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可需我为嫂子把脉?若是喜脉”
“不用!”不等决明子说完,洛天冥不屑地嗤了一声,狠厉地瞪着我,“喜脉又如何,还不知怀的是谁的种!”
“洛天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白羽儿,你自己心里清楚!”他怒斥道,利眸嗜血般通红。
“你说的不错,我腹中所怀,的的确确是野种!”我性子向来倔强,为逞一时痛快,根本不愿多作解释,气焰嚣张地顶撞道。毕竟,野种是不假,多多确实是死在赵夫人肚中的鬼婴。
“你!哼,也对,你不是口口声声说非他不嫁吗?孩子自然是他的种!”洛天冥气地双唇发紫,狰狞地面目扭曲、青筋暴露。他冷哼了一声,极力压制胸腔磅礴的怒火,“滚!”
只一字,却狠狠地刺进我柔软的心间。
洛天冥,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明白?那日,我误以为你只是是顶着副皮囊的纸人,所以才会当着“纸人”的面,说我白羽儿此生不嫁的夫君唯有他一人。可这个他,就是你啊。
洛天冥,你终究是不信我,不信这份情。
对,你根本就没对这份感情花任何心思,既是此,我竟妄想与你谈猜忌与信赖,还真是自取其辱。
孔静静虽然死了,但是还有与她面容七分神似的孔莉莉,你不是为了得到孔莉莉,不惜大开冥界阴阳门,引来地狱煞气,要让整座城生灵涂炭吗!
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怒不可遏地指着他大骂:“洛天冥,是你亲手将我许给了云帆,他,才是我真正的夫君。如今,该滚的人,是你!”
洛天冥的身子微微一颤,稍许功夫,便收回了方才的愤恨的气焰。
他若心存有我,怎么都该生气的,可他却戏谑地笑了,笑地云淡风轻,似乎,我于他而言,只是个陌路人。
“你心心念念的夫君不是祁霖吗?怎的,心猿意马,又成了云帆?白羽儿,你还真够水性杨花啊?”
水性杨花?哼,他竟然说曾与他同床共枕的我,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他当我是青楼女子,随处便可下榻的吗!这么丧心病狂的话,他竟能说地如此不泛涟漪,不起波澜?
“谈起风流成性,我哪能与洛公子媲美。”我强忍着心底的悲恸,故作不屑一顾地冲撞他。前些日子,洛天冥很是痛恨我对他的猜忌,如今,我此番与他对着干,他倘若对我尚存一丝的情义,定会勃然大怒。
洛天冥冷峻的脸庞,一阵青一阵白,僵硬的面容,微微抽搐,我以为他终于要怒了,可终究是错了。
他放荡不羁地扬嘴一笑:“白姑娘,过奖了。”
望着他言笑晏晏的脸庞,我只觉得五雷轰顶,踉踉跄跄地站不稳,却为了最后的一丝尊杨,极力硬撑,“洛公子,客气了”。
坟地里,火辣妖娆的女子,正往此处赶,近了些,我才看清,是她,邵凌波。
四目对视,她不屑地轻蔑一笑,故意娇嗔地贴着洛天冥,千娇百媚,“师兄,阵法已布下,是时候收网了。”
难道是地狱煞气?
洛天冥漠然地瞥了我一眼,不再看我。他朝决明子使了个眼色,霎时,坟地雾霭蒙蒙,三人的轮廓渐渐湮没。
为了不让地狱煞气祸害全城无辜百姓,我一时情急,三步并作两步,迈进雾里,揪住了洛天冥的衣裳。
“羽儿,不要啊!”
耳畔,传来洛天冥撕心力竭的呐喊,带着沉重的痛楚,却离我越来越远。这怎么可能,方才,我可是拽紧了他。
雾气重地很,我的眼睛又不好使,费了好大的劲打量指间扯过的袖子。洛天冥素来都是玄色长袍,怎的,袖子,成了绯红?
“今儿个,乃小女子大婚之日,姑娘前来,可是喝喜酒的?”
雾渐渐散去,我才看清,眼前的女子。
红妆妖妖,身穿金丝绫衫,边缘尽绣鸳鸯图案,外披绯红绸缎霞帔,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曳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
发鬓正中戴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玉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
雍容华贵的装束,衬得她高贵端庄、皓齿蛾眉,却不失风姿绰约,实乃绝代佳人。
她,越看越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我左思右想,才恍然大悟。那日,祁霖用御血石救我性命,昏迷之际,隐约见得的女子便是她。
“你怎么在这?”我诧异地环顾一周,到处都贴着双喜字。
“姑娘,你我认识?”她有些茫然,不像是装的,她当真不记得我?
屋外一阵骚动,热闹地很,像是闹洞房。
女子莞尔一笑,眉黛青颦,披上了红盖头。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洞房花烛夜,我一外人,可不得扰了这对新婚夫妇的兴致?一时着急,我惊慌失措地推开了贴着火红双喜字的木门。
“咯吱”刺眼的阳光直射双眸,扎得我有些疼。
蹊跷,眨眼功夫,我怎会在后庭花苑里?方才不是夜里,怎的成了骄阳灼灼?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花园锦簇,剔透玲珑。亭台殿阁星罗棋布,环而围一碧湖,一道骄阳铺水中,粼粼波光半池红。
我看得有些入迷,不经意间,眼帘映入两孩童,一男一女,嬉闹玩乐。一旁依偎的夫妇,言笑晏晏,岁月静好。那个女人,不正是方才我在喜房里见着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恍惚,那对嬉闹的孩童打打闹闹地朝我奔来,清脆悦耳的笑声,荡在我脑海里,回声阵阵,挥之不去。
待近了些,我看清了他俩的五官,不,根本就没有五官,是两张无脸!
我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跑在前边的小姑娘,伸出双手,将我推进了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