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天,冰天雪地,白雪皑皑,雪后南山,如开霁色,而承天万户,便觉生寒。
在这寒冬腊月里,穷人们根本买不起炭火取暖,只得去郊外密林捡些树枝回来烧火取暖。
由于缺衣少食,加上没有炭火取暖,柳姨娘又病倒了。凌晟睿一咬牙当掉了象牙玉牙牌,换了一百两银子,请大夫来给柳姨娘诊治。吃过药后,柳姨娘终于好多了。
为了多捡点柴火御寒,一大早天蒙蒙亮,菊香便背着竹筐出去捡柴火。凌晟睿守候在柳姨娘身边,拿出本书在看。
突然墨痕兴冲冲地跑进来,对凌晟睿说道:“五小姐,老爷被放出来了,宅子和商铺也被还回来了。姨娘让你们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大家准备搬回麴府。”
“真的?”听到这个好消息,凌晟睿喜出望外。回到原来的宅子,一家人便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凝儿!”
凌晟睿回过头,却见柳姨娘吃力地爬起来。凌晟睿连忙扶她坐起来,“娘,你的病刚好,身子弱,外头很冷,还是躺在被窝里暖和些。”
“我好多了!”柳姨娘笑着摇摇头,道:“老爷出来了,我们能回家可是件大好事!你看你,这些日子吃不好穿不好,都瘦得不成样子了。”
“沛凝姑娘,”韦邢丘又站在门口处,脸上似乎有几分不舍,道:“听说麴家是被人诬陷的,官府又把宅子和商铺还给你们了。在下是过来祝贺沛凝姑娘,顺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这些日子多得韦先生照顾,凝儿感激不尽,日后甘当结草衔环以报。”
“姑娘言重了!在下并不求姑娘回报,只是。。。。”韦邢丘犹豫一下,道:“只是不知日后还能不能见到沛凝姑娘。”
凌晟睿似是局促了,没有言语,随即旋转目光,去看雪花。
突然雪中出现一个背着筐子的人,“菊香!”凌盛睿一眼就认出雪中的人是菊香。
菊香放下背上的竹筐,拍干净身上的雪,对凌晟睿说道:“小姐,外面有个人找你,说有样东西亲自交给你。”
“莫非是凝儿回来了?”凌晟睿连忙问道:“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
“嗯。。。”菊香低头想了想,说道:“我想起来了,是另一位贵公子的仆人。”
凌晟睿似乎有点明白了,他作别韦邢丘,便匆匆赶往门口。
看着凌晟睿渐行渐远的背影,韦邢丘喃喃地道:“莫非麴晗蕾说的都是真的?”
凌晟睿出了门口,却没有在门外发现有马车,只有一个身穿锦服的人站在门外,正是上次赶车的那个车夫。
见到凌晟睿,车夫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凌晟睿,拱手说道:“这是殿下留给姑娘的。”
凌晟睿接过锦盒,道:“殿下可有让我进宫觐见?”
“没有,”车夫摇摇头,拱手告辞,转身离去。
凌晟睿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张牛皮纸,展开牛皮纸,上面写着几行小字:凝只身赴险,媾和既成。其功甚伟,父皇龙颜大悦,不日将召其还朝,共议大事之日不远矣!
看完,凌晟睿脸上露出了笑容,“太好了,她终于可以回来了!”
凌国公府,一道长廊连起两座楼阁。裹着厚厚积雪的千子峰下,像蒲公英的带绒毛的种子一样的雪,在风中飞舞,把整个竹园装点成一片莹白,一片洁净,皓然一色。
在漫天飞雪中,身着紧身衣裤的凌章独自在雪中舞剑,剑光闪闪,冷光嗖嗖。
舞得兴起时,家中仆人过来通报:“张大人求见!”
凌章闻言,止住舞剑,匆匆随仆人来到前厅,张释正站在前厅。
凌章走上前,躬身拱手道:“不知松泉先生来访,有失远迎!请松泉先生见谅!”
张释连忙回礼道:“凌国公不必多礼!老夫今日来是祝贺凌国公!”
“哦?愿闻其详!”
“圣上昨日以宗室女汲嫽为长宁公主,与额罗单于呼雷托勒和亲。此番大晋与额罗停战,晟睿立下汗马功劳,不日必召其回朝,加官进爵指日可待!真是可喜可贺!”
凌章其实心中早已知晓,但仍面露喜色,拱手说道:“犬子能有今日全靠松泉先生悉心教导!”
“晟睿天资过人,年纪轻轻就胆色过人,既能在众敌兵临城下守住安州城,还能只身赴险面见单于,实在是后生可畏!”
“松泉先生过奖了!老夫也有许久不曾与先生对弈,不如先生移步竹园流杯亭,与老夫对弈一局,如何?”
张释轻抚长髯,笑答:“如此甚好!”
