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七道：“刚才衙役把人带走的时候我跟着出来看了看，就从那随从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我做惯了菜肴，对于气味倒是十分敏感的。”

　　见杜七七神情严肃，卢桢卿倒也没有心思开玩笑了。他微微眯起眼，认真道：“你仔细想想，究竟是什么味道，又是在何处闻过的。”

　　她垂下眸子仔细思量了一阵，忽然就迅速抬起头来，眸光一亮，小声道：“我想起来了，就是死在大夫家的那名黑衣人，他身上也有一样的味道。那味道像是……像是马骨酒的气味。”

　　“马骨酒？你在开玩笑吧，京师的人倒是喜爱喝酒，但是从来都没有听说有人拿马骨泡酒的。马匹贵重，就算有人好这一口，也是不舍得的。”

　　杜七七道：“如果是拓罗国呢？那里是不是盛产马匹？”

　　仿佛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卢桢卿迅速抬起眸子，朝杜七七深深地看了一眼，道：“拓罗国的确是盛产马匹的，且听说他们都将马匹作为日常食物宰杀。难不成杀害咸猪手的人也是拓罗国人？”

　　杜七七轻轻点了点头道：“很有可能，我想去衙门看看，总觉得这个案子还有蹊跷。”

　　卢桢卿似乎也正有此意，他颔首笑道：“我同你一道去，正好去闻闻那人身上的气味是不是马骨酒。”

　　杜七七换下了酒楼的衣裳后，便跟着卢桢卿一道往衙门去了。二人才刚离开酒楼未多时，陈致澜便转身进了酒楼，问掌柜：“你们老板和杜姑娘这是往何处去？”

　　掌柜倒是认得陈致澜的，见他发问，忙笑道：“他们说是去一趟衙门。”

　　听到“衙门”二字，陈致澜不由眉心一颤，眸光中流露出些许冷然。但很快他又换上了一脸的笑容，问掌柜：“可知他们去衙门所谓何事？”

　　掌柜道：“为了一桩杀人案。”

　　陈致澜心中发虚，却是不敢再多问究竟是什么案子。他朝掌柜点了点头，就快步离开了。

　　卢桢卿同杜七七进衙门的时候，柳公子正被衙役带下去，府尹起身理了理袍子，正准备回内堂。

　　杜七七赶忙喊住他，问道：“府尹大人，案子进展如何？”

　　听到杜七七的声音，府尹忙转过身来，笑盈盈地朝杜七七道：“这一次你们可算是立了大功了，案子这般迅速了结，倒还是头一次呢。”

　　卢桢卿问道：“柳公子已经认罪了？那么今日被带回来的另一名男子呢？”

　　府尹朝二人点了点头，带着他们进了内堂，方才说道：“柳公子承认前些日子因死者欠下了自己赌债拒不偿还，便想到了买凶杀人。原本倒是打算趁着死者晚间入睡之时潜入他家中行凶的。偏巧当者在酒楼里与书生发生冲突之时，他和雇来的杀手也在场，眼见着死者被书生打到，柳公子所幸嫁祸给了书生。死者头上的那枚银针，便是他雇来的杀手所为。”

　　杜七七问道：“不知那杀手是哪里人，我刚才在他身上闻到了马骨酒的气味。我从前在一名拓罗国人的身上也闻到过这种气味。”

　　府尹闻言不禁拧了拧眉道：“会不会是弄错了？拓罗国人向来是不允许进入京师的，此人是京师外一座村庄上的村民，听他的口音倒也不像是撒谎的。”

　　“那里的人也喝马骨酒吗？”杜七七很是好奇。

　　府尹道：“马骨酒珍贵，除了皇宫宴请，寻常人家怕是都喝不起的。你会不会是弄错了？”

　　杜七七十分笃定道：“不会的，只要是我闻过的气味，尝过的东西都是不会有错的。他身上的确是有马骨酒的味道，而且通常只有长年累月喝同一种酒的人，身上才会留下散不去的酒味。”

　　听到杜七七的话，府尹倒是开始疑心那杀手的话了。他赶忙招来一名衙役，道：“快把凶犯带过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狱卒快步走了进来，还没来得及站定，就心急火燎地对府尹道：“大人，不好了，刚才送进牢里的凶犯自杀了。”

　　“自杀了？”三人异口同声。

　　这事可真够蹊跷的，犯人都已经论罪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自杀了呢？杜七七倒是觉得此案同杜海的案子有些类似，嫌烦认罪之后又自杀。

　　府尹来不及多想，带着衙役，喊上仵作就赶忙往牢里去了。

　　杜七七看了卢桢卿一眼，问道：“我们眼下该怎么办？”

　　卢桢卿低垂着眸子，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地板，对于杜七七的问话并没有听到。

　　杜七七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问道：“在想什么呢？”

　　卢桢卿道：“两个人都是拓罗国人，两人都无缘无故就自杀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拓罗国人的传统。我们先在这里等着府尹吧，等他回来后问问此人是如何自杀的。”

　　于是二人便在内堂里坐了下来，差不多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到府尹回来。府尹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没想到此人当真是拓罗国人。”

　　杜七七问道：“府尹大人是如何判断的？”

　　“他的身上藏有一枚铁扣，那是拓罗国杀手专门藏在身上，用于遇到危险敌人威胁之时了结自己，以便严守秘密的。”府尹道。

　　他的话倒是与当日检验黑衣人的仵作说的类似，杜七七和卢桢卿对看了一眼，道：“先前我们遇到的拓罗国人也是吃了藏在铁扣里的毒药自杀的，难道拓罗国的杀手都是这般血性？”

　　府尹摇了摇头道：“倒是并不十分清楚当地的风俗，不过既然此人的确是自杀无疑，案子到此便可了结了。两位赶紧回去吧，这些日子你们为了案子倒也着实辛苦。”

　　杜七七跟随卢桢卿依言离开衙门后，并没有因为结案而有所轻松，反倒是一筹莫展。她抬起眼皮子看了卢桢卿一眼，道：“我总觉得这两庄案子有些相似之处，不对，应该是三庄案子。就连我爹的案子，也似乎与它们有所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