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皇帝想要限制仕绅免税土地的事,从大臣们出宫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广泛的传播,一时间,成为京城热议的焦点。
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权贵的落脚地,哪怕是许多身在外地的王公大臣,在京城里也有自己的眼线,至于在京城的,那就更多了。
这个政策如果真的执行,对于大家的影响那是很大的,毕竟这些年来,大家通过钻这个漏洞,真正实现了发家致富。
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只要考上举人,那就有了扩大家业的资本,他的身份,成为了香饽饽,许多人会主动把自己的土地以及老婆儿女送上,为的,就是图能少上一点税。
而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在外做官的人越多,考中的举人越多,这家族也就更兴旺发达,毕竟投充的人会更多。
就像徐阶占了松江八十万倾良田一样,这八十万良田中,可能巧取豪夺的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农户带地投充,毕竟这是对农户、地主都是有好处的事,唯一亏的就是朝廷了。
按明朝士大夫一贯的尿性,那就是严于律人,宽于待己。反正对于欺负皇帝,挖朝廷墙角这事,他们是乐此不疲的,这突然间朝廷不给挖墙角了,大家也就炸了!
一时间,这京城里流传了许许多多的传言,甚至胆大的,还敢骂皇帝。反正就是说皇帝不仁厚,想钱想疯了,财迷!
这趋势越演越烈,这朝会都还没开呢,御史们上奏的文书就如雪花一样的飞了过来,堆满了陆东源的案头。
“这是动了他们的利益啊!”陆东源很是感叹的对身边的曹化淳、王体乾、刘若愚等人说道。
“这些文官儿,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大套大套的道理,背地里却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最坏不过!”王体乾作为一个忠实阉党,向来和文官是尿不进一个壶里。
“话不能这么说,这些官员还是有一些一心为民的!”曹化淳有点不忍心的开口道。
“得了吧,这满朝的官员,名下的土地,谁不是有上千亩?地最少的,也就韩爌和孙承宗两人了,但他们名下之地,还不是有一千多亩!”王体乾在边上很是不屑的开口说道。
曹化淳有点沉默了,他有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对于文官们天生是带有好感的。可能是因为他也是学习圣人学问的缘故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人啊,永远不会是圣人,孔圣人都还有为了当官,为了出名而到处奔走的时候呢,更何况一介凡人?
刘若愚,让你写的策论写好了没?这一次的舆论战,朕可是输不起啊!”陆东源淡淡的开口问。
“已经写好,请陛下过目!”刘若愚连忙把东西拿了出来。
陆东源接过,看了起来,很久,他才沉吟说道:“发出去吧!”
当刘若愚走后,陆东源看着在边上很是沉默的马士英,问道:“你刚才也在边上听了,作何感想?”
“臣家贫,兼家在贵州,也就没有准备在家置产,家中土地,也就一百多亩。对于限制免税田地之事,臣是赞成的,因臣家族在西南的缘故,臣知道百姓生活之艰辛。”
陆东源听了,哈哈大笑道:“古人云贵州,乃是天无三日晴,地无二两银。兼广西、贵州都是汉蛮杂居之地,换了朕,也不会选择在那地置产。”
“陛下,臣本来就是一个豪爽性子,生平不爱置产,许多时候,都是同窗好友接济!”马士英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解释。
“和你开玩笑呢!这和阮大钺关系好的人,都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人,这样的人会置产也就怪了。朕相信你不是爱财之人。不过嘛,这朝廷俸禄是少了点,你不准备点家产,以后怎么办?”
陆东源很是认真的问,马士英这个人,后世被抹黑得很厉害,成为了奸臣,而像水太凉钱益谦等人,却是成为能臣,忠臣,这不得不让人感叹啊。
而马士英这人,是个能干事的人,虽然说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但是他勤勉,气节也是值得一表。而且后世最让人称道的,就是他为张溥处理后事,这人的豪爽重义可见一般。
而陆东源为何要提醒马士英置家产,目的则是为了防止马士英贪污,这官场的人情往来,都要讲究个你来我往,长时间吃人家的,总得还,而不会置产,那没钱怎么办?那就只有贪污。
“陛下,臣不是有陛下给的稿费吗!这润笔费够臣平时的花销了!”马士英大大咧咧的开口说道。对于陆东源让他置产的提议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啊!干脆这样得了,以后这报社你也算一个干股,毕竟你和阮大钺几个人对这报社的发展还是做出贡献。至于阮大钺,朕就不给他干股了,这家伙的阮家班可是不缺钱。”
陆东源哈哈笑,而马士英则是摇头说道:“陛下,这使不得,所谓不患穷而患不均,光给臣一个,臣不敢要,不必为臣担心了,臣靠俸禄和稿费能过得很好。”
“那朕就赏赐你两百亩土地吧,这你总该要了吧?当然,这可不是白给你哦,你得把稿子写好了,让天下人知道,朕为何要限制免税土地,不这样做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而且那些人不是经常说什么圣人道理,你这个同门中人,可是要好好的和他们讲讲道理啊!朕可就指望着你和阮大钺两人了,你们的话,才有说服力!”
马士英心中很是感动,他连忙鞠躬说道:“谢陛下知遇之恩,臣一定会写好,一定把道理讲明白,讲透彻!”
“恩,给你介绍个人,黄宗羲,朕让他去实地调查土地兼并之事,现在估摸着要出成果了,你可以联系他,让他也在报纸上写文,把他的调查结果也写上去,让大家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马士英连忙恭敬的回答道,他心中想到,这次估计要和阮大钺一样,不容于士林了吧?但大丈夫,做事焉能惜身!