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倒女帝的正确方式 109.第一百零九章
作者:寒雪悠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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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酒楼离着东市较近,坐在屋里甚至能够听到沸沸扬扬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

  贾遗珠眯着眼睛,慢悠悠地呷着茶水,像是要跟她比比看谁更有耐心。

  季凌霄像是闲不住似的一会儿摸摸杯子,一会儿碰碰盘子,视线在屋子里面溜了一圈,又在角落的屏风上多停留了一些时候。

  “太女殿下是该考虑成亲的事情了,”他摸了摸胡子,笑道:“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

  季凌霄莞尔一笑,“我倒是觉得我跟男人没什么两样。”

  “这可差了远了,”贾遗珠翘着嘴角道:“你看历史上有功的大臣有女的吗?开疆辟土的有女的吗?女的可当不了家,更当不了朝堂的栋梁。”

  这番话无疑是在指着季凌霄的鼻子骂:“你是个没用的东西,不光你没用,你们女人都没用。”

  季凌霄“呵呵”了两声,“您的话我可都记下来了。”

  若是以后我当了皇帝,我定然是要让你将这番话全都给我重新吞下去的。

  贾遗珠轻笑一声,似是在说“你这可威胁不到我”。

  他毕竟是跟着先皇打过江山的老臣,季凌霄现在确实拿他没有办法,可是,现在没有办法不意味着以后没有办法,想当初她还没有什么势力的时候,不就靠着枕边风,将这位贾太师给吹到了南海那里挖沙子去了。

  季凌霄弯了弯眼睛,“听说您还有个孙子。”

  贾遗珠的眼皮重重一跳。

  依着季凌霄风流生性的名声,很难不让人想歪。

  “阿雉还小的很。”

  “不小啦,不小啦,连本宫都听过他的名字呢,据说继承了太师您的美貌,实在好看的紧。”

  季凌霄那副模样简直像是狼掉进了羊圈里后的垂涎三尺。

  贾遗珠眼角一抽,转移话题道:“我家阿雉难看的很,倒是长安新来的学子们都是个个才华出众、丰神俊貌。”

  季凌霄摸着手中的团扇,眼睛下视,一幅兴致缺缺的模样。

  贾遗珠生怕她这个不着调的坏痞子真的去勾引他的孙儿,带坏了他的孙儿,便忙道:“据说这些学子常常在报恩寺后的金水河畔相聚,以诗歌酬唱,策论天下。”

  “啊——”季凌霄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这样啊……”

  贾遗珠难受的咳嗽了几声,越发坐不住了,“殿下,这里面有一学子貌美堪比信安君王!”

  “堪比信安郡王?”

  贾遗珠顿时松了半口气,更加加重了夸赞力度,直把那人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殿下或许还不知道,”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道:“这位学子偏偏还是出身寒门,没有任何背景,殿下若是喜欢即便怎么摆弄也都是可以的。”

  季凌霄垂下眸,轻声道:“这怎么行?他可是来应试的,若是真考上了,那我又该如何是好?平白无故地给自己招惹上一个敌人。”

  贾遗珠歪着嘴冷笑一声,“就他一个寒门学子还想要有什么章程?”

  季凌霄“啊呀”一声,一脸迷糊,“太师这是何意?如果真的有什么背景的话,完全可以靠门荫入仕,何必走科举之路呢?”

  贾遗珠举起杯子半遮住脸,眉毛顺势扬了扬,得意道:“上有所好,下必从之,除非是什么皇亲国戚,否则靠着门荫的一辈子都只会在六品以下打转儿,而靠科举入仕的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一升再升,现今的太子少师杨安便是代表了。”

  太子少师杨安?

  对了,她就说怎么最近东宫这么安静,按理来说太女也是有一干大臣辅佐的,可是,她来了这么久竟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也没有人跟她说起过这件事。

  季凌霄用团扇遮住自己的神情,“不知那位学子是何名姓?”

  贾遗珠捋了一把胡子,笑道:“他的名字正是唐说。”

  季凌霄轻笑一声。

  唐说确实才貌双全,上辈子贾太师一眼看重便想要将他配给自己的孙女,能娶到太师之女这是多么荣幸的事情,然而,唐说偏偏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这便让贾太师记恨上了。

  殿试后,贾太师禀明圣上,指责唐说对当今不满,对当朝诋毁,圣上便收了他的功名,让他永生不得应举,不得入朝为官。

  唐说听说后,倔脾气一下气就上来,你不说我对当今、当朝不满,会生反心吗?我还真就反给你看看!

