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烟华 第99章99. 路口偶遇
作者:冷青丝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第99章99.路口偶遇

  李瀍心里不痛快,却还是在湄遥的温言细语下点了点头,依了湄遥。

  两人和英奴知会了一声,乘轿出宫,一路李瀍心情沉重,都不怎么言语,基本湄遥问一句,他唔唔地答一声。

  湄遥知他难以释怀,试探着轻轻去触了他的手,其实强行把李瀍劝离,她也未必比李瀍好过多少。

  一边是韦贵妃不愿自己的孩儿担忧难过,一边是李瀍拳拳之心无以倾释,左右都是亲情难舍对错难分,可既然应下了韦贵妃的请求,便是两难之境地,她也只好守信而为了。

  李瀍仿佛累了,头偏向一侧,任由湄遥温柔地与他十指相扣。

  不久转进十六宅,轿子忽然停住,李瀍纳闷,坐直身子问外面的人怎么回事儿。

  外面的侍从答曰,是绛王李悟,两方的轿子相逢,都堵在了路口,而绛王似乎没有让道的意思。

  李瀍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对面果然是绛王的轿子,李悟此时也正掀着帘子朝这边瞧过来,叔侄俩对视,面色沉静,似乎都在等着对方作何反应。

  这路口是进出十六宅必经处,有两株十数围的参天古木,因此本来还算宽敞的道路,也因古木的矗立显得狭小不少,加之李悟一方至少有十来随侍,李瀍这边随侍少一点,却是两人乘轿,在此路口相遇,若想通过,只有一方先做退让。

  李瀍仅仅是稍事犹豫,便下了轿,湄遥跟随他一起,来到李悟的轿前,李悟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皇侄儿,好巧!”

  “五郎给六叔请安!”李瀍一边参礼一边介绍道:“六叔,这位是……”

  “我知道!”李悟打断了李瀍:“你府里新入的侍妾嘛,见过好多次了,是不是,王姑娘?”

  湄遥亦忙参礼:“奴家拜见六皇叔!”

  “六叔带了这么多随侍,不知是要去哪里?”李瀍问道。

  李悟懒懒地往身后一靠,笑道:“大郎找人击球,我去凑个热闹,这些随侍里有击球将军,所以多带上了几个,怎么,大郎没叫你么?”

  李悟身为皇叔,自然是清楚李湛与李瀍等人间的兄弟关系,他看似随口的一答,其实也在隐约讥讽兄弟彼此的淡薄。

  “哦!”李瀍不以为然地笑道:“我哪里有时间去陪他玩?不过既然皇叔这么有兴致,五郎就恭祝皇叔玩得开心,旗开得胜了!”

  李瀍一个“陪”字算是最好的回应,李悟的暗讽顿时也不占什么优势了,好在李悟并不以为意,别说李瀍兄弟,就是自己与穆宗、李恪等人,以及皇叔与侄辈的关系,深究起来同样谈不上多密切,大家彼此彼此。

  只不过皇室宗族间或亲或疏,见了面都忍不住互相挤兑几句倒是真的,好像成了一种惯例,不你来我往两下,总归是不舒坦,可论口角上的输赢,因为次数多了,算也算不清了,故反没那么计较。

  “随便打两局,有什么胜不胜的?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李悟轻描淡写地支应过去,又道:“你呢,刚从宫里出来么?”

  “是啊,带湄遥去向母妃请安。”

  “你倒还孝顺,皇兄呢?”

  “大约是去了九仙门。”李瀍道:“我前两日听十三叔说,他去向郭皇太后请安,太后可抱怨了六叔、十叔好久都没去请安了!”

  李悟闻听顿生满脸尴尬,“哪有好久,重阳才见,不过几日而已,十三敏拙,他的话你也能信?”

  “唔,也是,小侄儿随口一问,六叔莫怪!”李瀍说罢,笑着退开一边儿,“六叔赶着去击球,五郎就不耽搁六叔了,这就给六皇叔让开路口!”

  李悟沉着脸,悻悻道:“有劳皇侄儿!”

  “应该的,应该的!”李瀍笑答着,一面与湄遥分别向李悟作辞,回到轿中坐好,一干抬轿人调转方向,从路口向外退出了约二十来米,方在宽裕些的路边停住,等李悟的人马过去。

  湄遥很好奇,问李瀍:“他是叔辈,相遇上你让他不是很正常么,为何非要下轿去寒暄?是不是每次碰到这种情况,都得下轿问候一声呢?”

  李瀍撩着帘子,目送李悟从身边经过,目中神色复杂,待重新起轿后才放下车帘道:“那倒未必,像是建王恪,你下轿去给他请安,他也未必搭理呢,因为建王性子冷淡,见谁都爱答不理的,所以下不下轿,都没什么意思,反会热脸贴了人家冷板凳,可绛王悟就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湄遥无奈地笑道:“我可不懂你们之间这些复杂的关系。”

  “呵,在外人看来,或许复杂,可说复杂其实也不复杂。”李瀍神情迷茫地解释道:“皇族子弟之争,兜来转去,讲透了无非就是权位之争罢了。”

  湄遥叹气:“懂了……”

  李瀍接着道:“想当初我父皇被册立为东宫太子,皆是因为郭皇太后,以及背后的郭氏一门,然论才德品行却在诸皇子中并不突出,甚至可以说是碌碌无为,连先帝宪宗对他这个东宫太子也表示不满,只是碍于郭家的门势,才没敢轻易废太子,故像澧王、绛王他们,一直怀有取父皇而代之的心思,可惜澧王李恽未能成事反遭身死,储位之争也告以段落,但余下来的诸皇叔们,心里又怎能甘休?”

  “不甘休又怎样呢?”湄遥道:“现在圣上正值壮年,只要圣上能勤勉政事一些,维持元和年间的天下大定并非难事,绛王他们也不敢轻易谋逆的吧。”

  “他不敢。”李瀍道:“绛王生母位份低微,身后没有像郭家那样强劲的势力,怎可能轻易跳出来?我只是说他们心头不甘,所以每每撞见我们,都不免对我们讥讽揶揄几句,我虽对父皇同样不以为然,却毕竟身为子臣,于此明里暗里的争斗,又岂会毫不作回应?”

  “唉,原来你是故意找着他斗几句嘴,然口舌之争又有何意?”湄遥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