,说:“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吗?”

  “扉间大人?”她歪过头,目光纯澈。

  “你的一切行为都环绕着‘获得力量’而进行,像本能一样想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为此甚至愿意做出对自己来说算是很过分的选择,譬如向我这样无情的男人出卖美色,譬如想要借战场的残酷磨砺自己。”扉间说:“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想要开阔眼界,变得更为强大,难道是错误吗?”泉说。

  “不是。”扉间说:“既然你想要变强,那就去吧。不过你必须提前明确,家族的胜利才是我的最终目标。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为此多停留一秒。”

  泉微微笑着应了。

  她其实并不想成为忍者。

  但是,在第一次遇见宇智波斑的夜晚,她深深地明了自己的不足与“唯有强大才能保护自己”这个道理。

  她并不想成为一个彻底的忍者,上战场也只是为了让自己习惯这样风云不定的乱世。泉想,如果一直龟缩在温室里做一株风吹即倒的幼苗,她唯恐自己以后必须依托着扉间的保护才能活下去。

  她对忍术的了解其实并不透彻,实践无数次的医术反而更为拿手。因此,这一次跟随扉间,她也只是帮忙治疗伤员。而扉间也不允许她离开后援部队——虽然他表面很冷淡,但是该有的保护一寸不落。

  千手一族里有几位忍者知晓她杀死大名的真相。不过这一次,这几个忍者没有随行上战场,因而也省去了不少无谓的麻烦。

  战场的环境极为恶劣,泉却逼迫着自己强硬地习惯了那样的条件。比起那些忍者,她的条件已经好太多了。至少她不需要动手杀人,只需要面对高强度的医疗工作和条件的艰苦罢了。

  直到有一天……

  从后方突袭的敌族忍者突入了千手一族侧翼的防线,原本待在最末的后援部队遭遇了宇智波一族最为精锐的忍者们的袭击。

  即使是后援部队,组成人员也是千手一族的忍者。他们放下纱布和药品,提起苦无与短刀便可以进行战斗。一时间,放满了担架的河滩旁一片混乱,清澈的河水染上了鲜红的血迹。而在这种最最糟糕、最最紧张的时刻,泉这样手脚生涩、只会半吊子忍术的人就显得格格不入。

  她确信,这样的场合多出现几次,她很快能变成一个临危不乱、稳如泰山的人。但是现在,第一次遇到这样战斗迫在眼前的情况,她着实有几分紧张。

  敌人的刀砍了上来,银色的刀刃上流转过一段溢目的光。对方的力量很大,让她握着苦无的细细手腕颤个不停。

  当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把刀却陡然一松。

  泉抬起了头,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他的眼睛是冶艳如火的猩红,其中三枚黑色勾玉缓缓轮转着。

  “……原来,那只是我自己的幻想而已啊。”

  宇智波斑这样说。

  寒意四起,周围的墙壁、纸门与地板于顷刻间全部覆上了一层冰霜。

  “水遁?……不,血继?”泉奈用苦无劈断一道刺到他面前的冰锥,神色微恼:“你不止跟千手一族有关系,还是原本就是有血继的忍者吗?!”

  她用袖口掩住了唇角,黑色的眸光幽幽的。

  “让您失望了。若非您对我动了杀意,我也不会这样做的。”她的歉意很真挚。

  “少装模作样了。”泉奈的面孔微冷:“哥哥还有稍许天真,残留着一些不切合实际的幻想。你利用了哥哥这个弱点,混入了宇智波族内——这样的事情,我是不容许发生的。”

  他在兄长面前一直是顺从的,而在兄长不在的时候,他才会把属于自己的锋芒露出来。

  “泉奈大人,您是否忘了一件事情。我可是您的兄长强行带回来的啊。”她悄然一笑,声音柔和:“应该控诉的人本来是我吧?斑大人才是利用了我的那一个——他不管我对他是否存在倾慕之意,不管我与扉间之间的关系如何,只是因为想要得到‘和平的感觉’,便让我离开了原本熟识的地方,将我带来了宇智波一族。”

  泉奈声音一噎,他轻哼,说:“既然不愿意,那为什么不拒绝?整天都是一副假惺惺的笑脸,你似乎挺乐于见到这个结局的。”

  “拒绝啊……”她的声音幽长起来:“我也很想愤怒地拒绝。但是,那太失态了,我做不出这样的行为。”

  “无稽之谈。”泉奈说。

  宇智波泉奈说完,双手结印。持有苦无的手掌一阵变幻后,炽热的火焰便从他的喉中涌出,将周围映照得一片通红。冰块在高温下渐渐消解,水滴落下来,仿佛一场短暂的雨。

  “我族最擅长的便是火遁,你大概是遇到不合适的对手了。”泉奈说。

  泉的乌发染上了水珠,她用手指拨了拨有些湿漉漉的头发,面露无奈之色:“这样看来,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留在宇智波一族了。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斑大人……不会对您心生隔阂么?”

