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上,绯月正在替江岑酒挽着发髻,外面一阵喧嚣车马声音不绝于耳,这是杨家来人了,听这声音,人还不少。
“公主,您看今天梳个什么头好?”绯月拿着发簪在她的头上比划来比划去。
“就随云髻吧,随便插两根簪子就好了,出去露个面而已。”
待江岑酒出来后,那崔氏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到江岑酒出来才脸色稍霁。
江岑酒看向绯月,“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若是来接人的,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就是,怎的还来碍本宫的眼?”
崔氏脸涨的发紫,屈膝朝着江岑酒行了一礼,“臣妇崔氏见过公主。”
江岑酒好像没有看见,转身走了,也不叫她起来,只让人去把杨玉饶带过来让她们母女二人见面。什么时候走都可以,不用请示她。
崔氏半蹲着起又不敢,不起又累的憋气,早些时候编排流萤的气势早没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内阁侍读学士夫人罢了,连个诰命都没有,后面说说也就罢了,如今见着真人岂敢造次。
心里怨恨着,都是家里的那个老虔婆,没事非要她亲自来接。说什么不得在公主面前失了礼数?她呸,什么东西!
且说杨玉饶复一出来,就见到崔氏的样子,心里好笑,知是江岑酒有意为之,也不意外,只小跑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母亲,多年未见,母亲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貌美的。”
谁不喜欢被人吹捧,饶是崔氏再不喜杨玉饶,也要做出个贤良的嫡母样子来。
只热泪盈眶的拉着杨玉饶的手:“我的儿,竟瘦了这么多,真是叫人心疼。”
杨玉饶干脆就势钻进了崔氏的怀里撒娇,门口的流萤看着,心中冷笑连连,好一幅母女情深的场面。
二人又磨蹭了好一会,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流萤接到不远处绯月的眼神,稳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杨小姐,公主说了,若要走就紧着些,莫要在此喧哗,扰了公主清修。”流萤进来对着杨玉饶说完就走,全然不将崔氏放在眼里。
“母亲,这个小丫头自小就跟在公主身边的,惯的有些心气高,您别同她计较,我们早些回去吧,玉娆十分想念父亲和祖母。”杨玉饶出来打岔。
二人走到门口,见多了几辆车马,崔氏一脸疑惑,绯月笑着走过来,拉着杨玉饶的手,笑着说:“这是公主特意给杨小姐准备的,早就开始准备了呢,其实公主非常舍不得您,只是不愿看见离别,所以就让奴婢代送了。”
杨玉饶听完,抬头看向院内,远远的看见了她的身影,正朝着这边看,杨玉饶缓缓的行了一礼,“还请绯月姑娘代玉娆谢过公主了,此去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还请公主保重。”
绯月流萤目送着杨玉饶一行人的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身影,眼眶红了红,直到雪又下了起来,感觉到了丝丝的冷意,才反应过来。
二人相视一眼,露出一丝苦笑,互相帮着擦了擦眼泪,进去了。暗处偷看的人只以为是舍不得杨玉饶。
一路上,风雪交加,几乎看不清路,所以悄悄的少了一辆马车也没人发现,是江岑酒和风如,她们乔庄成了随行的家丁,赶着马车混了出来,并没有叫人发现。因风雪太大,又是孤身二人,便寻了一树木茂密处等雪停了再走,此时正窝在马车里抱着早就准备好了的火炉取暖。待雪停了,杨玉饶一行人早已经走远了。
江岑酒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行头,一头青丝束成了男子的玉冠,别着一根玉簪,穿着一身青色儒衫,脖子上围着灰色的水貂皮围脖,好一风度翩翩少年郎。而风如也一身小厮打扮,二人脸上皆做了手脚,换了一副面貌。
临近过年,金陵城内处处张灯结彩,喜庆热闹非凡,茶寮酒肆间人来人往,好不繁华,听他们说着最近城里的消息,说的最多的就是如意街那家盖了有快半年的楼。
张三道:“诶,你们知道吗,那楼修的是又大又贵气,那房檐上的琉璃瓦听说是从西洋人哪里运来的,一块就是一两黄金呢。听说啊,是要盖五层呢。”
李四接话:“真的假的?五层?那样的楼房可不多见,盖的起来吗?”
张三又道:“嗨,你知道什么,只有有钱,什么样的楼盖不起来?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子,若是能看一眼才好。”
李四笑话他:“那样的地方,自然是贵人才去的起的,你想看?不可能。”
张三听完,漏了气了。
这时王五凑了过来,“我听说那大楼现在就在招手活计和看门的,为以后做准备,一个月一两银子呢,若是做个管事,吃穿更不用愁,我们不妨去试试,若是能成,何愁看不到里面的光景?”
刹那间人生鼎沸,人人跃跃欲试,朝那大楼走去应聘。
楼上包间里喝茶的人笑了笑,示意身边的小厮付了酒钱,摇着扇子离去。
昭和二十年,夏,以裴相国为首的一众的文武百官,齐上奏疏,言本该三年一次的选秀因圣上勤政爱民,体恤官员,不忍劳民伤财,故而改为五年,又因先后病逝,帝后鹣鲽情深,举国守孝三年。如今国泰民安,孝期已过,理当充盈后宫,为皇家延续血脉。
此举无疑让崔品媛非常的不痛快,连带着宫里的很多人过的不爽利。
其实裴皇后还是皇妃之时就生下长子,新帝方一登基就被册立为太子,故而对宫里的一众嫔妃都宽厚有加,从来就没有什么避子汤一类东西,是以皇帝的子嗣并不单薄,子子女女加起来大大小小的有十来个。
若是家中有适龄的女儿的人家都十分期盼,若是自己的女儿能进宫博得皇宠,岂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当今的皇后母族,崔家,当初也不过是一般的勋贵,如今不正是借着这样一股势力,摇身一变,都要越过百年的世家大族裴家去了,只是可怜那些适龄的女子。
虽如今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跃跃一试,等着选秀的日子到来,可是这样的大事却盖不过另外一件事情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