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婆娑苑

　　“唔。”李瀍嗅着那香暖的气息，安下心来：“乖，既为对弈，最忌自乱阵脚。”

　　“知道了。”黑暗中，湄遥眨了眨眼：“幸好有你，五郎！”

　　两人无声相拥，在彼此温暖的怀抱中，笑容不知不觉溢上脸颊，一夜秋宵清幽，长梦深沉。

　　第二日，用过午膳后，李瀍和湄遥才带着随侍出了城，一路纵马急策了近约两个时辰，终于来到了约定之地。

　　远远地，听得有狗吠人声，一行人驻足，放目远观，但只见原阔林茂秋草纵深，唯闻嘈杂乱音，却不见五坊众人。

　　湄遥抬首，天际高远处，鹰影飞掠，盘旋迂回不止，想是地面上定有猎物，才惹得数鹰绕翔，此正是鹰擒狗捕的围猎之机。

　　湄遥回脸，与李瀍四目相对，“我们要跟上去吗？”

　　李瀍犹豫了一下：“看情形，他们肯定很快就能有所收获了，我们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吧，何况我们是客，总不能喧宾夺主，不如先去郊庄，乐得坐享其成。”

　　湄遥点头，一行人再次策马，离开纵鹰狩猎的原野，向着西北向奔去。

　　没跑多一会儿，便见密林掩映中，露出一处庄院的楼阁亭角，“就是这里了！”郭焕纵马追上来，向李瀍二人指点道。

　　走近庄院，见院外门前的扁额，上书“婆娑”二字，李瀍边下马，边笑着向湄遥介绍道：“婆娑苑，从前可是长安郊外一大户人家的庄园，可惜天宝年间长安兵乱、主人家逃的逃散的散，便荒下了宅子，后历经建中四年、兴元元年的叛乱，所幸宅院还保存完整，没遭什么毁损，现在倒成了五坊使们京郊放鹰的落脚处。”

　　李瀍说的时候，脸上固然挂着笑容，语气却仍听得出一丝讥讽之意：“长安数度劫难，周遭荒下的宅院不少，苦主们不知埋身何处荒冢，所以最后都便宜了以替皇上办差为名头，打着皇家旗号，背地里却是假公济私，借故吃喝玩乐、敲诈勒索之徒。”

　　“嘘！”湄遥环顾四周，劝道：“咱们已经在别人的地盘上了，说话还是谨慎些好，五郎当心隔墙有耳。”

　　“耳朵已经来了！”李瀍转脸向着半掩的院门，并不以为意道：“有些话，还是明摆着说出来比较好。”

　　湄遥暗自惊讶，难道李瀍是故意说给园子里的人听的？正想着，院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走出两名身着葛色劲装，年龄相仿的少年郎。

　　两少年郎一并上前迎来，向李瀍和湄遥见礼，“奴才二人恭迎五殿下、王姑娘来迟，还望五殿下、王姑娘恕罪！”

　　湄遥细瞧眉目，并不认得此二人，想是不过仇士良随意留下来守园子的，故只轻轻颔首，算是受礼，耳边这时听得李瀍道：“不必多礼，你们坊使除了邀我们前来，可还另有客人？”

　　那两名少年郎顿时露出惊异的神色：“五殿下如何知道？呃，咳咳……”

　　兴许是察觉说漏了嘴，回话的少年郎满脸尴尬，支吾着又道：“五殿下和王姑娘一路行来，想是乏了，坊使早已吩咐小的们将二位的歇脚处打扫干净了，不如就请二位移步内院，先喝杯茶润润口舌，我家坊使大概很快就会归来。”

　　李瀍抬头望天，意味悠长地道：“是啊，天色不早了，下午的放鹰是该差不多结束了，今儿一天，想是收获不小？”

　　“哪里，哪里，还不知道呢！”两少年郎陪着笑。

　　“行吧。”李瀍没打算过多刁难，遂对两少年郎道：“我的随侍，你们可也有安排地方？”

　　“当然有，当然有，我家坊使全都安排妥当了！”答话的少年郎随即对另一名同伴道：“我先引五殿下、王姑娘入内庭，你就负责安顿这几位侍卫大哥如何？”

　　“喏。”那同伴应着，朝郭焕等人拱手：“侍卫大哥，马厩在外院，请随奴才来吧！”

　　李瀍和湄遥将自己的马缰交由郭焕等人，眼见他们先行，才对留下来的少年郎做了个手势：“前面带路！”

　　少年郎引着二人入得园子，一路翠林青竹，小径幽篁，碧波如潮迎风婆娑，果然是当得婆娑苑的园名。

　　内中有不少楼阁廊庑，亦有假山清流，湄遥看见不时还有三三两两着统一服饰的五坊少年，从他们旁侧的丘陵或林间经过，大概都是被留下来清扫园子负责内务者。

　　仇士良京郊试鹰，看来是前呼后拥，带了不少人呐，湄遥暗自蹙了眉。

　　三人沿着小径左弯右拐，行至一僻静处，少年郎指着眼前的一排厢房道：“五殿下看此处落脚可还勉强？”

　　李瀍驻足观望，半晌道：“不错，虽无隔墙，但树荫蔽绕，形如天然别院，清幽雅致，正合我意。”

　　“是啊！”少年郎赶紧道：“我家坊使怕园子中人多嘴杂喧扰到五殿下和王姑娘，特别选了此僻静处供五殿下、王姑娘歇宿呢，旁侧的其余几间厢房，正好能供殿下的侍卫住下，待他们安置好马匹，我的同伴即会领他们过来。”

　　“如此甚好！”李瀍似已无耐心再听对方罗嗦，率先抬步，就往厢房走去。

　　房前花树，紫薇摇曳，落了一地缤纷，而屋内虽布置简洁，可亦是干净敞亮，湄遥和李瀍在桌案两侧坐下，敞开的门，正可观赏花树前庭，不免感慨，若非是勉强应邀而来，此处倒真是消闲避世的好地方。

　　茶点端上，湄遥也没客气，就着热茶吃着点心，半天才想起问道：“这些需用物品都是你们随带随行的么？”

　　“咳……”那负责招待他们的少年郎面上又是一阵尴尬，很快道：“呃……五殿下和姑娘是我家坊使的贵客，若是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奴才便是，奴才定尽力去想法。”

　　“已经很好了。”李瀍冲湄遥施了个眼色，淡淡道：“你家坊使行的是皇差，我们前来，纯属叨扰，要是因为我们影响到坊使大人办差，便是我这皇子的身份，也担当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