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01.逍遥逛市

　　李瀍再次没立即回应，湄遥接着道：“终是仍无法彻底放下吗？”

　　李瀍叹了口气：“你的意思，像十皇叔那样？”

　　“十皇叔怎么了？”

　　“建王李恪本名李审，元和元年八月间，淄青节度使李师古死后，他的弟弟李师道擅自处理军务，借机要求朝廷任命他为新的淄青节度使。”

　　“李师道的名头很响，奴家也听说过不少传闻。”

　　“嗯。”李瀍继续慢悠悠道：“当时朝廷正在讨伐敌人，不想分兵两地，于是封李审为建王，隔了一天，又授于他开府仪同三司、郓州大都督，充任平卢军淄青等州节度营田观察处置、陆运海运、押新罗渤海两蕃等使，以李师古之弟李师道为留后，但李恪就是不出阁，且至今拒出任何朝廷职务。”

　　“不是挺好吗？”湄遥问：“至少他至今都是逍遥度日，朝阁风雨一概与之无关。”

　　“好吗？”李瀍反问。

　　“虽然我也觉得当时朝廷用人之际，他应该披挂上阵，可……”

　　“他那般性子，也不是一般人能耐得住的……”

　　李瀍说完，两人皆陷入了沉默，湄遥想想，李瀍说的并非无道理，若换成自己，怕也未必能眼睁睁看着藩镇作乱，祸害黎民百姓而罔闻，只顾着自己清静逍遥。

　　湄遥暗叹，如此劝李瀍彻底抽身朝事，显见是不可能的了，自己也没那个本事，反而在很多方面，她同李瀍一样放不下，做不到熟视无睹，不管不问。

　　这下湄遥就有点儿尴尬，后悔自己起了个什么“彻底放下”的话题，现在她又该说什么呢？难道要她立刻就自己打脸么？

　　好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李瀍仿佛同样不欲继续话题，他侧了侧身，将湄遥拢得更紧些，道：“不说了，我困了，睡吧，明儿我带你去长安城里逛逛，准保你会喜欢。”

　　“真的？”湄遥喜笑颜开，“来长安这么久，我还从未有机会好好逛逛呢！”

　　“放心，以后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逛，想逛就逛！”李瀍说着，在湄遥光洁的额上，烙下了深深的一个吻，“睡吧，别兴奋了，咱们得养精蓄锐，天长地久……”

　　湄遥失笑，安心地窝进了李瀍的怀中，紧紧依偎着男人踏实而温暖的胸膛，很快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湄遥身处一片繁花灿烂，艳阳高照之地，江山绮丽风光无限，好像都在她的俯瞰之下，而回首处，李瀍就在那花繁锦簇的树底向她招手，他的面容因为逆光看不分明，只是俊朗的笑容却犹如一道光的清澈明亮，透彻进了她的心扉。

　　湄遥沉湎于梦中，从未有过的酣稳，后来她想这个醒后仍历历如在眼前的梦，也许正预示着，一个光鲜美好的未来，已徐徐启幕。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除专门辟出来进行贸易的东西两市外，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其中西市通往丝绸之路，聚集胡人开设的商铺，贩卖的也基本都是千里迢迢辗转而来的西域货品，东市则为唐人所开，市内货财二百二十行，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所积集，贸易的空前繁盛，也是大唐兴旺的根基，上至帝王下至贩夫走卒，人们均可以在长安城各寻所需，各得所好。

　　而作为聚居之地的坊，则是半封闭式的，每坊外有土墙围起，高矮不等，以宫城皇城的东西两侧的坊，面积最大，内有十字大道，中轴线朱雀大街两侧的坊，面积最小，内部只有东西一字街，其他的坊，面积各有差异，内为十字街。

　　坊墙的四面有门，日出时开启，日落时关门，坊门由坊正、坊卒、门吏之类的人管理，之前由于大唐实行宵禁的缘故，坊内基本都有酒肆饭馆等小店儿，以供入夜宵禁后，坊内人的需求，不过到了元和年间，宵禁已经没有从前那么严格了，甚至东西市的许多酒肆，到了夜间仍热闹喧嚣不已。

　　李瀍带着湄遥，先在东市转了转，笔行、酒肆、铁行、肉行、雕版印刷行，店铺毗连，商贾云集，应接不暇，买胡琴者、杂戏、琵琶名手、货锦绣财帛者熙熙攘攘，如潮汇涌，凡生产和出售同类货物的店铺，分别集中排列在同一区域，称做行；堆放商货的客栈，叫做邸，邸既为商人存放货物，又替他们代办大宗的批发交易，仅就东市一区，各色经营已可见相当规模。

　　湄遥转了半晌，毕罗倒是吃下好几只，却也没多少真正想买的东西，唯几样精致小巧的配饰，看在眼里，把玩不定，被李瀍在旁一口付下文钱，喊店家包了走。

　　湄遥不满，啧怨李瀍怎么价也不讲几分的，李瀍受不住她一嘴的蒜味儿，以袖掩鼻，吭哧道：“陪你逛市，不就为买个欢喜，难不成我还付不起那几个小钱么？”

　　湄遥翻了翻眼皮儿：“说你是皇家公子哥儿，果然是不懂逛市的情趣，若值的东西，得以低价入手，才是购货的乐趣所在，而非购得了怎样的货品本身。”

　　李瀍悻悻道：“议价论价计较半天，不过讲下来一两文，若此分明就是你们女子者的乐趣，跟我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是么？”湄遥疑惑，正想找理由辩驳，转眼看见锦绣彩帛行，忙欣喜地催促，“走走走，听说东市的制衣店，每日都会有无数最新样式的衣裳，我来你府上，随身衣物不多，不如我们各自都去挑几套？”

　　说着就上前去挽住李瀍的胳膊，把他往彩帛行拽。

　　“唔唔。”李瀍嫌弃得不行，一边掩着口鼻一边被拖着走，抱怨道：“挑衣裳没问题，随着你可劲地挑，就是下次能不能少吃几只毕罗，这气味……”

　　“嘁，宫中又吃不到这么地道的，刚刚出锅的热腾腾香喷喷的毕罗，好容易敞开了肚皮容我过把瘾，谁知你那么忌讳蒜味？我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