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219.兴奋难寝

　　“算啦，明儿一早就得赶路，路途遥远，颠簸着也挺累，今晚还是早些洗漱，早些歇息吧。”李瀍固然无奈，却还是充满爱怜地对湄遥道。

　　“跟你开玩笑的！”湄遥轻柔地道：“谢谢你，五郎！”

　　“因为什么？”这次轮到李瀍玩笑般地反问。

　　“你知我心，自然知道我为何而谢！”

　　“我却并非全然为你！”李瀍如实道。

　　“我明白！”湄遥点点头，“可仍是要谢，至少你仍是那么用心留意我，仍是那么在意我说过的话，要知道岁月无波澜，我有时候连你说过什么，都已经变得不甚在意，或者转首就忘了。”

　　李瀍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随着裴度和元稹相继罢相，现在朝中唯李逢吉一人独大，地位无人可撼动，朝中那些识时务者，亦纷纷与李逢吉抱团结党，剩下的人，不过唯求自保，不相与谋罢了，加之父皇中风，朝事多半就由李逢吉勾结王守澄等宦臣只手遮天，你说，如今的长安城，还有什么可待头，还有什么可值得牵念的？有能力的、可成事的文臣武将们皆被贬了外放，远离长安，你我不妨就当也自逐外放了一回，远离是非纷扰，不挺好嘛！”

　　“是啊，挺好！”湄遥应和道：“于情于理，一举两得。”

　　李瀍道：“其实如你般聪慧，我实在不用说这些你也能了然我心，不过，你既谢我，我便也得如实坦承。”

　　“嗯。”湄遥认真地看着李瀍道：“我们以后永远都能这样吗？”

　　李瀍没有立刻回答，显然在发生过阿鸢的事情之后，他们俩对对方是否坦诚已产生了信任危机，而再次谈论坦诚的话题，也变成了彼此间不约而同的禁忌。

　　湄遥亦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她愣了一下道：“抱歉，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

　　“我会尽己所能，你呢？”李瀍飞快地打断了湄遥道：“以后永远，都会尽己所能地，对你坦诚。”

　　“我也……会！”湄遥垂下眼帘，“其实我好像没资格要求……”

　　“嘘，别说了！”李瀍抬手抚上了湄遥的脸，一指正压在湄遥的唇上，“你是我的妻，是我李瀍的女人，怎说没资格的话？好了，不提这些了，你不是不踏实吗？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没有的话，就让英奴帮你打水洗漱吧！”

　　湄遥笑笑，的确，越是纠缠、纠结于过错，两个人的谈话就会变成彼此的折磨，道理她都明白，也想得很清楚了，可谁叫她到底还是个女人，每次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又纠结上了？

　　何况，现在并不是深谈的时候，之前的一个多月里，两人间的试探与回避还少吗？就像她去慈恩寺和怀音法师说的，那本是无解的心结，而怀音告诉她，除非肯愿意放下，继续向前……

　　“我想起来了！”湄遥一骨碌爬起身，道：“我得去找十娘备些出行常用的驱虫避瘟的丹丸，那可是不能少的，差点就忘大事儿了！”

　　“诶！”李瀍猝不及防，被湄遥的思维急转弄得啼笑皆非，忙招呼道：“不用了，我已经吩咐赵墀给准备妥当了！”

　　“噢！”湄遥在原地转了个圈儿，疑惑道：“如此，应该就没什么要带的了吧？”

　　“应该大致不差了啊？”李瀍叹道：“上次你从邯郸来长安，也是这般惶惶然，坐卧不安吗？”

　　“我哪里有惶惶不安？”湄遥辩解道：“得知要来长安，当时还有好些天的准备时间呢，哪像这次，说走就走？何况想着来长安，就是一别难回了，哪里还顾得上惦记带诸多劳什子身外之物？”

　　“是啊，此次非彼次！”李瀍跟着站起身，拉了湄遥道：“好啦，我们定会顺风顺水，一路顺畅的！”

　　“嗯！”在李瀍的哄劝下，湄遥终于肯乖乖洗漱，早早地躺歇下。

　　然而，躺是归躺了，是夜湄遥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搅扰得本已睡着过去的李瀍，终于按捺不住，一把将湄遥钳入怀里，在她耳边似醒非醒，迷迷糊糊地喃喃低语道：“乖，踏踏实实地睡吧，等一觉睡醒，所有的期待就都会成真。”

　　说来也奇怪，李瀍这一相拥，湄遥果真安定下来，尤其是耳畔李瀍暖暖的呼吸气息，仿佛有催眠功效般地，终于令湄遥沉沉入梦。

　　天刚吐了一线鱼肚白，整个颖王府便是一片上上下下的仓促忙碌，尽管头夜已准备充分，可临出门前的祭仪却是必不可少，旅人远行，途中很难料说会遭遇到什么，故唐人每远游，无论官宦士族还是平民百姓，皆会拜“行神”。

　　所谓行神，相传为上古帝王共工的儿子，因其一生爱旅游，最终死在了旅游途中，死后阴魂不散，游荡在山川道路间，保护着过往的游人，也因此成为了人们乞求其庇佑的行神。

　　诸般仪式行完后，天色已大亮，李瀍和湄遥以及英奴走出府宅，外面是列成排的马匹、马车，还有早就等候着的，由郭焕带领的二十余名王府随侍。

　　“五哥、阿嫂！”一声脆生生的招呼，伴着急促的马蹄声，李凑从巷子的另一头急匆匆地赶来，刚一近前，便勒住马缰，从马背翻身而下。

　　李凑走上前向李瀍和湄遥作礼：“时辰差不多了，五哥跟阿嫂该启程了，就请让六郎送二位出城吧！”

　　“不是叫你别来送的吗？”李瀍责怪道，同时又引颈往李凑来的方向眺首远望。

　　“不叫来送你还看什么呀？”李凑失笑道：“别看了，都这会儿了，二哥估计不会来了，他最是怕别离，说容易生伤感，你又让人传话说最好别相送，他自是当你和他所想一样，不愿彼此徒增愁绪啦！”

　　李瀍讪讪地收回目光，白了李凑一眼：“就你什么都知晓？那你还来？”

　　“我又不是来添伤感的！”李凑笑嘻嘻辩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