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泽。”她又呼唤他。不知道是因为闷在他怀中,还是因为别的,她的声音闷闷的。
王家泽捧起她的脸:“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杨意抿着唇,摇摇头。
“那为什么哭?”
“因为太久没见到你。”
他望进她的眼睛里,明明知道他再追问就可以得到答案。可是忽然之间,他不敢问了。她连她妈妈住院的事情都瞒着他,他害怕她心中已经做好了选择。
司机送他们回家的路上,杨意就伏在王家泽的怀里睡去了。他轻抚着她一头柔软的青丝,寂静而幽黑的车厢里,他神情莫辨。
有那么一瞬,他忽然很想这是一条永远不会停下来的路,这样不管车子开向哪儿都不会有终点。
然而,不管哪一条路都有终点。终点到了。
杨意睡得很沉,王家泽想她这些天一定都没有好好睡过觉。所以他让司机出去透透气,他在这里陪着杨意等到她醒来。
杨意这一睡就睡了两个小时,当她醒来,是她熟悉的他身上的和煦味道,心里是塌实的。她勾着他的脖子:“怎么不叫醒我,我睡了这么久。”
“你太累了。”他摸摸她的脸。
“嗯。睡了一觉,真舒服。”她满足地赖在他怀里,玩着他衬衫的扣子。“陪我这么久,累了吧?”
“不会。你别罔顾身体,多休息,知道了没有?”
“好。”杨意坐正身体,吻吻他的唇角,“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王家泽要送她,杨意不肯,自己一个人走进了小区。出乎她的意料,妈妈竟然就在路灯下站着。杨意心中一紧,加快两步上前扶住她:“妈,你怎么跑下来了?”
“我在等你。”杨妈妈说。
杨意心头掠过紧张。妈妈有看到王家泽的车吗?
停在小区外面,她应该没看到吧?
可是妈妈接下来的话完全粉碎了她的侥幸:“我还以为你和王家泽断了,原来没有。原来你们还在一起。”
杨意刹那哑口无言。
杨妈妈叹了口气:“你明天搬回自己家去住吧,我眼不见为净!”
“妈……”杨意真的觉得好累,“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逼我呢?”
“那你又为什么这么逼我?”杨妈妈捶着胸口,“我只要一闭上眼睛,你胸口就插着三把刀!你让我这个当娘的,怎么放心你和他在一起啊!”
杨意见妈妈说着说着就有些喘,又想她今天刚刚出院,哪敢与她较真,连忙安抚:“我知道了。妈你先别生气,小心血压高。”
“你想我不生气,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你实在不想和他分开,你就搬走吧,免得将来你发生什么事,我无法承受这种打击。”
妈妈的话太残酷了,杨意被说得当场流下眼泪来。杨妈妈看了她一眼,僵着脸不安慰,母女俩僵硬地回到了家里。
躺在冷冰冰的床上,杨意望着天花板,心里的波涛一阵阵汹涌。好累,长了这么大,从未如此感到心累。她从没有想过妈妈与老公掉到水里,要先救谁这种变态的问题,可现在却要在他们之间选择一个。
两边对她都很重要,她都不想放手啊。
一夜辗转反侧,及至清晨杨意才迷糊睡去。
笃笃,笃笃。杨意被敲门声吵醒,她的心不可抑止地猛跳,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出去开门,见爸爸站在外面,她紧张地问:“是不是妈妈不舒服?要不要上医院?”
爸爸反被杨意吓了一跳:“不,不是,我是看时间差不多了,怕你上班迟到。”
原来如此,杨意的心在胸腔里狂跳不已。那天晚上的惊吓对她来说太深刻了,她想她会一辈子记得爸爸泪流满面地对她说“你妈没气了”那个画面!她无法想象,如果那天晚上妈妈就那样走了,她得愧悔成什么样!
杨意换好衣服,去爸爸妈妈房间,妈妈躺在床上,见杨意进来,别过脸不说话。杨意轻声问:“妈,你感觉怎么样,今天需不需要去医院?”
“才刚出院,去什么医院。”杨妈妈冷淡地说。
杨意叹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想着时间久了,我们就会同意你和他在一起,这是不可能的!”
杨意的身体一僵,然后她拖着生硬的步伐走了出去。
杨爸爸和她一起吃早餐,吃着吃着,杨意的眼泪一滴滴往碗里掉。杨爸爸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要不,你假装和你妈说你们分手了,骗骗她。以后的事,以后再讲。”
杨意什么也没说,默默吃完饭去上班。
白天很忙,她没空多想,然而入了夜,孤单单躺在冰冷的被窝里,数了数日子才发现从爸爸妈妈挑明上她与王家泽分手这件事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月了。爸爸妈妈没有退让的迹向,而杨意,不过一个月而已,她已经心神俱疲。
叹息一声接着一声,却叹不走她心里的沉重。
这天下午,杨意和客户会面完毕,驱车去正泽大厦。她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他公司找他,她想不提前联络他,跑过去吓他一跳。
杨意从停车场坐总裁专用电梯到达顶楼,温晴见杨意出来,忙走上前来。她有些惊讶,杨意今天穿一身白色职业套装,有别于从前那甜美的少女模样,她这样的打扮配以披肩长发,充满知性味道,特别美。
“hi,温晴。”杨意微笑和她打招呼。
“hi。王太太。”温晴考虑了一下,决定这么叫她。之前听说老板的婚礼因为杨意生病而取消,她想他们之间应该已经是法律上的夫妻了。“你和总裁说过要过来吗?”
“没。他在忙吗?”
“这会儿没有会议,也没有客人。”温晴有礼地问,“需要我先问一声吗?”
“不用,你忙吧,我自己去找他。”
温晴点点头,杨意朝着王家泽的办公室走去。大门紧闭,她拧开门把,想偷偷进去吓他一跳。
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进入之后,她悄悄掩上门,此时,忽然听到王家泽低沉的嗓音:“对不起,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