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一直都是知道的,也罢,有你这一眼,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次日清晨,负责打扫姑娘绣房的一个粗使丫头,大叫着跑了出来“啊!!!死人了,死人了,璎珞姑娘死了,快来人啊!”
张妈妈被吓的一惊,瞌睡全没了,颠着脚赶紧跑了过来,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跑的这么快过,哎哟那可是她的摇钱树啊,如今死了,金公子那里如何交待不说,怕就怕那金公子一怒之下,她这明月楼还要不要开了,这可是她一辈子的心血哟!
待跑到璎珞的房中,只见璎珞躺在了地上,用手一探,已没了气息。一身红妆,显然是细心装扮了的,身旁是她一贯使用的琴,如今已是弦断琴毁,变成了两截儿,旁边还有一封信,并没有署名。
张妈妈连忙叫了人去寻江岑酒,又问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守夜的婆子出来说,“昨儿金公子走了以后,便听得璎珞姑娘一人在房中又是哭又是笑,自言自语的好像是疯了一样,说什么奴家身贱,怎堪良配什么的。然后风把门吹开了个口子,只见她抱着琴,单手弹着,嘴里不知道唱着什么,然后没多久便将琴摔在了地上,倒了下去。”
张妈妈气急,甩了那老妈子一耳光,“你当时怎么不来同我说?吃酒吃懵了心吗?”
那老妈子莫名的挨了一巴掌,又不敢回嘴,只嗫喏的道:“我当时以为她是吃醉了,疯累了躺下睡了,谁知她是要寻死呢。”
张妈妈气的直锤胸口,嘴里哎哟哎哟的直叫,“你说你做什么不好,何苦寻了短见?你若心系于那公子,便想法子让他给你赎了身去,为奴为婢,做妻做妾,都由了你去争取就是,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毕竟是她苦心培养的头牌,前儿刚替她捞了三万两雪花银,前途光亮着,如今却成了一副冰凉的尸体,怎么叫她不心疼。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道“金公子来了,金公子来了,快让开。”
张妈妈哎哟一声就要上前,好博个同情,不遭他怪罪,谁知竟被一脚踹开“滚!”
江岑酒扑到璎珞的面前,神色哀戚,嘴里喃喃的道:“你是为何想不开,我不是说了,一切我都会想办法的吗?你怎么,怎么就......”
张妈妈忍着刚刚被踹一脚的疼,把刚刚收起来的信递给江岑酒,她没敢拆开来看。
江岑酒接过信,赶紧拆开看,上面写道,“奴家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公子乃世家子弟,公子虽说愿娶奴家,可是璎珞自知高攀不起,如今得公子心意,奴家已心满意足。为不使公子难做,璎珞愿自行了断,这世上便再没有璎珞这个人了,只求下辈子能生个好人家,再遇公子,璎珞绝笔。”
看完了信,江岑酒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放下信,抱着璎珞的“尸体”像没了魂一样的走了出去。
张妈妈在一旁跟着看了信心里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又不肯就这样让他把人带走,连忙上去拦,却被他绯月拦住,刚要发作,却被眼前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晃了眼“人我家公子要了,你收了钱别生事,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再惹了我家公子不高兴,你这明月楼,也不要再开了。”
被绯月这样一说,张妈妈见好就收,也不再多言。江岑酒抱着璎珞走了没多远,风如驾着马车来了,见到江岑酒这般模样赶紧上前迎了,帮着把尸体搬上了马车,而马车上已经有了另外一副身形相似尸体了,待人一上来,便将璎珞身上的衣服换给了那副尸体。
一行人驾着马车行到城外,寻了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将人葬了,江岑酒又神色凄凄的在墓前哭了半晌,直哭晕了过去,才被人拉了回去。
做足了戏,一行人才回到了德庆庵中。
杨玉饶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待人下了马车,连忙迎了上去,“怎的这般憔悴,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能不憔悴吗,一夜没睡不说,又哭了半晌,是个人也要憔悴,如今更是连口也不愿意开了。
杨玉饶见她不出声,更是着急,往后一看,却没看到绯月和周暗的身影,“怎么还少了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杨玉饶急得不行。
江岑酒只得道:“无甚大碍,我有些事让他们去做,晚几日就回来了,我先去躺一会,晚饭不用叫我来吃了。”
一觉睡到天大亮,因绯月不在,便只有流萤一人伺候江岑酒起身,正梳着头,风如敲了门进来。
行了礼,双手递上一封信。
江岑酒接了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她这些时日买回青绾等人,留下杨玉饶,又流连烟花之地沉迷女色之事,只是璎珞之死却变成了风如亲手了结。
江岑酒挥手让流萤停了梳头的手,只正色问:“这是什么?”
“这是奴婢要送进宫里的消息。”
啪的一声,江岑酒把信拍在了桌上,“你要将本宫的消息全都透露到宫里去,还拿来给本宫看?是要叫本宫帮你改改哪里没有写的全齐吗?你是忘了本宫跟你说过的话,还是真当本宫不敢拿你怎么样!”
风如当即跪了下来,“公主明鉴,奴婢有万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往宫里传消息,只是奴婢传的都是一些无甚重要的事情,奴婢知道杨小姐已经换了别人,也知道璎珞没有死,虽然公主都瞒了奴婢,可奴婢心里都明白的。”
边说着边咚咚的磕头:“奴婢自出宫之时,就已经明白,是不可能再回到太后身边的,与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将来公主若是不好,奴婢更是没有命活,太后也不会让奴婢活下去。当初公主要奴婢投诚之时,奴婢便已经下定了决心,只是有些顾虑,不得已只有出此下策,若不然,太后还会派别的人来的,公主明鉴啊!”
“江岑酒见她所说皆是事实,事关重大,便示意流萤去外面守着。
“说吧,你有什么不得已?什么叫做皇祖母还会派别的人来?你给本宫一桩桩一件件的说明白了。”说完江岑酒拿起梳子,对着镜子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风如这才停了动作,慢慢道“奴婢自打记事以来,就在太后的暗卫营里了,每日都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训练。我们被扔到深山中,和豺狼抢食,与虎豹相争,到后来近千个孩子都渐渐长大,却只剩下一半不到的人数。”
风如说着,眼神里透出一股绝望的气息:“再后来,我们这些活下来的孩子被关在几个笼子里,互相残杀。活下来的,就可以得到一个冷馒头,然后第二天再换个笼子,换个对手。到最后只剩下一百个人,奴婢的妹妹银雪也在其中。”
江岑酒只静静的看着她,听她说着往事,并不开口,只是梳头的手渐渐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