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妈轻轻地叹了口气。“喏,吃苹果。”
杨意接过苹果,朝妈妈甜甜一笑。
门叩叩两声,杨意望向门口,先是看到一束白玫瑰。目光往上,便是一张极清俊的脸。杨意举着苹果挥挥手,“嗨。”
陈忍冬走进来,“这个时间来,不打扰你休息吧?”
杨意笑笑:“我已经休息够久了,欢迎打扰。”
杨妈妈站起笑道:“来看杨意就好,还送花,多破费呀。”
“真好看。”杨意说,“妈,你帮我把花放桌子上吧。”
“好。你们聊,我下去买点东西。”
陈忍冬目送杨妈妈走出去,杨意指指椅子:“坐。你这个时间怎么没上班呢?”
“今天单位没什么事,趁机溜了。”陈忍冬打量着杨意的脸色,“早上打电话给王家泽,才知道你已经醒来几天。感觉怎么样?”
杨意颔首:“嗯,医生说如果恢复得好,再过一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那太好了。”陈忍冬见她手上一直拿着苹果,便说,“你吃吧。”
杨意把苹果放到柜子上的牒子中:“其实我中午刚被王家泽喂了燕窝粥,肚子还是饱的,我妈就给我削苹果吃。他们现在恨不得我一天吃二十顿,好胖成一只河豚鱼。”
“伤得这样重,是该好好喂养的。”陈忍冬凝视她的脸,“昏睡的那些天里,我来看过你几次,你知道吗?”
她摇摇头,头发在脖子那儿轻轻地甩动,带来痒痒的触感。“谢谢你来看我。我的受伤把大家都吓得不轻吧,不过幸好,我醒过来了。”
是,幸好,她醒过来了。哪怕看到她现在脸色苍白,也好过她悄无声息地躺在白被之中。“你应该没有打算出院就回意杨上班吧?”
“我有这个心也没那个胆啊,”杨意笑,“我妈那一关就很难过。”
“事业和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有把身体养好了才有了革命的本钱。所以先别想着回意杨上班,好好调养身体。”
杨意叹了口气:“昨天文静有过来看我。没有我,意杨也一样运转地好好的。”
“怎么,心里还不舒服了?”陈忍冬笑问。
杨意莞尔,梨涡隐隐一现。“也不是不舒服,就是心情挺复杂的,像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终于独立了,不需要我搀扶着也能走得又快又稳——”
“这是好事啊,说明意杨已经真正独立了。不管是养孩子还是做事业,上了正轨,不需要特意喂养,它也能自己汲取养分积极成长的。”
杨意有些累了,她靠入床背,陈忍冬说:“你躺着吧,毕竟大伤初愈,也别久坐。”
尽管和陈忍冬是好友,这么躺着也不像样啊,她轻轻摇摇头,“我靠着就好,躺了那么多天,我现在听到让我躺着就反射性地想跳起来。”
“躺怕了,就快点好起来。”陈忍冬慢慢敛了笑,看着她,“听说是王家泽的妹妹伤了你。”
杨意微讶,“你怎么知道?”
“想知道并不难吧。”
她点点头。
陈忍冬蹙着眉头:“本来这些话我不应该说,但你也知道,你对我来说是不同的。”杨意的心咯噔一声,陈忍冬这个……不会算是在表白吧?她听到他继续说:“我害怕再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
杨意垂着头,陈忍冬的担心和爸爸妈妈的担心是一样的,她明白。“这是一个意外,并不是家泽乐于看见的。”
“当然,这点毋庸置疑,但是,”他看着她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目光,“和他在一起,风险不会太高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杨意挠了挠头,“我也觉得风险有点高,但你看,这么艰难我都挺过来了,可见我的运气是不错的。这种事肯定不会有下一次了,你放心。”
陈忍冬却问:“如果还有下一次呢?你还有这次的好运气吗?”
杨意的心,陡然一痛,连呼吸都有点苦涩起来。她知道她的朋友们这么想,她的爸爸妈妈这么想,但陈忍冬是唯一一个将这句话抛到她面前的人。她沉默了好久,只能说:“我没有那么倒霉吧?”
陈忍冬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也希望你不会再倒霉。但他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啊。”
杨意的心又是一痛。她无助地望着他:“忍冬,我伤口还挺疼的,听了你这些话,我觉得更疼了。”
“这很正常,忠言总是逆耳,良药都是苦的。”
杨意笑起来,是那样好看的笑,眼角眉梢,都沾着笑意。陈忍冬见她笑,也不禁勾起唇角:“我这样说,你不生气?”
“也只有你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谢谢,”杨意由衷地,“虽然受了这样重的伤,但我真的不怪王家泽,我也没有想过为了逃过下一次可能的伤害就离开他。我们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对吧?所以在可以掌握的时候,应该珍惜拥有着的,爱着的。”
陈忍冬望进她的眼里:“我早也知道肯定说不动你。那么,就只能祝你不要太倒霉了。”
话音刚落,杨意的妈妈回来了。她看起来有些无精打彩,杨意便问:“妈,你是不是累了?”
杨妈妈没回话。
杨意稍提高了声音:“妈?”
杨妈妈猛得回神:“哦,什么?”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看你精神不大好,你到套间里睡一会儿吧。”杨意担忧地说。
杨意妈妈笑笑:“不用,我不累,就是刚刚想事情想入神了。”
陈忍冬站起,和杨意说:“我看你累了,休息会儿吧。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杨意微笑点点头:“你别担心我,我很快就又壮得像头牛了。”
陈忍冬叮嘱:“好好休息。”他转向杨妈妈,“阿姨,我先走了。您也多注意休息。”
杨妈妈点着头,将陈忍冬送出病房。
杨意确实有些累了,她往下挪了挪,便躺到床上,舒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感觉到妈妈在靠近,她睁开眼睛。妈妈把她的被子掖了掖,又伸手拂去她额前的流海,但她什么也没有说。杨意伸手抱住妈妈的胳膊,妈妈笑着拍了她一下:“多大的人了,还整天撒娇。”
“妈,你这几天很累了吧,这床很大,你上来和我一起睡吧。”
“不累。”杨妈妈说,日夜照顾杨意的人是王家泽,要说累,他应当是很累了。
“妈,我以后会好好的,你别担心,好吗?”
杨妈妈没答言,只伸手摸了摸杨意的头,一下一下,充满母爱。
杨意毕竟重伤初愈,很容易疲倦,才合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