  他单人上了乌云山,投靠了土匪白忱,白忱祖上也是和太~祖挣过天下的,失败后也不肯归降,便在乌云山上占山为王以图后事,自有了唐说的加入,更是如虎添翼,给当时的李琼添了好大的麻烦。

  那时候李琼简直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季凌霄就趁机吹风,让李琼将公报私仇的贾太师贬到南海去了。

  见太女还是在这里磨磨蹭蹭不肯走,贾遗珠终于忍不住了,笑道:“殿下年华正好,就不用陪我这个老人家了。”

  季凌霄的手指抚摸着细细长长的扇柄,柔声道:“太师美姿仪,看到您此时的美貌,便能够想象到当年您是何等的风情。”

  贾遗珠的脸上露出难以言说的表情,似乎很不想从太女口中听到这番赞扬的话。

  季凌霄自知再坐下去,可能会露馅,便笑眯眯道:“我就不打扰贾太师了。”

  临出门前,她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屏风。

  等到太女出了门,贾遗珠的脸上重新露出高高在上的神情,他轻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低声道:“人都走了,你还不肯出来?”

  过了一会儿,屏风后才转出一个一身媚态的男人。

  “太师,奴婢也是担心被殿下发现。”

  贾遗珠吹了吹茶水,低声道:“她现在所有的心思恐怕都放在了那条金水河畔的男人身上了吧?”

  他撇了一下嘴,“这天底下怎么会有李神爱这样的女人?简直不知羞耻,活像是上辈子就没有见过男人似的。”

  他的手一下子揽住了幺儿的腰肢,笑道:“你这么柔弱可怎么满足得了那个如狼似虎的太女啊?”

  幺儿笑嘻嘻地为贾太师捏着肩膀,“幺儿是太监,自然没法儿用一般方式满足太女殿下,不过,谁说得到至高无上的享受一定要用到那里。”

  贾遗珠促狭道:“那你倒是好好跟我说道说道,你究竟是如何伺候太女的?或者……”

  他的眼神将幺儿从头到脚滚了一遍,“那至高无上的享受,我倒是也很好奇。”

  贾遗珠的手放在幺儿的手背上捏了捏。

  幺儿“嘻嘻”笑着,“幺儿也想要好好伺候太师大人呢,只不过宫门落锁前幺儿可还要回去呢,幺儿这么好的一颗棋子,太师就舍得这么舍掉吗?”

  “你这鬼机灵。”贾遗珠拍了拍他的手背,脸上的神情却沉了沉,“今天就到这里,你继续去盯着太女,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幺儿低眉顺眼地应了声:“奴婢晓得了。”

  幺儿朝贾太师告辞后,便低着头,匆匆下了酒楼。

  他一路专门往小路走,终于在一处胡同里的门前停住了脚步,他往四周看了看,有规律地敲了敲门。

  “吱哟”一声,门掀开一道小缝,幺儿飞快地挤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那道大门又猛地拉开,幺儿探出头四处望了一圈。

  门重新关上,又过了更多的时间,幺儿突然跳了出来,见周围没有人才摸了摸额头。

  门再次关上,这下子躲在巷口的男人一下子倒退几步,转过身飞快地跑了。

  东市喧嚣,一个用团扇半遮容颜的女人正站在一个摊位前拎着一根马鞭看,柔软白皙的手指与乌烟的马鞭相映,透着中对比强烈的情~色感,让来来往往的男人几乎将眼睛给瞪出来,走路姿势也变得奇怪起来。

  罗巢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双手扶着膝盖,激动地说不住一句话来。

  季凌霄却头也没有挥,凌空抽了两下鞭子,发出一声脆响。

  罗巢哆嗦了一下。

  “给钱。”

  说罢,她便一手捏着团扇,一手拎着马鞭,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罗巢掏完银子后,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季凌霄拐进小巷中,立刻停住了脚步。

  “你都看到了?”

  罗巢垂眸道:“奴婢看得清清楚楚,殿下所料果然没错。”

  季凌霄拎着马鞭轻轻磕了磕墙壁,笑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不再被利用……你要怎样感谢我?”

