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相像
云琚没理这两个这么明显的诧色,而是问道:“你可知,现在余家的那位当家人现在是何人吗?”
他不等云萱回答,便道:“吏部侍郎,这算什么,只若把余氏‘谋害嫡长子’的证据揭发出来,父亲纵然看在余家的份上,不会叫余氏即刻下堂,她也得发配到庄子上,回府之日遥遥无期。”
云琚这两句话这才分析到了点子上,云萱身子往他的方向倾了倾,听他继续道:“可余氏在云家为恶已久,又育有一子一女,娘家背景又深,我们就算扳倒了她,只要她还在云家一日,她也会有翻身的那一天。我现在对付她,只是白白浪费机会,也打蛇不死罢了。”
云琚这话虽没有明着在说谁,云萱心里却有些不自在:她跟余氏相斗几次,看上去余氏是吃了亏,可她还真没有一次能让余氏伤筋动骨,反而是余氏,险些还叫她吃了大亏。
这白白浪费机会的,不正是云萱她自己真实的写照?
云琚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瞥了她一眼:“妹妹不必多想,若是余氏只是在面上苛待你,给你下几个绊子,你那样对付她,叫她被你打怕了,反而不敢再来对付你,也并非是个错误的办法。只是她这个人,我这些年虽在内宅不多,与她没有多大的接触,我也知道,她看似温醇和软,实则是个最固执,最坚持的妇人。一般的妇人吃过两次亏就会缩头,她却不一定,她一旦是盯上一个人,定是许胜不许败的。”
这几句话一说出来,云萱像是刚刚才认识云琚似的,惊诧地望着他:这个哥哥看似对内宅的事不在意,其实他并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否则的话,他怎么会对平时一个月连面都见不到的女人知之甚深?看来,若不是他的腿伤了,云琚这人说不定还真是个人才。
云琚缓缓道:“对付她,一定不能轻易冒进,必要找出能一击致死的破绽,叫她再也不能翻身!”
尤其是想到醒来时笔砚告诉他的,云萱遇到的险情,云琚一口牙齿紧紧咬着,若是余氏在她身边,他只怕已经忍不住去收拾她了!
云萱听他说得极为有理,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问道:“那我之前几次三番地跟她作对,是不是我做错了?”
云琚轻声一笑,语态中说不出的自信:“我的妹妹,几时又需要跟人低头了?之前是哥哥没能力,没办法说服祖母把你接回来,又没办法打听出你在哪里,才让你在那鬼地方多受了几年搓磨,但现在你既已经是回来了,那就不必再委屈自己,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什么。你要相信,有什么事,还有哥哥在你后头撑着!”
明明这少年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他甚至是还不能站起来,云萱面对着他明亮如晨星的双眼,没来由地就相信了他的这一番话:这个哥哥,他好像真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笔砚已经是欣喜地又哭出了声:“太好了!大少爷,你终于想明白了!”
云琚温和地看着这两个为他重新振作起来而高兴的人,也笑了起来:“我怎么能不想不明白?若是再不明白,只怕就要被人食肉寝骨,不得安宁了!”
有了云琚的保证,云萱没有为云家对余氏母女两人的惩罚过多的费心。
或许是重新有了信念的缘故,云琚的病好得极快,等到凤启帝下旨褒奖的旨意到云家时,他已经能起身,甚至可以下场伸展一下身体了。
慕昱清果然说到做到,来自凤启帝的封赏在第七天就到了云家。
这在古代已经是相当快的速度,要知道,云萱的这项“发明”只能算试验性结果,慕昱清需要整合试验资料,再汇集成报告往上报,这里面有不少的功夫要费。再加上御书房呈览御前的时间,只怕是十来天都不一定能批赏下来。
等到听完凤启帝的宣旨时,云萱才明白过来:原来圣旨上不是来褒奖她的,而是宣她进宫面圣的。
刚来京城没几个月,见到的人就一个比一个大。
云萱想起上次去皇后宫里,险些整得没了半条小命,即使后来的结果挺好,也有些膈应:要是有那个可能,她真想来一个抗旨不尊!
云琚却比上次表现得平静很多:“妹妹只管去吧,不必在宫里还担心我。”
云琚安慰般的目光奇迹地令云萱的心情舒朗不少,她笑起来:“那哥哥在家里吧,妹妹去去便来。”
云萱这一次进宫,跟上一次截然不同。
刚到宫门口,便有她的亲爹云贤等在宫外叫住了她:“萱儿,这次面圣,圣少问你什么,你可要实,话,实,说啊!”
他把最后四个字重而又重地放在最后说,云萱哪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不就是要她不要贪了“酒精”这个功劳,在凤启帝面前也说一说他这个当父亲的“功劳”么?
云萱便笑了,高声道:“放心吧,老爷,我一定会跟圣上实,话,实,说的。”
云萱的声音太大,连宫门处的侍卫都惊动地看了过来。
云贤只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自己这些天来为她做的事,她应该也是理解的,虽有些不高兴她嗓门太高,还是高兴地直点头:“那为父等你出来。”
云萱转身迎向等在门口的小太监,向上拢起的风帽掩住了她微撇的嘴唇,寒风中,只听他那个应是从来没有受过正统宫廷礼仪教育的女儿优雅地向太监行了个半礼:“小女子云萱,见过这位大人。”
云贤原有些佝偻着的身子猛地一振:这太监不是凤启帝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名叫吴春的那一个吗?怎么是他亲自来迎的大丫头?难道说,大丫头发明的那个东西真是有那么重要?
云贤盯着吴春略弯的身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云萱却不知道这个来迎她的中年太监来头不小,她跟着吴春的引导,钻进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暖轿。
轿帘摇曳着没走多长时间,又停了下来,只听吴春略有些尖细的声音传来:“见过秦王殿下,奴才给殿下请安了。”
回答的那个人声音令云萱一下子僵直了身子:“可不敢当,吴大总管,您快快请起吧,你这轿子里,是何人这么金贵,要劳您亲自来接?”
云萱几乎要忍不住去伸手揭开轿帘:轿子外的那个“秦王殿下”,他的声音怎么跟她记忆深处,另外的那一个人那么像!
这世上,会有声音那么相像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