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02.酒家胡

　　湄遥接着又补充道：“于我而言，可是唇齿留香呢，嘻嘻！”

　　“唇齿留香……”李瀍苦了脸，对天长长地哀叹道：“唉，真是吃者香闻者熏呐，快疯了……”

　　布帛成衣的店子，湄遥像只新奇的鸟儿，看了这件选那件，试了换换了又试，折腾了老半天，才选下了秋冬装各四五套，因为是定制，所以预先付了定金，约定十日后再来取成衣。

　　接着又与李瀍同选了一套天青色的胡装成衣，大小样式两人的均是一模一样，便都去将身上的换了下来，着新裳转出屏风后的试衣隔间。

　　彼此对视打量，李瀍抚掌大笑：“好一个俊俏少年郎！”

　　湄遥大笑：“好一个英气逼人的郎君！郎君，快掏钱袋子！”

　　李瀍无语，再次摘下腰间钱囊付清款数，并将一直远远随行，此时候在门外的郭焕喊了进来。

　　李瀍指着自己和湄遥换下的一堆衣物对郭焕吩咐道：“等着店家打包好，你就带着回府吧。”

　　“那……”郭焕本来想问，真的不用他再随行了吗，但李瀍已撇下他，拉了湄遥一起，两人英气洋洋地出了衣装店。

　　郭焕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顷刻消失在了人流里，无奈只得提着两包旧衣，讪讪回了十六宅。

　　此时已过了晌午，李瀍和湄遥都有些渴了，便赁了马车去西市，西市除了各类商铺外，最多的就是酒肆。

　　而这些酒肆，尤以胡姬酒肆最为闻名。

　　大唐至开元年间，已有突厥、吐谷浑及龟兹、于阗、焉耆、疏勒等多达七十多个国家、地区和唐王朝互相交往，这些国家的人有的是来学习观摩的，有的是来做生意的，其中有些玩够了就回家了，也有来了就不走的，于是定居长安，“殖资产，开第舍，市肆美利皆归之”。

　　所以在西市和春明门到曲江一带，聚集了中亚各国以及波斯人所设酒肆，“每青帜阔数尺，悬于往来道，多为风所扬，时见酒名号”。

　　胡人酒肆里售卖的酒类有来自高昌的西域红酒、来自波斯大食的“龙膏酒”、“三勒浆”之类，多以胡姬当垆，兼跑堂和歌舞娱兴，因此也叫胡姬酒肆。

　　李瀍和湄遥选了家文人墨客时常光顾的酒家胡，刚至门口便有卷发碧眼的胡姬热情迎了上来，胡姬似乎与李瀍很相熟，一见面即以双手勾住李瀍的脖子道：“李五郎好久不来，奴家都想死你了！”

　　李瀍笑笑，将胡姬的一双柔夷往外摘：“这不来了吗？到底有多想？”

　　“你呀，坏啦，当然是想到酒入髓肠啦！”胡姬一边打情骂俏，一边碧波流转，见到李瀍身后的湄遥，“呀！”了一声。

　　放开李瀍，胡姬冲着湄遥巧笑靓兮，道：“这位是……”

　　“我一远房表亲，刚从邯郸来，你叫他王七郎便是，现正借住在我家。”李瀍代湄遥答道。

　　“哦？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这位七郎是第一次来长安么？”胡姬问道。

　　湄遥笑着稽首：“是，某刚至长安，人生地不熟，吾兄特地陪我至此，听说姑娘家的龙膏酒最为地道！”

　　“那是！”胡姬得意地走近湄遥，上下打量，口中啧啧道：“哎哟哟，一个李五郎就是俊秀丰神，连他的表亲也这般英姿朗朗，当真就算远房，也仍是一家人呐！”

　　说着又想上前去勾湄遥，“小郎君，我保证你绝对……”

　　“不虚此行”几个字儿还未说出口，柔夷已被湄遥架住，湄遥轻轻推开她，笑吟吟道：“不如先替我们寻个靠里、清静些的座儿？也好让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好的呀！”胡姬忙欢喜道：“二位里边请！”

　　“五陵少年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唐人风气，一向都是这般游长安的，李瀍带着湄遥，当然也不例外。

　　而同样无例外的，湄遥也见识到了李瀍是如何同这些胡姬酒娘周旋，好在风气如此，司空见惯，湄遥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何况李瀍还玩笑般地将她假称王七郎，挑起了她的玩乐之心，两人一唱一搭，竟将“表兄弟”有模有样真作了起来。

　　既然提到龙膏酒，二人落座后自然让胡姬先上两壶，另点了些下酒小菜，胡姬笑着应下，临走前还顺便朝湄遥抛了个媚眼儿。

　　湄遥暗笑不已，待胡姬退下，她便低声问李瀍道：“为何要称我七郎？”

　　“我家李溶都排到老八了，难不成你比他还小，要排第到老九去？五郎、六郎、七郎，正好顺口，你就七郎吧，哈哈，六郎若晓得，定会开心！”

　　湄遥白了李瀍一眼：“还以为有什么说头，却原来是为了把我排在你们俩兄弟之后，莫不成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

　　“不敢，你不也成兄弟了么，七郎？”

　　“七郎……”湄遥眨眨眼睛：“是王七郎，跟你们李氏兄弟有什么关系，嘁！”

　　“远房表亲也是亲，怎么能说没关系？就这么定了，以后跟我们在一起，微服出行出入市井，你就是我们的七郎了！”李瀍忍俊不禁，又道：“我带你来的酒肆不错吧，七郎，那胡姬好像是看上你了！”

　　“哪有？倒是李五郎好久不来，奴家都想死你了！”湄遥故意学着胡姬并不标准的中原话，冲着李瀍作鬼脸。

　　“呵……”李瀍笑得乐不可支。

　　很快胡姬送来李瀍他们所要的酒菜，将酒菜一一摆好后，胡姬替两人各自斟满了酒，还顺势还揽了李瀍的肩，将身子一歪，斜坐到李瀍腿上。

　　胡姬道：“李五郎、王七郎，两位郎官都是好生英俊的后生仔，以后也一定要常来我家坐坐哦，为表诚意，且容奴家先敬两位一杯可好？”

　　说完，胡姬不知从哪儿又变出一只空酒盅，自顾自地斟满后，举盅对李瀍和湄遥道：“敢问七郎此时进京，可是为了明年的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