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撞死在这里。”洛天冥深沉的眼眸就像是两口井,令人望而生畏。
单良咋舌意外,楞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轻声咕哝,“单良贪生怕死,还是不撞了。”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嘴角抽了抽,硬是捂住嘴巴,忍住不笑。
不过想想还是挺好奇的,什么时候,单良这么‘痴迷’洛天冥了?
他也就十六七岁大,却一副狂荡不羁,桀骜不驯的模样,怕是从祁霖那儿学来的。只不过,与祁霖相比,显得太稚嫩了些,瞧他老是卷起的裤筒就知道了。
单良对祁霖的敬佩爱戴,我倒是能理解,毕竟单良年纪小到夜里尿床的时候,就认识纨绔狂傲的祁霖了。术法高强的祁霖对他而言,像是传说一样的存在吧?他崇拜祁霖,情理之中。
可单良与洛天冥并没有什么交集,无缘无故的,单良为何两眼放光地崇敬洛天冥,还做牛做马的奉承?
再说了,整座万骨冢都是洛天冥毁掉的,单良身为一族之长,不应该视洛天冥为仇人,与他争锋相对,报血海深仇吗?
如今,单良非但没有与洛天冥拔剑相向,反而像是狗尾巴草,点头哈眼地在洛天冥身前晃荡,可真叫我琢磨不透。
单良转了转眼珠子,灵光一动,跑到我跟前,哭着喊着,别说有多可怜地求我了:“小羽姐,你就让我跟着你吧,难道你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无家可归的我,颠沛流离吗?我还这么小,万一被财狼野豹叼走了呢?”
小?再小那也是一族之长,不说术法高强,但怎么也不可能被财狼野豹地叼了咬吧?
为了跟在洛天冥身边,他还真的是,千方百计,连老脸都不要了。
单良一边说一边哭,也不知他有没有拿洋葱熏,反正是抹了一袖子的眼泪,湿答答地往我身上贴。
不管怎么说,他算是祁霖的挚交,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看着故乡被毁的他,背井离乡。他若能留在洛天冥身边,也好有个照应,毕竟洛天冥现在身负重伤,倘若遇到危险,凭借他一人之力,还是有点勉强。
我扯了扯洛天冥的衣袖,反正看不清他的神态,那我就放下倔强,嗲声嗲气地和他撒娇,那语气听地连我自己都鸡皮疙瘩掉一地了。“呐,天冥,就让他跟着我们吧。”
可能,我从来没有亲昵地唤过他天冥,也可能我从来没有这么糯糯地和他撒娇,我感觉到洛天冥的身子微微一颤,只听他轻柔的说:“好,我准了。”
洛天冥同意了,可把单良给乐的。
本以为能再次将脑袋埋在洛天冥怀里,好好歇一歇,可我却错了,因为我招惹了一个大号角,叽叽喳喳,咧咧囔囔,我真是恨不得将他的嘴巴用线缝起来。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像洛大哥这么厉害的鬼。”
“洛大哥,你生前到底有什么怨恨,煞气竟然会那么深重。”
“你不会惨死的吧?”
“是怎么惨死的?”
“被人下毒?”
“被人砍了?”
……
单良,你再肆无忌惮地说下去,就连我白羽儿都想打你了。
“羽儿,我们先走一步?”
洛天冥极力压制对单良的不耐烦,声音低沉浑厚。他汹涌周身煞气,气贯长虹,直冲云霄。
“别呀——”
单良焦急的一声呼喊,渐渐地消失在远处。
耳边,狂风疾驰。
等我恍过神来,眼前有一点光亮,昏暗幽静,像是烛灯。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却还是看不清楚。
一时惊慌失措,心里很忐忑,摸索着拽住了洛天冥的衣角。
“羽儿?”他像是发觉了我的不对劲,修长葱茏的五指,在我眼前晃了晃,可我却看不见,纤长的睫毛连眨都没眨。
我不是不知道,腹中鬼胎为了存活,在要我的命。虽然祁霖取来龙蜒草,保住了胎儿,多多停止了对我的反噬,可在服下龙蜒草之前,我的眼睛,已经失明了八成。本以为,会慢慢恢复过来,所以没多在意,可现在看来,我的双眼,真的是废了。
“洛天冥,我的眼睛”我好怕,劈天盖地的畏惧攫住了我的神经,难道,我真的会成为瞎子?一辈子?
我不要,我不要!我控制不住情绪,手指嵌进了他的臂膀。
洛天冥反扣住我的手,俯下身,在我双眸上,轻柔地触了触,冰冰凉凉的。
他将我的头按在了他胸膛上,缓缓地抚过我的碎发,“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我的眼睛真的还能看见东西?
“乖,没事的。”洛天冥的手抚摸到我的脸上,他凉凉的、细腻的手掌,轻轻地托起我的半边脸,小心翼翼地在我脸颊上来回摩挲。
他的吻停留在了我的双眸上,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是轻轻柔柔地贴着。
“今晚,我们就先在这家驿站歇脚。”洛天冥将我抱了起来,往厢房走去。
我心神不安,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望着我翻来覆去,洛天冥轻叹一口气,褪去那袭玄色长衫,躺上了床榻,揽过我的腰肢,将我揉在他怀里。
“乖,我陪你一起睡。”我不知道他之前在做什么,借着忽明忽暗的烛灯,似乎看到他,倚在四脚圆桌前,盯着手心里的什么东西,而那个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
洛天冥俊俏的下颔抵在我头上,轻柔地拍了拍我的脊背,像是在哄我睡,“别胡思乱想,快睡。”
我淡淡应了一声,有他在,我总能很安心,不多久便睡了过去。
可那晚,睡的并不安稳,反反复复做了很多噩梦。
深夜里,我就醒了,习惯性地往身旁摸了摸,却扑了个空,洛天冥呢?
浑身酸痛无比,我费了好大的劲坐起身来。我本来以为他只是去起夜,很快就回来,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是不见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