二人说笑着转身步入国公府后花园。
而此时的麴府,麴家上上下下又是忙碌了一整天终于把家宅整理好,然后几位姨娘欢天喜地地搬了回来。
麴员外从牢里回来后,由于长期身子虚弱,加之牢房潮湿阴冷,吃的又不好,回到麴府就一直卧床调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残月升起,如弓悬挂在天上。凌晟睿为柳姨娘铺好床褥歇息。待柳姨娘熟睡后,他便独自一人去了账目重新细细核对。
大概过了一炷香后,凌晟睿感觉有些疲累了,他拿起一杯酪浆,浅啜一口,揉揉发酸的眼角,看着窗外的月色微微出神。
过了一会,天上又飘起了雪花。这应该是承天城最后一场雪了吧。凌晟睿心想:到了开春,凝儿应该就能回来了!她一女子跋山涉水,这一路不知要经历多少艰险,不过好在有奚九陪在她身边。
“奚九!”想到奚九,凌晟睿皱皱眉头,自己答应过奚九要找到虚凡。他快回来了,这件事必须要抓紧才行,可是要从何找起呢?
“上府天!”凌晟睿突然想到自己曾经托“上府天”找到奚九的真实身份,也许这次也可以让上府天帮忙。
可这需要银子,麴府的宅子和商铺虽然是还回来了。但这些年存下的银子却充交国库了,凌晟睿看了看案几上的一张宣纸,心里头有了主意。
第二天,凌晟睿早早赶到马行街,把昨夜整理好的账目交给贺满祥,便转身赶到马行街另一边的“上府天”。
马行街车马拥挤,繁华热闹,几乎每一家店铺都挤满成群的市民,唯独“上府天”是个异数。马行街白天最热闹的时候,“上府天”却空无一人。
凌晟睿踏进“上府天”大门时,“上府天”只有一位身材伟岸、皮肤白皙、五官清秀的青衫男子交首负背站在大厅中央,他便是“上府天”老板訾莽季。
见到凌晟睿走进来,訾莽季笑吟吟地上前道:“这不是麴家五小姐么?不知到我这“上府天”所为何事?”
“我想请訾东家为我寻一位人。”
“让我帮你寻人可是需要至少一万两银子的,麴小姐可准备好了银两?”
“我没有带银两。”
“什么?”訾莽季惊讶得看着凌晟睿,这个女人没毛病吧?
“可是我带了这个来让訾东家过目。”凌晟睿随之拿出一副装裱好的卷轴。
訾莽季半信半疑地接过卷轴,展开一看,惊呼:“这是虞平子的真迹!”
“没错,市价也要十万两银子,我想这笔费用该足够用了吧。”
訾莽季合上卷轴,道:“好,不知麴小姐让我帮你找的是何人?”
“我上次让你帮我试探过虚怀谷这个人的底细,我现在要他儿子虚凡的下落。”
“好,半个月后等我的消息。”
转眼到了二月初春,安州咋暖还寒,天上飘着雪花。这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麴沛凝便率众人早早来到城门口等候。
几日前京城来报,皇帝派来和亲的长宁公主不日即将到达安州城,让安州上下官员前去迎接。
一接到消息,麴沛凝便赶紧派人去塔塔伦尔告知呼雷托勒。另外再派人去打听长宁公主到了哪里,还有多久到达安州。
不久,派去的人回来了,告知麴沛凝长宁公主汲嫽已到达是十里外的驿站歇息,明日一早便可到达安州。于是麴沛凝便率众人早早在城门外守候。
雪渐渐下得有点大了,风刮在脸上冻得生疼。麴沛凝身上的斗篷都被雪覆盖住,站在城下像个雪人。
缪舜上前帮麴沛凝拍干净斗篷上的雪,轻声道:“大人,外面风雪大,不如大人先进城门避避风寒吧。”
麴沛凝从斗篷下伸出一只手,道:“不了,还是再等等吧。”
众人又等了大约两个时辰,身体都快冻僵了的时候。突然有人惊叫:“来了!”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风雪中隐隐约约出现出现了一支队伍,队伍在风雪中艰难地缓缓前行,片刻便来到众人面前。
队伍前面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持节使臣竟然是薛雷衢。后面紧跟着公主坐的马车和一连串送嫁的随从,还有一大车随身嫁妆。
一路上舟车劳顿,加上天寒地冻,随从们都疲惫不堪。
麴沛凝连忙迎上前,躬身行礼道:“安州知州凌晟睿率众官员在此迎接长宁公主和持节使臣!”
薛雷衢翻身下马,回礼道:“劳烦凌知州了!长宁公主还需在安州城修整几天再前往塔塔伦尔,在此期间便劳烦凌知州费心了!”
“薛雷将军言重了!此乃下官职责所在!外面风雪大,还请将军和公主入城歇息。”言罢,麴沛凝作出个请的姿势。
薛雷衢一拱手,便骑马率领和亲队伍入城。麴沛凝也转身骑马与和亲队伍一同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