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摄政王 第十三章 团练总兵
作者:龙木岛主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夕阳笼罩下的坤宁宫,宽广而孤寂。崇祯身着武弁服,眼睛通红,脸色冷得吓人:“你于朕尚在潜邸时便为王妃,夫妻缱绻二十年,今日尽矣。如今大势已去,闯贼即刻便要入城,皇后母仪天下,不可受辱。”

  一身布织燕居常服的周皇后,此时伏地痛哭,说道:“妾身服侍陛下十八载,尝劝陛下宽待诸臣,万勿操切。只是陛下乾纲独断,不听一言。今日得以同死社稷,妾身又有何憾!唯愿陛下,护得太子二王周全。”

  崇祯叹道:“事已至此,非朕一人之罪也。”

  周皇后也不再说话,只是重重的一叩头,站起身来,神色倒是平静了许多,止住了哭泣。慢慢的理了理衣裳,转身进了里间,接着便传来凳子倒地的声音。

  这位素有贤名,在后宫中颇受爱戴的周皇后,再也过不了十日之后的生日了。

  不一会,里面出来一位宫娥,哭道:“陛下,娘娘已经升天了。”崇祯默然不语,呆呆的看着,想起这些年来,周皇后连穿的衣服,都是自己在宫中织得,不由的落下泪来。他走入里间,见周皇后悬在半空,一把拔出剑来,转着皇后的尸首,神经质般的大笑道:“死得好,死得好!诸臣误我,我误卿矣!”

  崇祯回到中堂御座,大声说道:“拿酒来!”,连饮十几杯,方才稍稍平复了心中激荡,正色道:“传旨:皇后已薨,袁妃、懿安太后并后宫诸妃,速宜从死,不可坏我皇祖体面!”

  须臾,有宫人回报,诸妃都已领旨殉难,崇祯又笑道:“好!好!传太子哥儿们来!”

  太子此时不过十七八岁,长得颇像崇祯,定王与永王更是只有十来岁,听闻父皇传召,皆盛装而来。崇祯见了,赶紧起身,说道:“如今已是什么时候,怎能还穿太子、亲王冠服,速取民间衣裳来。”

  衣裳取来后,崇祯亲自为他们穿上,看看太子,又看看二王,不觉得悲从中来。皇子于自己而言,是生命的延续,于国家而言,是祖宗基业的寄托。此时崇祯如全天下的父亲般,在这乱世之中,自己可以死,但努力的想要孩子们活下来。

  崇祯用力的系紧太子的腰带,重重得出了一口气,说道:“国家危亡,社稷倾覆,致使天地祖宗震怒,这都是为父的罪过。可是为父也已经竭尽全力了,哥儿们今日是太子,是亲王,明日不过平民百姓。乱世之中,藏匿民间,万万不可声张姓名。见到年纪长得,要称呼为老翁,年纪轻得,称呼为叔叔伯伯,同龄得要唤作哥哥。唉!你们自幼长在宫中,锦衣玉食,何曾识得人间疾苦!自今而后,流落民间,哥儿们千万保重,万一保全性命,得报父母大仇,一定要以为父今日之事为鉴,不可重蹈覆辙!”

  说到此处,崇祯情难自已,泪如雨下,口中依旧喃喃自语:“这些都是朕的罪过,都是朕的罪过啊,可是朕也竭尽心力了!哥儿们,你们日后不要怪朕,朕也是尽力了啊。”

  太子和二王,还有坤宁宫的太监与宫女们,闻言都觉得天崩地裂,哭声震天,跪满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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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纯臣此时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派头,哆嗦着嘴唇,小心说道:“方大人勿伤我性命,大人若是缺盘缠使用,尽可开出价来,我一定尽力筹措。”

  方缶一脸的嘲讽,说道:“大明三百年的江山值多少钱?圣上十七载的倚重值多少钱?你祖上东平王打下得,世袭罔替的成国公又值多少钱?”

  朱纯臣咽喉受制,说话有些困难,也不敢高声示警,听了方缶的话,更是吓得满头大汗:“方··方大人说得什么意思,我怎么听··听不懂。”

  历史上的朱纯臣,因为阁臣逃散,无人传旨,所以并没有收到崇祯给他的诏书。他也在不久后,打开城门放大顺军进城。然而可叹的是,李自成进入紫禁城后,在内阁看到了诏书,于是这位投贼献城,卖主求荣的国公爷,终究还是没能逃脱一死。

  历史因方缶的出现稍稍的转了一个弯,朱纯臣收到了诏书。方缶原本还想尽一些努力,挽回这位倒霉鬼,可惜朱纯臣在接旨时的傲慢,令方缶大失所望。看来总督中外军马的空头支票,还是不能使他回心转意,方缶只好使出b计划里的强制手段。