  原来为了他是这个意思……

  罗巢的心脏鼓鼓的又疼得厉害。

  “奴婢是殿下的人……”

  “难道你也信了那些流言蜚语?”她的眼睛眨啊眨,宛若流星坠地一般,让人移不开眼睛。

  李神爱好色风流这个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没有人会比罗巢更为清楚,毕竟善后的事情都是由他经手的。

  “殿下又是如何得知幺儿就在楼上的?”罗巢疑惑道。

  “我并不知道,只是碰巧赶上了,”季凌霄捏着那根鞭子划过墙上的砖石缝,“我正在考虑该去哪里堵他,谁想,竟有人做贼心虚邀我上去,虽然人人都将我当作绣枕头,可我到底是不是,也就只有我自己清楚。”

  季凌霄朝罗巢眨了一下眼睛,“那幺儿故意扮的妖行妖状,他那香粉香料都是太女赐下的,这好东西可是宫里的娘娘也少用的,我又如何看不出?闻不出?”

  罗巢望着她的眼睛亮极了,就像是一连半月阴天下雨后终于找到了太阳。

  季凌霄的团扇搔过他的下巴,笑吟吟道:“你现在是不是敬佩死我了,爱死我了?”

  罗巢捏住她的扇子,在季凌霄期待的视线下,用双手捧着送到了他主人的面前,他用了平生最大的勇气直视着太女,沉声道:“我敬佩,我爱,可奴婢希望殿下能够长长久久、永永远远的活着。”

  他的话语朴素而真挚。

  季凌霄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团扇上,笑道:“长长久久活着……好,就借你吉言了,至于这把扇子,就送给你好了。”

  她的视线上移,落在他的脸上,一字一顿道:“可是我要你做我永远的狗,我是你永远的主人。”

  罗巢抿着唇,突然跪了下去,将额头抵在她的鞋尖上,声音发颤,“奴婢罗巢永远效忠主人。”

  季凌霄能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在发颤,她鞋尖一挑,挑起了他的脸。

  罗巢眼波荡开,死死盯着自己的主人,他只觉得羞耻,因为从她脚尖接触到他脸的那一小块肌肤开始,他就热的厉害,也烫的厉害。

  “主人可以有两条狗,但是狗就只能有一个主人。”

  “奴婢明白,奴婢若是背弃主人便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季凌霄粲然一笑,宛若千朵万朵的牡丹同时绽放,可谓是盛世风流,国色天香。

  然而,李嘉和李庆可没有他们阿姐这样好的心理素质了。

  等两人看到信安君王那张钟灵毓秀的脸,腿抖成了筛糠,眼的像是蒙了层雾,怎么没有骨气怎么来,好不丢人。

  说起来,李明珏也不比两人大上几岁,论辈分也都是平辈,可能就由于李明珏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这两个熊孩子便对他又妒又敬又怕。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季凌霄朝两人挤了挤眼睛,示意不要将自己供出去。

  可也不知道这两人脑袋是怎么长的,就那么直挺挺都并排戳在麻袋前,脚还往后划拉两下,似乎要将这个麻袋彻底藏起来。

  这不是把李明珏当瞎子看嘛,人家只是不认人脸,又不是看不到东西,他们这样一番小动作他会看不到?

  季凌霄捂着额头,一副没脸看的模样。

  李明珏的表情已然十分冷淡了,“你们两个还是赶紧将慧心大师放出来为妙,慧心大师佛法精妙,朝中大臣尤其是御史大夫陈子都对他推崇有加,如果他出了什么问题,恐怕……”

  李嘉和李庆的表情正像是两只冻僵了鹌鹑,只得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提起御史大夫陈子都谁人不知啊,他可是对着先皇都干当面大骂的人物,尤其是当年废太子想要逼宫,他拼死挡在先皇面前,一笏板砸在了废太子的头上,这废太子宫还没有逼成倒是先被开了瓢,先皇由此对他更加看重了,甚至曾道“只要有先生在,可保我大周万世基业。”

  然而,这位真性情的老先生吐沫星子喷了先皇一脸,大声叫嚷着:“你不思教导好子女,励精图治,到让我来为你保江山,这江山难道是我家的江山?我告诉你阿蛮子,你的子孙若是不行了,我就第一个带头造反去。”

