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128.探望

　　阿鸢笑：“不受嗟来之食，但正当打赌所赢，云旖阁的规矩不是一向皆是受之无愧吗？”

　　“的确。”湄遥意味深长地叹道。

　　她想起了在云旖阁时，姐妹们也时有打赌下注，或者跟客人，或者自身闹着玩，输赢不大，可亦从无赖账。

　　于是湄遥道：“看来我得小心点，决不能再犯糊涂，不能让你轻易就赢去五百文。”

　　“迟早而已。”阿鸢仍是笑，“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

　　湄遥笑了笑，忽然换了正色道：“也许你说得对。”

　　“湄遥！”阿鸢亦换了正色，“别嫌我多嘴，虽然现在你与李郎情浓正好如胶似膝，然他毕竟是皇子，将来，至少也会封王，一个王爷，他的府上怎么也得三妻四妾，不可能独宠你一个，我看你……今后还是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吧。”

　　湄遥眉梢一挑：“为自己打算？”

　　“譬如……尽早诞下子嗣什么的。”

　　湄遥没吱声，转身望向园子深处，树影婆娑的黑暗里，一丝说不出的诡异爬上心头。

　　“我倒没想过这些。”湄遥淡淡道：“谢谢你的好意提醒。”

　　“我可是为你好，湄遥。”

　　“嗯。我懂。”湄遥停顿了一下，又道：“你让我忽然意识到了，不论我怎么想，我仍是还得面对现实的坚壁。”

　　阿鸢怔了怔，随即道：“你也不用太在意，湄遥，男人娶妻纳妾再普通寻常不过，只要你有了子嗣，就没人能危及到你的地位，何况李郎本……”

　　“别说了。”湄遥打断阿鸢：“有没有子嗣，我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然此事非我说了算，且看天意吧。”

　　阿鸢见此，只好道：“那我定向苍天佛祖祷告，愿湄遥你早得贵子。”

　　“多谢。”湄遥垂下眼帘，又道：“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了吧，我这里没什么需要了。”

　　“那……”

　　“我想自己再坐会儿……”

　　阿鸢点点头，站起身，施了个礼道：“奴家告退。”

　　湄遥独自坐着，灯火聚照的廊下幽静而寂寥，不知怎的，哪怕阿鸢是出于一片好意，可在湄遥听来，心头总有挥之不去的别扭，好像隐隐的，竟觉得阿鸢和从前不太一样了，究竟哪里让人不舒服，湄遥一时也说不出来。

　　翌日一早，换过了一身简洁素净的衣衫，湄遥接过了赵墀准备好的见面礼，带着阿鸢一起，坐进了府门外的轿子，由郭焕引路，前往十三皇叔李怡的府宅去。

　　府宅外，有两名家奴恭候，想是李怡出事，少不得会有访客登门，故特意在府宅外留了家奴，随时迎候。

　　郭焕向那家奴报了自家名姓后，湄遥下轿，将带来的见面礼交给了其中一名家奴。

　　所谓见面礼，不过是些补身益气的养品，是李瀍出门前吩咐赵墀替湄遥备下的，湄遥十分感念李瀍处处替她备置周到，哪怕李瀍内里对他这位十三皇叔并没有多少同情，甚至可以说还甚是戒防，然为了湄遥，他仍于礼数上尽量替湄遥着想了。

　　家奴进去通禀之后，不久李怡府上一姓丁的管事出来相迎，几句寒暄和客套，丁管事便将湄遥和阿鸢等迎入宅门，引向内宅。

　　一边走，湄遥一边向丁管事问起李怡的情况，丁管事道：“和头日相较并无甚好转，主子只管躲在屋内床上不肯出来，姑娘来之前，圣上还遣人从宫里送了些慰问品过来安抚主子，哪想主子连内官也死活不见，内官等他接旨，等了半天看主子的情状确实没办法，也只得无奈地叫人放下东西，让奴才抽机会把圣旨转呈主子，自己先行回宫向圣上禀明去了。”

　　“噢？”湄遥道：“他还是拿东西砸人么？”

　　丁管事答：“屋里的东西都给砸的差不多了，送进去的饭菜茶水等也给砸的七零八落，让人冒着风险勉强清扫了一部分之后，大概屋里实在没东西可扔了，主子便也消停了，就是逢人进屋，他就躲在被子里喊救命，着实让人头痛。”

　　“昨儿个……我是说昨晚，你家主子可睡了一阵子？”湄遥又问道。

　　“睡是睡过，可每次迷迷糊糊的时辰很短。”丁管事解释道：“自主子从宫里回来，府中上下就由仆从们轮流值守看护着主子，昨夜的几班值守，都说主子大概也就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左右没有声息动静，满以为能松口气的时候，就听见主子在屋里尖叫，说有刺客，叫快来人，可等值守的仆从进去，只见主子在被中哀告，又得是好一阵安抚，主子才能稍稍平复下来。”

　　湄遥便道：“受了惊吓，容易惊厥，也是常理，只是辛苦你们了。”

　　“唉！”丁管事摇头：“谁能料想主子竟会碰上这等事儿呢？”

　　接着又道：“奴才多谢姑娘代表五殿下前来探望，不过奴才还是劝姑娘在外间隔着珠帘望一望便好，切莫接近了，以免吓着姑娘。”

　　湄遥笑笑：“皇叔又不是刺客，怎能吓着我呢？他只不过是暂时有些失心疯了，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

　　“呃，话虽如此，也很难说主子突然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来，为了姑娘的安全着想，奴才觉得还是……”

　　“放心吧，丁管事，我自是心中有数！”湄遥打断了对方，抬头望见已进入了内院，远远地，已能瞧见一排厢屋，两侧还有亭楼掩映在修竹间。

　　便问管事道：“那边可就是皇叔的屋子？”

　　“嗯。”丁管事应了声，随即仍不放心地叮嘱道：“姑娘还是三思为好，便是奴才等也得小心翼翼地接近我家主子呢。”

　　湄遥笑着不再答话，一旁的阿鸢遂故作不满道：“行啦，我们自会视情形而定，便是有个什么意外，也不会赖到管事的头上。”

　　丁管事讪笑：“哪里，哪里，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是真的怕有个什么闪失，也不好对五殿下交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