  “哥哥会理解我的。”泉奈握紧了苦无。

  “确定?”

  “一定。”

  泉将还沾着水珠的手朝他伸去,拽着他的领口,踮起脚去吻了一下他的面颊。随后,她轻声地问:“那如果这样的话,斑还会理解你吗?”

  她没有用敬称,温柔的话语里藏着一丝狡黠。

  “你……!”

  宇智波泉奈的眼神凝住,他牙关暗磨,立刻用手掌拍开了她:“你想离间我和斑哥的话,还是放弃吧。他是我的兄长,也是这一族的族长,不可能为了你而疏远我们。”

  他不小心喊出了“斑哥”这个称呼,语气也有了几分孩子斗嘴一般的逞强。先前模仿兄长的冷酷和威严,因为这句语气大变的话而尽数破碎。

  泉听了,便忍不住低笑起来,赞道:“泉奈大人还真是有几分可爱呢。”

  宇智波泉奈恼了,将苦无直直地刺向前方,深深地扎入她身后的墙壁中。然而,就算苦无贴着她的发丝而过,她也没有如意料一般露出惊惧的神情。不仅如此,她还说出了更莫名其妙的话。

  “我的本名,叫做‘泉’。能够认识您,还真是一种缘分呢。”

  泉奈一愣。

  “……泉?”

  “是呢,和您的名字只差一个音。”她反手拔出了那枚苦无,交还到泉奈手里,轻声细语:“这个名字,可是连斑大人都不知道的。”

  泉奈为她的说法而微惊。

  ——【连哥哥都不知道的……她的真名?】

  “泉奈!!你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微怒的低喊传来,宇智波斑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上。他三步并作两步,淌过地上的水渍,横到了两人的中间。

  斑抬起手臂,将少女护在自己的身后。

  “我说过吧,不许对她动手。你不听兄长的话了么?!”

  “斑哥!”泉奈握紧了苦无,眉宇间有一丝焦虑:“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天真了?!这个女人的身份,你忘记了么!?你可是宇智波的族长啊——”

  “我知道。”斑的语气冷了下来。他缓缓放下手臂,说:“泉奈,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我会处理好的。”

  泉奈撇过头去,收起了苦无,有些不情愿地吐出一句话:“我知道了,斑哥。”

  佐藤泉站在斑的身后,笑眯眯地点头,对泉奈说:“泉奈大人,我就不送了。啊……对了,刚才那个,就当是我的赠礼吧,还想要的话,也不用客气。”

  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面颊。

  泉奈想到了她刚才的行为,面上的恼意愈甚。他冷哼一声,对兄长说:“斑哥,你还是保持警惕为好,不要太接近她。虽然我知道,你必然不会娶她为妻。”

  宇智波泉奈离开了。

  斑看了看一地狼藉,低声说:“怎么闹成这幅模样?你们两人都是孩子吗?”

  顿了顿,他又说:“泉奈他……泉奈是我活下来的、唯一的弟弟。父亲、兄弟和其他族人的死,让他对千手一族毫无信任。所以……原谅他吧。”

  “斑大人还有其他的兄弟么?”她眨了眨眼,轻轻问。

  “以前一共有四个弟弟。”斑横抱双臂,望向微暗的天色:“但是,大家都在连年的战争里死去了。父亲也是。现在,只剩下泉奈还陪着我了。”

  泉用余光瞥着他如常的面色,想到宇智波一族那密密麻麻的墓碑,低声说:“忍者的世界,还真是难以理解啊。为何要为了‘胜利’,而这样数十年如一日的战斗呢?”

  “如果不战斗的话,那已经死去的人又该如何?”斑的声音凛然。

  “已经死去的人,难道比活着的人更重要吗?”泉问:“还是说,与性命相比,‘胜利’所带来的尊严和骄傲才更为重要呢?”

  他微皱眉头,沉声说:“后者。”

  “那,假如我,或者泉奈大人死去了,用我们的死换取‘胜利’,斑大人愿意吗?”她问。

  “……”斑沉默了。许久后,他说:“这样没有意义的设想就不用提了。我发誓过,会保护好泉奈,绝对不让他沦为战争的牺牲品。”

  泉想,宇智波一族真是难以理解的、重情又固执的一族。

  明明很在乎族人的性命,为了一族的尊严与骄傲,却又继续着无休止的战争。

  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而言,这真是一个无解的死结——愈是重视家族,便越不可能结束战争。战争带来的伤亡越大,想要赢得胜利、取回族人尊严的渴求就越大。

  那一天后,佐藤泉便很少见到宇智波泉奈了。他像是在故意躲着她,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与此同时,作为最靠近斑的人,她不小心发现了宇智波斑精心掩藏的一个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