  “呵呵,国公爷是识时务的俊杰,打定主意要换个主子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本来嘛,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但国公爷既然蒙圣上如此厚爱,不替圣上尽一下忠,在下也都不看不下去。”

  “哦··国公爷不要抖的这么厉害,在下不是说了不会取你性命了么。”方缶努力的制住挣扎着的朱纯臣,继续说道:“国公爷公务繁重,可能很快也要换新主子了,不能替圣上尽忠,也是可以理解的。在下不才,倾慕国公爷良久,愿意替您尽忠。”

  朱纯臣瞪大了眼睛,不大明白方缶的意思,说道:“方大人说笑了,我世受皇恩,怎会事贼··嗯,大人想为国尽忠,那也是天大的好事,国家之福。大人可是苦于手中无兵,我这里尚有家丁数百,大人若是要用,我可传命令其听大人节制。”

  “呵呵,国公爷才是爱说笑啊,端的是好算计。恐怕在下前脚刚出门,后脚已经被乱刀杀了吧。即便公爷重诺,公爷的家丁又怎么会肯听我号令?”

  “朱某最重信用,怎敢行如此无耻之事,这点大人可放心,我可对天起誓。”

  方缶道:“苍天若是有眼,国事何至于今日!退一万步说,即便邀天之幸,公爷不杀我,公爷的家丁全听命于我,于闯贼十万大军之前,又有何用?”

  朱纯臣悻悻道:“大人说的是,襄城伯李国祯的三大营不战而降,京营尚且如此,我这点私军确实不顶事。啊,方大人千万不要误会,我这么说,可并不是要投降闯贼啊。”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国公爷若是换个主子,在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不不,万万不可,在下不会做这种事的。”

  “呵呵,在下先前所说要讨一样东西。国公爷如今总督中外军马,权势之盛,国朝所未有,在下不过小小把总,拳拳报国之心无从施展,所以斗胆向国公爷讨一个出身。”

  “好说好说,以大人的身手、见识,屈居把总那实在屈才的很。朱某深恨未能早些识得大人,好助大人臂力。嗯··方大人你看,署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授京营总兵衔,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国公爷好大气魄,出手就是二品大员。不过呢,京营这种地方在下是不愿去的,国公爷也不用多费心思,在下只求国公爷,有一纸委任在下为团练总兵,赴畿辅、山东等地练兵勤王,并有‘钦命总督中外军马、成国公朱纯臣’的落款的书即可。”

  朱纯臣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好办,还请大人略松开些,朱某这便去写。”

  方缶挟持着朱纯臣来到书案前,笔墨都是齐备的,方缶松开箍着朱纯臣脖颈的右手的同时,一把腰刀架了上来,说道:“不是不信任国公爷,实在是杀头的买卖,不得不小心从事。”

  朱纯臣才脱禁锢,又被利刃加身,心中恐惧丝毫不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得对方不快,一刀结果了自己。那样的话,就算凶手被千刀万剐,也无济于事了。

  书很快写就,朱纯臣用了自己的大印,小心的吹干后,双手捧起。对待它的态度,远远好于刚才对崇祯亲笔诏书的态度。方缶接过来,看了两遍,确认里面没什么猫腻以后,才说道:“国公爷果然信人,在下之事已毕,先谢过国公爷的提携。”

  朱纯臣陪着笑道:“应当的,应当的,以大人的才俊,早该身居高位,朱某不过恰逢其会罢了。”

  方缶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国公爷给的。在下是决意要出城的了,如今城破在即,困守无益,何不与在下一同南下,再徐徐图之。”

  朱纯臣道:“这个··嗯,朱某职责所在,不敢轻弃。”

  “哦,既然如此,那么大顺兴起,永昌实乃有为之英主,国公爷何不开门纳降,以倡首功?”

  “这个,大人又说笑了,朱某满门忠义,圣上倚重,怎可事贼?”

  “当真满门忠义?”

  朱纯臣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说道:“这是自然。”

  方缶又道:“当真不降?”

  “当真不降!方大人现在可否把刀,稍稍拿开些。”

  “成国公如此忠义,在下不会伤其分毫,这点在下也可对天发誓。”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如今兵荒马乱的,方大人离京,若是缺了人手,朱某可调精锐人马护卫。”

  方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朱纯臣扯皮,丝毫不提离开之事,一边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突然,东北方向传来阵阵喧哗,紧接着门外响起了两声急促的狗叫声。方缶猛的捂住朱纯臣的嘴唇,一道寒光划破了他的喉咙,方缶努力的扶着他瘫软了的肥胖身躯,不因骤然倒下而发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