  这样的话被旁人说来可是要杀头的重罪,而先皇只是伸出衣袖将吐沫擦干,对着陈子都拜了再拜,说:“多谢先生提醒。”

  想到先皇,季凌霄就忍不住想要叹息,当年她是听着开国□□和先皇故事长大的,梦里的英雄都是如先皇那样的伟丈夫,奈何“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她勾搭上先皇的嫡三子,如今的圣上李琼的时候还在畅想:他能有先被的一半气度就好,谁料他竟是那样一个人。

  回过神来的季凌霄拉住了李明珏的手,笑道:“虫娘快别气了。”

  “你叫我什么?”李明珏的尾音微颤,他的手一把钳住了她的手,死死地瞪着她,像是要透过她这层迷雾一般看不清的表皮,看清楚她的灵魂。

  看在李琼往日对自己不薄的份儿上,他的子嗣她也便只用阳谋对付了。

  季凌霄一边吸引着李明珏的注意力,一面对两个弟弟道:“还不快写给大师松绑?”

  李嘉和李庆简直怕死陈子都这个顽固的老头子了,哪里能不应,立刻麻溜儿地将慧心大师从麻袋里掏了出来,只是大师那张令无数娘子害了相思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刮在了石子儿上,还是因为太过细嫩被粗糙的麻袋磨的,竟然磨秃噜了皮,皮开肉绽了。

  李嘉和李庆呆若木鸡,吓傻了眼。

  完蛋了,这下子可惹祸了。

  季凌霄轻轻叹息一声,简直为这两个惹祸精头疼死,再看他们两个那副废物点心模样就更加闹心了。

  要是你们两个是我的儿子,我早就将你们两个揍得满地打滚了。

  李明珏捏住季凌霄的手,转头道:“你们两个先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信安郡王……”

  “……你可真是个好人!”

  两人感动的泪眼汪汪的,脚下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不一会儿就跑的没了踪影。

  被抛下的季凌霄在心里大骂这两个小白眼儿狼,她费尽心思为他们两个打掩护,他们居然将她给抛弃了?

  这个时候就能够看出李明珏这个人真正的为人了,他赶跑了李嘉和李庆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慧心的伤势,而是略微用力拽着季凌霄的手伸到自己的鼻端。

  他轻轻嗅了嗅,从指尖儿闻到手腕内侧,却没有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也对,季凌霄还好端端的在宫里当她的淑妃娘娘,怎么可能又出现在这里……

  李明珏垂下眼,心脏像是被泡在了水盆中,说不清究竟是松了以空气的虚无,还是失望的酸胀。

  再见有什么意义呢?

  原本他都已经收拾收拾准备做皇帝的人了,结果一睁眼,居然回到了李琼还活着,甚至女帝还活着的时候。

  再见面,一定会杀了季凌霄的。

  李明珏在心里告诫自己。

  “虫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神爱那张浮艳的脸突然凑近,李明珏下意识地往后一仰,躲过了李神爱的脸,却没有躲过李神爱的手,她居然借势在他的下巴上抹了一下。

  真是跟季凌霄一样的无耻!

  李明珏板着一张脸,正义凛然地斥责:“放肆。”

  李神爱笑嘻嘻的就像是街面上的混混,她将摸过他的手放到唇边碰了碰。

  李明珏猛地一抖,一把松开了她的手,自己退了两步。

  李神爱笑容更大了,她瞧了他眼角一眼,便摊着手,无辜道:“我可什么都没做,还是你硬要拉着我的手的。”

  怪只怪你跟季凌霄实在太像了,奇怪了,之前也没这么觉得啊。

  李明珏重新变得冷肃起来,寒声道:“你为何唤我虫娘?”

  这个小名,除了父母,也就只有季凌霄知道了,她也常常故意拉长了音唤他这个名字来调戏他。

  莫非……

  李明珏的猜测还没有从心底里浮现出来,他眼前这位太女殿下,便笑嘻嘻道:“是我从父皇那里听来的。”

  李明珏原本高高吊起的心,重新沉进了深不见底的陈潭中,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得是什么答案,但绝非是眼前这个。

  所有的情绪就像是藏在血液里的气泡,时不时翻绞,搅得他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