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赢一局后,费摘心情渐渐转好,手下操作也渐渐流畅起来,时不时做出一些惊为天人的操作。
更重要的是,刘欣欣的电话过后,再也没有其他因素干扰费摘玩游戏了。
费摘有时候也觉得,如果他能一直躲在屋子里,就这样一直玩下去,直到某天在不知不觉中失去意识,似乎也很不错呢。
至于别的什么东西,亲情、友情、爱情,费摘固执地以为他已看透。
财富,权势,青春洋溢着的活力,众人面前的大出风头,在费摘眼中都是过眼烟云。
他的唯一念想,就是能保持现状,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之后五局游戏,费摘五局全胜,其中两局硬是让他凭借一己之力,逆境翻盘。
就是这样的感觉,让费摘临时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费摘长舒了口气,腹中的饥饿感无法阻止他继续游戏。
时间是晚上11点59分,正是通宵游戏的大好时光。
转眼间,费摘再次进入了游戏。
他满怀信心,就要操纵着他的英雄奔赴前线。
键盘哒哒作响,鼠标移得飞快。
屏幕上,他的英雄,一手执剑,长袍随风荡起,却不曾迈出一步。
一种不好的预感。
费摘放下了鼠标键盘,无力地看着屏幕上突然弹出的提示。
“您已断开连接。”
时间是初一的零点零分,网费到期了。
扫了一眼电脑桌前随意堆放的五块五零钱,费摘暗暗叹了口气。
“以为这样我就会出去找工作吗?这个世界太天真了。”
强制退出了这款网络对战游戏,费摘默默又点开了一款单机游戏的图标。
“其实,能一直玩单机游戏,我就很满足了。”
费摘暗暗想到。
玩游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东方发白,费摘也困得挺不住了。
经常通宵的人都知道,凌晨四五点是最难熬过去的时候。
然而费摘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已经没有太多能玩下去的时间了。
最多两天,他就得离开这里,想办法去找份能活下去的工作。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玩会儿游戏再说。
费摘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不解决问题,若是有什么犹豫不决之事,先玩会儿游戏再说。
到了中午,费摘终于心有不甘地倒头躺在床上。
不是他困得不行了,而是突然又停了电。
月初,多事之秋。
费摘从他的角度诠释着月初。
虽然困得不行,但费摘又毫无睡意。
这样的生活费摘独自过了好几年,对于断电时的消遣,也自有准备。
他从床底摸出一副扑克牌,摆弄起来。
只见他把扑克分成十几堆,每堆的数量不尽相同。
之后他依次翻开每堆最顶端的一张扑克,按照某种规则比较牌面上的大小。
胜出的一堆,则获得此次翻出的所有扑克牌。
就这样,重复这样的把戏,直到所有扑克牌归为一堆。
每一次分堆过后,费摘心中都会选定一堆扑克,认定这堆扑克会取得最终胜利。
在实际的操作中,费摘有意无意通过修改牌面对比规则,来确保他认定的扑克牌在多数情况下胜出。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费摘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样的把戏。
毫无悬念,每一次的最终胜出者都是他事先认定的那堆扑克牌。
在这样的扑克把戏中,费摘不由想到:“若是能这样一直重复扑克的堆叠,似乎也是很不错的状态呢。”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费摘感觉刚开始堆叠扑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断网,停电,没有食物,没有光亮。
终于,费摘躺在扑克堆里,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梦中总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景象。
中学时的回忆,游戏中的场景,夹杂着光怪陆离的断垣残壁。
梦中的费摘,总是有着坚定不移的目标,这让费摘觉得不可思议。
他享受梦境,但每次醒来,却为梦境感到后怕。
如果有目标让人感到心安,那追寻目标的过程中岂不是总要遭受种种限制?
费摘知道他的念头太过荒诞,他时常感到他是被时代遗弃的可怜虫。
他缺乏前进的动力,总是努力逃避着一切他感到不安的东西。
但是现在,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他意识到他无处可逃了。
二十多岁,没有工作,缺乏活着的动力与勇气。
类似的念头不时在费摘脑海中浮现。
今天初二,所幸昨天房东没有催他交房租。
当费摘的意识从妄想来到现实,一种深深的无力包裹着他的整个躯体。
怎么办呢?
“不管那么多了,到天黑再说。”
费摘又开始摆弄起扑克牌。
他的肚子咕咕直叫,他不在意。
他明天就可能被房东扫地出门,他不在意。
父亲对他的嘱咐,他不在意。
同学婚礼邀请他参加,他不在意。
生活已经到了最窘迫的时候,他不在意。
那他究竟在意什么呢?
像他这样废物的人,之后又能有什么出息呢?
费摘小心翼翼,摆弄着扑克牌,享受着最后一个白天的欢愉。
他曾经以为,这样的处境下他会绝望。
但实际上,他心中微微有些害怕,不过这种害怕并不是害怕无法面对明天的困境。
这种害怕,是一种惴惴不安,是一种即将面临真相的兴奋与激动。
就像是寒窗十载的学子即将面临考场,苦练数年的战士即将奔赴战场。
这种害怕,是长期潜移默化、自我暗示赋予带有神圣意味的紧张。
处在这种害怕中,时间仿佛停滞。
费摘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我现在算不算处于绝境之中,我明天会不会无处可逃。”
费摘的沉沦始自高三那年。
高三可谓是中学时代最为紧张与劳碌的一年。
就在那一年,费摘生出了深深的厌学情绪。
他厌恶考试,厌恶做不完的试卷与刷不完的考题。
所以他高三的时候时常逃课,那时候他还没有迷恋上电子游戏,所以只是在高中校外的地头荒野中闲逛。
就在一次闲逛中,他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荒野的某个污水池中,他亲眼看见污水从池中升起,慢慢聚集成为一个散发着污臭的人形怪物。
费摘并不害怕,反而向人形怪物问道:“你是什么?”
人形怪物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费摘一眼,之后便如失了筋骨,重新跌落在污水池中。
费摘试着用树枝搅动污水池,但污水池毫无回应,就像一个普通的污水池那样。
费摘甚至找来一个瓦片,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污水池舀空,但仍一无所获。
之后的几天里,费摘一直心神不宁,渐渐他开始认为那个污水怪物只是他自己幻想出的怪物罢了,或者只是他的一次梦境。
又过了一段时间,费摘头脑里经常出现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同时伴随着一些他难以理解的图像。
渐渐地,他意识到那个污水怪物并没有消失,而是藏在了他的体内。
从高中到大学,费摘尝试了很多方法,想要唤出怪物,想要与那个怪物取得交流。
不过这些方法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后来费摘甚至想到了用死亡来逼迫怪物现身,这个念头刚出现,便很快被另外一个念头所替代。
“如果我死了,这个怪物就会接管我的身体。”
最后,费摘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如果他的意识在经历最绝望的情形,这个怪物不得不感同身受,那么他多半会出现。
想到了这点,费摘开始自我沉沦,并且有意识忽略了他体内存在这样一个怪物。
费摘以近乎自我催眠的方式,想要唤醒他体内的怪物。
现在,差不多到了最后关头,一时间费摘思绪万千,原本平静的心态,此刻变得狂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