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睁开眼睛后，她才看清，在城门口迷晕自己的那个侍卫正坐在院子的地上，手里正掰了块点心抛了起来，而自己那猴儿，应着声就跳了起来，爪子一捞，抓了那点心，然后还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才落了下来，然后再一下一下地舔着手心里地点心。

　　苏白远远地白了那侍卫一眼，然后叫道，“乖猴，过来！”

　　那猴抬头望了望苏白，磨蹭了半晌，然后才前爪迅速地往前一捞，将那侍卫手里最后的一块点心抓了，然后两步跃到了苏白的肩头上坐着了。

　　苏白气呼呼地捅了捅那猴子圆滚滚地肚子，怒道，“吃，迟，吃，就知道吃，小心哪天真被人给吃了！”

　　那猴子一爪子拍掉了苏白地手，然后不以为然地冲着苏白呲了呲牙，继续舔着爪子上的点心。

　　那侍卫正是被李沐南叫来的车秀。

　　车秀见了苏白，似是忘记了在城门口的那桩事，从地上坐了起来，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冲苏白微微一笑，刚要说话，苏白就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李沐南站在书房里，手里捏着一块儿点心，不紧不慢地拿着一块玉白色的点心，逗著南窗下的一只黑羽红嘴的鹩哥，那鹩哥似是饿了，一直扑棱着翅膀在架子上跳来跳去，黑豆似地眼睛，就一直巴巴地望着李沐南手里地点心。

　　李沐南手里地点心被抛来抛去，那鹩哥的头也就一直上上下下地晃动着，但就是不敢扑上去啄那块点心，模样甚是可怜。

　　李沐南看着鹩哥，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低声道，“真是个笨蛋！”

　　那鹩哥立刻昂着头，扇着翅膀高声道，“笨蛋！笨蛋！”

　　有侍卫在门口报道，“车秀求见。”

　　李沐南吩咐了声“进来。”，然后一挥手，那鹩哥“扑棱”一声，从窗口飞了出去。

　　车秀进来行了礼，一五一十地报告了苏白近日的行踪。

　　“他竟将池子里的锦鲤给烤了吃了？”李沐南挑着眉问道。

　　车秀回道，

　　“他昨天还将临园里的两只孔雀都给拔了毛，弄得像只秃毛鸡一样，现在那些孔雀，一见到这小子，就炸了窝似的没命地啼叫，甚是凄惨。

　　李沐南“哼”了一声，

　　“他这是有点儿回过味来了，后悔签了那卖身契了。”

　　车秀垂了手，没接话。

　　静了半晌，李沐南继续道，

　　“你看着他，随他闹，但他每天的行踪，我要知道。”

　　车秀低垂的面目上闪过一丝异色，但又瞬间隐去，不漏分毫，只用平平的声音道，

　　“经过这断时间的密探，这苏白也只是江湖混混，世子是有些什么别的顾虑吗？”

　　李沐南想起那夜手掌下略软的触感，指尖不自觉地轻拈了一下，面上带了丝沉思，静了半晌，然后问道，

　　“这几日苏白可有见过表小姐？”

　　“见是没见过，不过临园距离表小姐的院子近，他这些天又闹的鸡飞狗跳，表小姐应该是知道他的。世子是担心，他觊觎是表小姐？”

　　李沐南的目光微垂，轻轻划过躬身在地的车秀，淡淡道，“现在大家都在找前镇国元帅留下的兵符，秦湘身份敏感，不得不小心。”

　　车秀恭敬地回了“是”，又道，“既然这样，世子为什么还要收他为家奴，住在园子里，岂不是让他方便行事了？”

　　李沐南抚了抚桌上的洒金纸笺，漫不经心道，“最简单的提防，就是将人放在眼下，若真让他出了府，跟踪起来岂不麻烦？”

　　车秀点了点头，低声告退。

　　李沐南在车秀起身离开之后，才抬起头，目光落在车秀的背影的，沉思许久。

　　更夫的梆子已经敲过三更，在南安城西边有一座三进的宅子里，仍依稀摇曳着点点烛光，四个黑衣人抱着剑站在门边，皆是敛眉静气，不发一语。但神情却极为警惕，竖着耳朵默默地探听着周围的动静。

　　一阵极其细微的瓦片声响过，几人瞬间同时动作，手按剑柄，望着四扇垂花门。

　　门外响起缓慢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一个同样是一身黑色衣衫的人沉稳地踏了进来。

　　“属下参见太子！”

　　四个黑衣人“刷”的一声跪下，动作利落，整齐划一

　　站着的黑衣人薄唇微抿，稍稍抬了一下手，示意四人起身。忽忽闪闪的烛光映在他的眉眼间，若是苏白在这里，定然会惊讶地发现，这被称为太子的人，竟然是白日捉了她的车秀。

　　车秀在上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目光掠过四人的面孔，“我不在的这段时日，朝中可有什么动向？”

　　张石是四名侍卫之首，他上前一步，低声道：“朝中颜光地一派仍然与世子一派掐得厉害，几次上书弹劾世子在南安城内闭门不出，贻误战机。”

　　“借题发挥，这颜老头知道弹劾不倒李沐南，抓着机会敲打一下世子一派而已。”车秀的目光随着烛光忽明忽暗，“那颜光地派出去的一批人呢？”

　　“那一批人在找宁砚。近日有传闻说因某逆被诛的前镇国元帅宁致远尚有一女儿宁砚隐在民间，极有可能带着宁致远的虎符。现在西北大军中多为宁致远旧部，若得了宁砚和这个虎符，振臂一呼，半个锦朝的军队就可以握在手中。”

　　“宁砚？”车秀放在桌子上的手掌慢慢缩起，目光微暗，慢慢道：“可是宁砚已经死了。”

　　四个侍卫垂首默然，不敢吭声。

　　静了半晌，车秀才再次开口，“李沐南的表妹身份秦湘不明，你们去查一下，尤其是跟着秦湘的一个老头，叫胡义的，似乎与宁家有些关系。”

　　那四人忙拱手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