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张楚宁望着坐在对桌的王慧慧。

　　王慧慧换上了看押的衣服，整个人垂头丧气，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像一个久病的病人，和之前那个风光的气质美女大相径庭。

　　她的治疗已经连续了大半个月，有精神科医生和药物的作用，她不再像刚被捕的那几天似的胡言乱语自言自语，在状态还算清醒的时候，已经可以正常交谈了。

　　张楚宁往她面前推了一杯水，“你对杨意下手，是早有预谋是吧？”

　　王慧慧垂着眼睫不说话。

　　陶明等得不耐烦，正欲大声恐喝她几句，却被张楚宁按住了。陶明只能忍下来，但仍然不大愉悦地说：“我说，你就配合一点吧，再这么拖下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王慧慧总算抬了抬眼睛，“我想见我哥。”

　　张楚宁倒也爽快，“可以，我联系他。但在那之前，你必须回答我们的问题。”

　　她点了点头。

　　“你和王少敏之间有什么联系？”张楚宁问。

　　王慧慧声音轻淡：“我是姐姐，他是弟弟，还能有什么关系？”

　　张楚宁把一个文件夹推到她面前。张楚宁紧盯着王慧慧，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王慧慧抬了抬眼皮，张楚宁便问：“你和王少敏之间有交易。”

　　王慧慧沉默不语。

　　张楚宁不禁也有些没耐心：“你想见王家泽，我会帮你安排，但你必须要配合，予人方便也是予己方便。”

　　王慧慧说：“我和他没有交易。”

　　“那这是什么符号？”张楚宁不相信王慧慧的话，她和王少敏之间，肯定有密切关联。

　　“随手瞎画的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好，那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张楚宁直视着王慧慧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杀杨意？”

　　王慧慧还是垂着眼睛，神情有些落寞，“我没有想杀她。”

　　陶明在旁边冷嗤：“没想杀她，她都差点被你杀死了，要是真的‘想杀’她，岂不是已经死了一百遍？”

　　“不是我，”王慧慧摇着头，“杀她的不是我，有别人控制了我的思想，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陶明看了张楚宁一眼，张楚宁挑挑眉毛，表示稍安勿躁。“你对杨意的印象怎么样？”

　　“我挺喜欢她的。”

　　“据我所知，你们没什么往来，关系也不亲密。”

　　“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吧。”

　　张楚宁薄唇微勾：“这是一个问题。在之前的问讯中，你有说过，你是因为害怕王家泽不陪你玩了，你怕杨意抢走了她，所以才对她下了手。”

　　“我有这么说过？”王慧慧的眉头皱了起来，“我没有。真的，我没有这么回答。”

　　她分裂出了两个人格，一个是原来的她，一个是暴戾的心狠手辣的王慧慧。

　　张楚宁跳过了这个问题，说：“请问，在9月30日当天，你去万达广场是因为什么？”

　　“逛街。”

　　“你和杨意是偶遇？”

　　“是的。”

　　“撒谎！”张楚宁的声音猛然提高，足够让王慧慧给吓一跳。甚至坐她身边的陶明都吓了一跳。“你去那儿，是早有预谋。”

　　王慧慧直视着张楚宁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张楚宁扔了另一份文件过来，啪得一声，在桌子上显得格外清晰，“这是你和美甲店老板的通话记录，用的手机号，是那个隐秘的号码。你早就掌握了杨意的行踪。”

　　王慧慧抿了抿唇，“我不记得这件事。我的精神出现了混乱，这并不是我做的。”

　　张楚宁却不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问：“其实你完全可以一刀就插进她的心脏，何必一刀一刀慢慢捅？”

　　王慧慧的神情有些振动，睫毛眨得很快。终于，薄薄的嘴唇吐出几个字：“她被捅了好几刀吗？”

　　“对，有一刀几乎插在心脏上。”张楚宁说。

　　王慧慧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痛苦，“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张楚宁叹了口气，审王慧慧还真是麻烦，分裂出两个性格，不知道那个凶猛的她几时出来，大概只有那个凶猛的她才能把整个案件以及作案动机陈述完整吧。

　　当天下午，王家泽来见王慧慧。这是案发之后，他第二次见她，比起第一次见她时那宛如鬼魅的模样，她现在算是好多了，但望着王慧慧，王家泽的心还是止不住地荒凉。他的亲妹妹，却差一点亲手杀了杨意。

　　“哥……”王慧慧小心翼翼地叫着他。

　　她这个样子，让王家泽的心情更加复杂。她对杨意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可她是病了。他既没有办法肆意地恨她，也没有办法平静地对待她。“这两天感觉好些了吗？”

　　王慧慧的眼里迅速地涌进了泪水，“我以为你会怪我，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王家泽面无表情，“慧慧，你的身体什么时候出现问题的？司徒医生不是一直都在跟进吗？”

　　王慧慧低下头：“虽然她有在问，但我早就把药停了。我不想再吃药了。”

　　王家泽的浓眉皱了起来。是不是因为停了药，使她的病症走向了更加复杂的境况？可是，即使性格分裂，这种仇恨也不可能是没有由来的吧？“你对我，对杨意有什么不满吗？”

　　她摇头：“没有。”

　　“我记得当时你过生日，还邀请她来，她帮张霆打过官司。那时你对她还挺友善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完全没联络了？”

　　王慧慧被他说得心一惊。王家泽直直地望着她，问出心中疑惑：“因为张霆，所以你开始恨杨意了？”

　　王慧慧咬着嘴唇。

　　房间里静悄悄地，静到可以听到他们的呼吸声，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半晌才说：“有一天，张霆和我说，他喜欢杨意那样的女人。他甚至前所未有地乐观，他说等他的病情稍微好一些，他要去追杨意。”

　　王家泽黑眸透出危险。因为张霆喜欢了杨意，王慧慧被嫉妒扭曲，分裂出了一个恐怖的人格？他静静地望着她：“那一次，杨意的车子被安装炸弹。这事和你有关系吗？”

　　她连忙摇头：“没有。不是都查清楚了吗？是王少敏干的。”

　　“在你的手机笔记里面，你和少敏有交易。你们之间基本不往来，会有什么交易？”

　　王慧慧的胸口急促地起伏起来，她沉默了，好久都不说话。然而再开口，她却说：“你知道吗，几年前你回国继承家产的时候，当爸爸把所有股份都给你的时候，大家有多愤怒。”

　　王慧慧低下了头：“连我也是很生气的，因为爸爸眼里只有你，他似乎只想到亏欠了你，但我们呢？他也一样没有给我们任何关爱！为什么他就不觉得亏欠？”

　　“所以呢，你们就串通好了，想要把我干掉？”王家泽冷冷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